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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存于花海中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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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赫林意料的是,捕梦者遗迹比他想象中要广阔,也比他想象中要寂寥。
  所谓遗迹,而且是用于实验研究的遗迹,按理说应该是堆满各式器材,有不少忙着记录的科研人员,至少不应该如此空旷。
  除了黑皴皴的地面,无处不在的钢架结构,这里几乎没有其他东西。每次前进时,赫林都会有种原地打转的错觉。
  于是他向负责引路的希莱利亚问道:“确定路线没问题吗?”
  希莱利亚回答得坦然:“没有哦,我是按照地图走的。”
  赫林越发狐疑起来,她手上哪有所谓的地图呢?说到地图,倒令他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时,为拖延时间,他向希莱利亚指出医学部的导航图。
  “那么,地图在哪?”
  不会说是在你的脑子里吧。
  “在我的脑子里哦。”
  果然如此。赫林快步走近希莱利亚,挡在她的前面,认真端详起她的脸来。很可惜,希莱利亚虽然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但面对各项任务,总是能拿出百分百认真的态度来。因此,哪怕在赫林听来更像是玩笑话,希莱利亚也能轻松的说出口,配合上无比严肃的表情。
  “你别离这么近,万一传染到怎么办,”希莱利亚连忙后退几步,无所适从地捂住嘴巴,“不过,其实生病也有好处呢。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遗迹,好像有某种天赋得到了唤醒,很多过去的记忆都能清晰地涌现出来。”
  赫林皱了皱眉,他还记得,希莱利亚说过,自从病症严重之后,她失去了部分记忆,尤其是关于幼年时期的。
  “怎么,你全部想起来了?”
  “我想是的,包括遗迹的全部地形,就像什么人提前植入了我的脑机里一样。”希莱利亚戳了戳额头,露出释然的微笑来,好像在安抚赫林不必担心。
  赫林心中微微一动,他不顾希莱利亚的阻拦,而是主动牵过了她的手。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回避的。得不得病是次要,无论面对何种情况,我们都要有把握一同解决才行。”
  在他牵住希莱利亚的手的那一刻,能明显地感到,这个女孩有所动摇,她差点应激反应般地将手抽离出去。
  但她终究没有那么做,而是撇过脸去,任由赫林牵起她的手。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可这份沉默不会令人感到尴尬,而是带着心照不宣般的舒适。他们在阴冷昏暗的遗迹中踱步,终于瞥到了银蓝色花海的一角。
  一位少女,静静躺在花海的中心处。
  “是阿莫莲吗?”希莱利亚试探着问道,可陷入昏迷的人又怎么会回答她的问题呢?
  “你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我记得,卡莉姐姐……也就是缇娜对我说过,”希莱利亚缓缓答道,“我体内的病毒比较特殊,能起到短时间的共鸣。功能大概类似于芃尔妮和缪兰卡因的‘歌’,只不过用途略有所不同。”
  赫林越听越不对劲:“难道说,你的病毒根本就是测试样本,而你则是试验品?”
  希莱利亚面色不改,冷静地答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本身就患有解离综合症,恰恰在我的体内,病毒产生了变异。缇娜姐姐他们为了保护我,也做了很多努力。”
  “这一切既是巧合也不是巧合,既是偶然也是必然,缇娜姐姐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希莱利亚向花海中心走去。赫林本想跟上,当他靠近花海时,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而希莱利亚趁机松开了他的手,没有回头,似乎在用背影传达一个信息:不必追来。
  希莱利亚边走边打开脑机的接收端口,明知阿莫莲不可能听到,她还是喃喃说道:“醒过来吧,阿莫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你不醒来的话,利恩他们恐怕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赫林再次集中注意力,望向花海的时候,能看见柔软的蓝色花瓣中流淌出细碎的光。
  希莱利亚取出光子脑,轻车熟路地启动。在多次使用中,他们多多少少学会了共感图景的基本使用方法。果不其然,在希莱利亚展开共感图景的那一刻,花海开始扭曲变形,尔后在白光中飞速褪色,他们存身于一片虚妄中,与赫林来到异尘时见到的景象如出一辙。
  等等,希莱利亚当时该不会是拿他当做试验品了吧……现在想来,当时颇有种通过梦境沟通的意思。
  因此,当他看到眼前靛蓝色衣裙的少女时,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情。
  应该怎么说呢,赫林不相信存在所谓灵魂,他更愿意称其为意识的聚合体。
  “你是,阿莫莲小姐吗?”
  希莱利亚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判断眼前的一切是否为真实存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调整脑机的输入输出模式,试图与共感图景进一步融合。她边做边为赫林进行简单讲解:“这样的话,大概就可以把我大脑中的信息直接展示给阿莫莲小姐看了。”
  赫林不由得进行联想,按理说,应该是指信息以画面的形式出现。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要不是阿莫莲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更像是希莱利亚一个人在装神弄鬼。
  “阿莫莲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希莱利亚太慌张了,一股脑将所知的信息倒出来,像是害怕晚一点就会忘记一样。赫林深感无奈,只能自己把话题抛向阿莫莲。
  不得不说,单从外表上看,阿莫莲是个优雅干练的女性,靛蓝色的裙装更是增添了几分柔美。大约得益于生长在学术家庭,阿莫莲通身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气质,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老成,而是带来一股安心感。
  因此,当他听到阿莫莲开口时,颇有些违和感。
  阿莫莲说的是:“利恩和缇娜在一起了吗?”
  “诶?”莫名其妙地,希莱利亚的脸红了起来,“没,没有吧。说起来,好像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被他们糊弄过去了,说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暂时没时间考虑这些。”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阿莫莲的表情明显带着失望,“他们两个明明是互相喜欢的。”
  赫林马上转移话题:“我想,他们口中的更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找回您吧。”
  “是呀,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阿莫莲说出这句话后,赫林与希莱利亚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是来解救我的,对不对?”阿莫莲笑得温婉,“我看过父亲的研究资料,关于解析综合征,恐怕很难找到总突破口,唯一的希望,便是难得一见的特殊变异病毒体。既然你可以与我沟通,这就说明,你是那个难得一遇的变异体吧。”
  “变异体之类的,缇娜姐姐也对我说过,后来他们为了以防万一,抹去了我的记忆。说实话,我不太懂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阿莫莲的口吻倏地变得冷淡起来。接下来,她详细地解释了三件事:
  第一,希莱利亚的变异病毒使她能够直接接触花海的意识。现如今,花海的意识代理人并非阿莫莲,而是昏倒的疗养院病员们组成的集体潜意识构成。潜意识与捕梦者遗迹紧密相连,甚至有取而代之之意。在阿莫莲看来,他们是已死之人,不应该用执念霸占古生物的遗迹。如果希莱利亚能成为突破潜意识的钥匙,她便可以献祭花海,抹去存在的痕迹。献祭花海后,处于花中的特效因子也会发挥作用,或多或少能缓解当下严峻的病情。
  至于为何无人付诸行动,恐怕研究捕梦者遗迹的行为让他们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于是他们计划着,将研究拖延下去。
  第二,所谓捕梦者遗迹,实际上与恶魔师出同源。地球的异兆由恶魔引发,实际与共感图景原理类似。恶魔是来自异星的高维生物,许久以前,他们与异尘星的古生物拥有相同的祖先。然而,二者在后来却演变为互相排斥的关系,不能共存。
  “如此这般,你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吧。”
  赫林抢先答道:“消灭花海,从而抹除捕梦者遗迹,就能将恶魔由地球引回异尘星,从而消灭异兆吗?”
  “正是如此,”阿莫莲向希莱利亚伸出手,“动手吧,只有你能做到,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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