第一章 毕业的夜晚

　　随着学生的散去，教学楼的窗像一只只瞪了一天而疲惫的眼，一只接一只的闭上，直到整栋楼暗了下来。整个教学区只留下泛黄的路灯，拉长了还在散步的学生的影子。肖林望着三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感受着什么叫人去楼空。
　　怎么就毕业了呢？当班主任宣布零五级计算机一班开始就业安置的时候，惊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这就要毕业了？可是？
　　有太多的可是了，多的数不过来。当他们依旧在我行我素，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的时候，学生这个温床般的身份，终于要被收回了。没有毕业的喜悦，多的是彷徨与遗憾，还有或多或少的伤感。
　　一只粗壮的胳膊搭在肖林的肩膀上，把沉浸在回忆里的他拉了回来。扭头看到一张粗犷的国字脸与正在说着“林子，想什么呢？”的厚嘴唇，原来是体育委员祥子。
　　“没想什么，就感慨一下。”肖林笑了一下，把那只胳膊推开。
　　“感慨个毛线！走！去班主任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走。
　　没等肖林问清楚缘由，祥子已拉着他来到园丁居楼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是这个单元就开始一层一层的爬到七楼，气喘吁吁地他们咚咚咚的敲着门。短暂的开锁声后门应声而开，紧接着传来阵阵喧闹与嬉笑声，原来已经有好多同学在这里了。
　　不大的客厅里满满当当坐了十几个人在陪着班主任聊天，见他们来纷纷打着招呼。厨房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肖林循声走到站着三四人聊天的厨房门口，看到里面正在炒菜的赵晓丽。身材矮小的她系着围裙颠锅掌勺，把刚刚炒好的番茄炒蛋盛到盘子里喊道：“服务员！上菜！”门口的闺蜜们又是一阵笑。“呀！哥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快尝尝我的手艺！”说着把盘子端给肖林。
　　“没想到我老妹还有这一手！”肖林笑接过盘子，顺便在她微胖的脸上捏了一下。
　　“那是！不看是谁的妹妹！”赵晓丽得意的扬了一下下巴，单眼皮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门口又是一阵“呦。。。。。。”
　　肖林把盘子送到客厅，心不在焉的与同学寒暄了几句，眼睛却在搜索着某个人。“菲菲在那个卧室里呢。”那个同学用一切都懂的表情看着他指了一下方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聊了几句就奔卧室而去。果然，在床边坐着的一群人里看到了她的身影，还有她身边的祥子。
　　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齐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始终是安静的，不肯多说话，白皙而又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上镶嵌着精致的鼻子与嘴巴，还有一双单眼皮的眼晴。肖林看着这位追了一年半的女孩，想着要以怎样一个话题与她聊天。踌躇片刻什么也没有想到，人却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
　　“你不去陪你那两个妹妹聊天，跑过来干嘛？”祥子看到他过来满是醋味的发问。
　　肖林撇了他一个要你管的表情，菲菲拾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只好坐在她身边沉默。他沉默，祥子也沉默。尴尬的气氛让菲菲想逃，她的闺蜜赵小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喊了她一声，她就这样逃了。肖林与祥子对视了一眼，相互骂了一声：傻逼！
　　“林子，你说咱们能面试上吗？”
　　身后传来于京飞的声音，肖林与祥子几乎同时回头，看到骨瘦如柴的于京飞蜷缩在床上，姿势像极了旧社会吸大烟的烟鬼。
　　“应该没有问题吧？”肖林不自信的回答。
　　“我觉得悬，听说裕健电子面试挺严的，要好几项。”祥子接过话茬。
　　“嗨!听天由命吧！”于京飞翻个身换了一个姿势，不再说话。
　　肖林目光扫过三五成群的女生，班里的小团体这个时候还真明显。看到松菲菲那一群人的时候，目光停在了她身上。
　　几天前他发短信问她：裕健电子你去吗？她说：你去我就去！
　　回忆起这两年时光，两个人都没有在一起好好聊过天。每当他鼓足勇气接近她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要毕业了，这场苦苦坚持的单恋终于要结束了。可是那条短信，又让他重燃了希望。
　　“祥子，如果我没有面试上，替我好好照顾菲菲。”
　　“别他妈恶心了，还替你照顾！你当你是她男朋友呢？她可是我妹！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的！”祥子斜着眼睛看着他，突然瞄到肖林右手竖起的中指。
　　“唉！你那个手指头怎么回事，好像裂了！”祥子关切的问。
　　“嗯，好像是手癣！痒！被我挠起泡了！话说你的关注点有点不一样啊！我在鄙视你呢！”说着去拉祥子的胳膊。
　　“滚！别碰我！再他妈传染给我！我去找我妹聊天去！”说完就钻进了女生的队伍。
　　肖林不屑的切了一声，还妹妹呢！要不是因为追不上，怎么会认她当妹妹！
　　时间差不多二十三点，大家纷纷回宿舍收拾东西。大包小包拎到正对着大门口的办公楼下。这时候已经停好了几辆长途大巴，还有早已到集合地点的同学。
　　天空下起了微微小雨，打湿了前来送别的同学的眼眶。一拔一拔的拉着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这一走，就再也不见了。
　　肖林拎着行李箱，融进告别的人群里，在自己班的男生旁停了下来。全班原本十个男生，有人转了班，有人提前离校，有人去面试了其它公司。一起去面试的同学里，竟然少很多熟悉的面孔。
　　跟肖林矛盾未消的王振向他走过来，拎起他的行李：“上哪辆车？我送你。”肖林点点头，手搭着王振的肩膀向车门走去。王振年龄不够，同学都要离校的时候，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要出发去北京的同学悉数到场。跟车的老师点完名，通报情况后，办公楼下响起了锣鼓声。这是在为毕业的学生们践行，沿袭多年成为了学校的传统。
　　锣鼓声触动了同学们的心弦，用力的拍打着车窗，想引起车下送行的同学们的注意。望着车下挥手的人群，难舍之情涌上心头。肖林在人堆里搜索着那些熟悉的身影，却没有搜索到。惆怅之际身边的张树仁跟他聊起天：“心里难受不？什么感觉？”“能有什么感觉，大部分同学在都车呢。”学校的统一安置就业，让一起生活了两年的同学少了很多分离之苦。
　　午夜十二点，车子缓缓的启动了，同学们纷纷扭头望着远去的母校，像是在与生活了两年的地方行注目礼。还没来得及告别，他们就匆匆的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