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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与苏默又回到了工地。
城墙被打穿了一个洞，须要尽快修补完，没人知道巨兽何时会来。
我和苏默用速干水泥与高硬度石砖填补缺口。
好几辆军车在城墙下停下来，押送来一批囚犯与几十名军人。
连囚犯也动用了，看来政府快撑不住了。我暗喜。
囚犯们加入了工作。军人们也登上城墙，对我们举起枪。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我有些胆战。这些军人应该是为防止囚犯逃跑才过来的吧。
一位红头发的监察走上来，对我们冷笑，
“如果你们能在十分钟内修好缺口，那你们可以走，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有工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盯着红头发。
“如果你们修不好，那就用你们的尸体却填满，这是政府的命令！快干活吧，巨兽十分钟后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警报声就在城池中拼命播放起来。
愤怒的情绪在我们低等人群中弥散开来。
没人去干活，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盯着军队。
红头发朝空中开了一枪，大吼：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为我们贵族死是你们的荣誉！”
几个工人绷不住了，嘶吼着扑向红头发。
“砰！砰！砰！”
那几位工人倒在血泊之中。
我倒吸一口凉气。苏默抓着我的衣袖，手抖个不停。
工人们面面相觑，没有谁再敢往前踏一步了。
红头发大笑几声，“干活去吧，贱民！”
怎么办？
城墙下的军车越来越多，一是为了杀巨兽做准备，二是为了杀我们做准备。
逃跑几乎不可能。
只能这样等死吗。
苏默用快哭出来的声音低声对我说：
“我不想死.....”
我无比绝望地回答她：
“要抱有希望啊，总会有办法的。干活吧”
重又开始筑墙。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分钟，不知下一秒死亡会不会来临。
一位肌肉男低着头，走到红头发背后筑墙。
其实在那里筑墙是浪费材料。
警报又在空中响起：
“请战斗人员做好准备，巨兽即将来临。”
一位秃头工人哀叫起来，跪在红头发面前，磕了好几个响头，哀求说：
“大人，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的老母亲种田时中暑了，我的儿子才刚刚学会爬，老婆已经把头发全剪光去卖了。我一个人死掉，连带好几个人的命呢，”
红头发把枪抵在秃头的脑门上，“那就去死啊，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你们不怕遭报应吗！”秃头红着眼怒吼。
“末日了谁还管报应啊。”
“砰。”
血和脑浆从秃头头上的弹孔中流出。
好几个工人顶不住压力，纷纷从城墙上跳下去自杀，或摔死，或没死，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可我连自尽的勇气也没有。
苏默也终于撑不住了，痛哭起来。
“小妹妹，我也有个妹妹，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红头发拿着枪，朝苏默慢慢靠近。
她绝望地尖叫着，紧紧抱住我的腿。
红头发笑得更夸张了：
“小妹妹，给你看看烟花怎么样？”
他把手一挥，所有军队都瞄准我们。
我骨寒毛竖，连求饶的力气也没了。
“这么可爱的女孩，到了地狱你也要好好疼爱她啊。”
红头发走上来，用力扯着我的脸。
我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只能紧紧闭上眼。
要不死之前给他一拳？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妄想。
万一我讨好讨好他，会不会还可以活下去。
我真的不想死啊。
我用力摆出一副像小丑一样的笑脸，说：
“大，大人——”
“滚，贱民。”
愤怒在我肚子里排山倒海，我紧紧握着拳头，就看看是子弹快还是我的拳头快吧！
突然一阵风拂面而过，红头发惨叫一声。
我睁开眼，只见肌肉男一只手死死扣住红头发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红头发的枪抵着他的脑袋。
他大声朝军队呵斥：
“退后！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红头发虽然是基因改造人，但还是被肌肉男制服。但肌肉男撑不了多久。
他挟持着红头发向城墙下撤，我们工人们赶紧跟上去。
“谁敢对工人开枪，你们将军的命就没了！”
红头发胸前约有十枚勋章。
军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给我们让出一条路。但仍然像捕食猎物的老鹰一样，举着枪盯着我们。
看来政府真的战死了大量将军，所以每一位将军的生命都格外重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
我们终于下了城墙。
肌肉男扣着红头发慢慢后撤，军队将他层层包围。
肌肉男不慌不忙，将扣在红头发脖子上的手臂稍稍夹紧，红头发立即呼吸不畅，赤红脸大口喘气。
肌肉男瞪着眼向军队扫视一圈，军队立刻识相得让出一条道。
我们工人们赶紧冲出包围。
过去多久了？怎么巨兽还没出现？
我不禁向后看一眼，竟然发现肌肉男后脑勺有一个红点。
我慌忙向他大叫：“快走！有狙击手！”
“砰！”
一颗黄色子弹飞向肌肉男，射进他的脑壳，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红头发擦去脸上的血，狂笑着下令让军队朝我们开火。
突然城墙一声巨响，军队纷纷惊恐地转向城墙。
只见城墙被打穿了一个洞，砖瓦横飞，灰尘肆散。
几条长着蜈蚣腿的蚯蚓从洞中蹿出，袭向军人，疯狂撕咬。
军队奋力抵抗，战场上一片枪林弹雨。
又是一声巨响，城墙上又多了几个洞。
三只双头虎扑了上来，一个头长在左爪上，一个头长在肚子上。
像网一样密集的火箭弹在战场上轰炸，无论是军人还是巨兽，都在导弹中挣扎。
在巨兽的袭击与导弹的雪上加霜下，城墙算是彻底毁了。
呵，政府动用巨资，花费近十年的工程就这样不堪一击。政府终于吃苦头了。
一方的城墙被攻破，其他三个方向也不好守。
可转念一想，如果孤城守不住，那不久后末日就会来临，谁也无法活下来。我又叹了口气。
趁乱逃跑，体力不支，我和苏默依然躲进了地下庇护所。
我们一进来，就听到背上有鞭痕的壮年在慷慨激昂地讲话：
“他们让我们当肉墙啊！”
壮年满脸通红，手在空中用力挥舞：
“他们把我们当什么啊！畜生！狗！猪！我们还要等什么啊！起义啊！革命啊！”
瘦骨嶙峋的眼镜男站了起来，可还没开口就被壮年喝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打不过是吧。”
壮年皱起眉毛，声嘶力竭地说：
“现在城墙破了，不是被贵族杀死，就是被巨兽杀死，你自己选啊！”
眼镜男扶着眼镜低头思考。
瞎眼老人也语重心长劝说：
“今苟且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民可乎？”
“好！”他猛然一抬头，抓起眼镜摔个粉碎，“死就死！死也要拉着贵族一起死！”
激昂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呐喊起来：
“起义！革命！”
苏默偷偷对我说：
“和贵族撕破脸真的好吗？”
红头发趾高气昂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被他抓过的脸隐隐作痛，那时几百只黑漆漆的枪口在我脑子里刻出了血。
我咬牙切齿，“不好？我们刚刚差点被弄死啊！”
苏默被吓得一抖擞，点点头，看向别处。
我意识到我失态了，赶紧道歉：
“抱歉。”
“没事，我只是没见过你这么生气。”
“当然啦，差一点就死了。”
“你真的打算加入起义吗？会死的.....”
“是的......你呢？”
苏默坏笑，“我不和你在一起怎么报答你啊。”
她抓住我的手高高举起，大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群被突然发出的女声弄得不知所措，随后一起高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红头发向我们投来赞许的目光。
“啪！”
地下门被狠狠打开，几个贵族冲了出来。
“闭嘴啊！死贱民！吵什么吵！再叫把你们全杀光！”
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拳头像暴雨一样锤在贵族身上。
贵族被打得满地打滚，边嚎叫边求饶。
听到他们的哀嚎声，又有几个贵族从地下门探出头。
壮年一脚踢飞一个，带头冲进地下旅馆。
杀红眼的人群蜂拥而入，地下旅馆一片“噼里啪啦”的打闹声。
我高呼：“军队快过来了，要不先撤退？”
“怂包，怕死你先走。”
我的确怕死，我也非常看不起这样的我，我厌恶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今天就让我突破自己吧。
我撸起袖子，也打算跳入地下旅馆厮杀一番。
我的衣服被人轻轻扯着，回过头，苏默一句话也不说。我问她：
“怎么了。”
“你不能死。”
一阵眩晕感冲上头脑，我勉强稳住身体，问她：
“为什么？”
“你死了就再也没机会知道你是谁了，还有，我们是谁。”
“哼，为民而死，这点小事算什么！”
“........你现在很不理智。”
“......”
“你真的想就这样死吗？”
我犹豫了。为了大义献身的确是光荣的，是正确的，但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死了，一系列的谜团就永远无法解开。
我死了，苏默怎么办？会陪我一起死吗？想必她会怎么做吧。
献身的想法，其实只是一时的冲动吧。当真的面临死亡时，还是会后悔的。
真的是为民而死吗？还是逞一时的匹夫之勇。
答案在我与苏默对视的一瞬间就清晰了。
怂包的身份就以后来改变吧。
离开地下庇护所来到路上。
人群携老带幼向着皇宫第二保护墙撤离。我和苏默跟着人群奔赴皇城。
跑了一段路，眩晕感愈发强烈，伴随着阵阵头疼。
我跑不了了，被苏默扶到墙上休息。
她的那句“你不能死”萦绕在我耳畔。
眼前迷迷糊糊起来，一些奇怪的画面慢慢浮现：
穿西装的我打开门，只见学生装的苏默正拿着刀片往手腕上割。
我赶紧冲上去，一把夺下刀片。
她流着泪问我：
“我的生活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让我死！”
“你不能死。只因为这几年的痛苦，而放弃后半生，你甘心吗？”
“不然怎么办，有谁能救我吗？”
“我会尽力帮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你不让我死，只是为了业绩吧！”
我沉默了。
我盯了她好久，说：
“你其实就不想死。只是看不到希望。”
学生装苏默一脸不服气。
“你看不到，不代表希望不存在。”
一阵激烈的机关枪声把我拉回现实。
军队对着地下庇护所疯狂扫射，凄惨的叫声远远就能听到。
苏默赶紧扶着我往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