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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轮的顶层里，亮金色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中心，墙上挂着几副描述地狱血腥场景的油画，画中全身赤裸的罪人正被地狱的烈火灼烧，丑陋的恶魔们拿着三叉戟刺穿罪人的胸膛，将他们驱赶进火海深处，罪人们摇晃着自己红黑色的身躯，发出痛苦的哀嚎。
墙边的玻璃柜中陈列着无数珠宝和首饰，二十多枚鸽子蛋随意摆放在一边，填满黄金的皮箱堆成一座小山，镶嵌数百种宝石的项链也失了光彩。
“波波莎大人，你看这件。”
这一切的主人正仔细端详着商人奉上的耳环，她幼小的身躯轻轻前倾，乌黑油亮的头发披在身后，两只小脚因为够不到地面，只能踩在仆人递的丝绸枕头上。
“嗯……多少钱？”
她发出稚嫩甜美的声音，似乎很满意耳环上粉红色宝石的光泽。
“800万U，大人。”
“好！我要！”
“啊啊啊啊！！！”
就在她将面前的耳环随手扔给仆人时，房间的角落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吼。一个瘦弱的男人正被绑在木椅上，他面前手拿钳子的海盗丢掉刚拔下的指甲，男人的手早已血肉模糊，每当波波莎买下一件东西，他就要被拔下一片指甲。
“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会还钱的，欠黑旗的钱我都会还的……求求您……”
男人望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痛苦地哀求着，可波波莎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像她同龄的孩子一样开心地摇着身子，等待商人拿出更好的货品。
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皮草大衣，上面的皮毛雪白润滑，波波莎的眼睛瞬间亮起，目光直直定在根根分明的绒毛上。
“这是蜜儿星独有物种小白貂的毛，小白貂的数量稀少，多居于地下，且拥有等同于人类8到10岁的智力，所以很难捕获。这件取自一只乳貂，在它活着的时候便将皮毛完整割下，毛发的质感自然是上乘中的上乘……价格嘛，是1200万U。”
“我要！我要！快给我！！！”
“等等。”
波波莎刚要扑上去，坐在她身边的女人便站了起来。她看上去有30多岁，墨绿色的头发搭在两肩，红酒般玫红的双眸炯炯有神，脖颈上挂着与瞳色一样的彩虹石，漆黑的长裙包裹住四肢，虽然相貌平平，却令人生畏。
“波波莎，我们的预算不够，黑旗现在拿不出1200万供你买衣服，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示意让商人把衣服收起来，轻轻转过波波莎的头，使她看向仆人们手上满满的珠宝，以及这满屋都快堆不下的金银，如以往一样想要再次提醒她：已经够多了。
“可是艾琳，我……”
但波波莎依旧舍不得那件大衣，她挣脱开艾琳的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想要和对方争论一番，房间的大门却突然被扣响。
“谁？”
艾琳拿开脚边散落的碎钻和丝绸，门外探出一个海盗。
“打扰了，波波莎大人，艾琳大人，第二舰队舰长鸟嘴大人求见。”
“鸟嘴？”
什么风把他吹过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挑起眉，但艾琳的脸很快就拉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鸟嘴这次来没什么好事。
“让他进来。”
一把左轮手枪瞬间立在艾琳手上，门口的海盗只敢答应一声便赶紧溜之大吉。波波莎见此情景，自知那件小貂衣今天是穿不到自己身上了，只沉默着不作声。商人见状也赶紧将剩下的货物塞进包里，拿着一捆捆钞票和金条陪笑着告辞。
一时之间，只有被绑在木椅上的那个男人露出了微笑，他拼尽全力抬起自己的两只血手，他还有一片指甲没被拔掉，他还有一片指甲！
“大人，那我……”
波波莎挥手示意拿着钳子的海盗离开，很快仆人们便和他一起将男人抬起，一步步挪向大门。男人筋疲力尽地瘫在椅子上，鲜血顺着九根手指滴下，他看着不断靠近的大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过去了。然而，就在他走过波波莎面前时，她却突然跳起来夺过钳子，对准他最后一根手指狠狠一拔——
“超级大惊喜！！！”
紧贴嫩肉的指甲被整片掀至空中，整根手指瞬间充血，裸露在外的细肉变为鲜红色，扯出的肉丝连同血液一起飞溅到珠宝上。男人和波波莎的脸同时扭曲，一个是因为痛苦，而另一个是因为兴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与波波莎疯狂的大笑声混在一起。他全身通红，筋骨暴起，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球从脸颊突出，连同身下被血染红的木椅不停抽搐着。而波波莎则满面赤红，将钳子随意丢在一旁，死死把男人的两只手按在木椅上摩擦，他瞬间疼得翻白眼晕了过去。
“把他送到第二舰队，刚好鸟嘴在这儿。不是想还钱吗？把你全身上下的器官卖了，你就不欠我们了，哈哈哈——”
波波莎呲牙咧嘴地大笑着，刺耳的声音早没有了原本的甜美，在这层可爱小女孩的皮囊下，显然住着一只天真残忍的恶魔。
屋内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早已对波波莎原本的模样见怪不怪，仆人们赶紧将男人拉了出去，艾琳拿出手帕擦拭着波波莎脸上被溅上的污血，同时紧盯着敞开的大门，很快，鸟嘴便站在了那里。
“第二舰队舰长鸟嘴，参见第一舰队舰长波波莎大人、第一舰队中队长艾琳大人。”
他的样貌与两人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差别，依旧还穿着那身黑袍，戴着那张壮如鸟嘴的面具，整个人还像过去那个小医生，根本不像个海盗。
“三年不见，快过来吧鸟嘴。”
波波莎又变回了平时那副乖巧甜美的模样，笑着招呼他坐下，艾琳还没有说话，只是将左轮手枪偷偷藏到身后。
“有话就说。”
见鸟嘴慢腾腾地坐下，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但鸟嘴还是不紧不慢，直到将身下的袍子抹平，他才缓缓张口：
“我发现杰克的各项体征都有恢复正常的趋势。”
此言一出，三人间的气氛立马降至冰点，鸟嘴将头轻轻向后稍稍靠去，后脑瞬间抵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鸟嘴，你知道规矩，只要在黑旗提了那个名字，就都得死。”
艾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鸟嘴身后，正举起枪对准他的脑门。
“艾琳，让他继续说。”
波波莎的脸黑了下去，隔着一层玻璃，鸟嘴很难看清她的表情。
“可是……”
“我叫他继续说！”
艾琳望着波波莎的脸，最终放下了枪，皱着眉站在一旁。而得到了允许的鸟嘴也终于松了口气，一边说一边从黑袍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来。
“三个月前，我发现杰克的心率产生了变化，从以前的每分钟40次左右，变成了每分钟60次左右。”
他将笔记本一页页摊开，上面记满了日期和数字。
“我的数据每隔一小时监测一次，这一变化发生的很快，只用了两个小时。我不知道杰克在过去的体征数据，所以并没有思考太多。但在这之后，他的各项体征都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他将一条条数据抽取出来，语气显得极为紧张。
“我怀疑杰克正在慢慢苏醒。”
面前的二人被这句话同时吓住，沉默了许久艾琳才缓过神来。
“关押他的地方在麒兹的领地里，你这些数据是怎么得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都知道一旦他醒过来，波波莎大人，以及整个黑旗会遭遇什么。这三个月里，麒兹难道就没有向两位大人汇报些什么吗？”
二人无声的沉默印证了鸟嘴的猜想，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收起笔记本，看着满屋的金碧辉煌，站起身向波波莎鞠了一躬。
“鄙人来得匆忙，没有给大人带些礼物，实在是不成体统。如果下次有机会，鄙人定会为两位大人准备一个惊喜。”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波波莎瞬间向后倒去。
“波波莎——！”
艾琳抛下手中的枪立马朝波波莎扑去，在跌落在地的前一秒将她牢牢抱住。
“我不要他回来，我不要他回来！他看见我把黑旗搞成这样，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
她浑身颤抖，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泪水从呆滞的双眼中喷涌而出，混着鼻涕糊在脸上。
“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艾琳看着眼前濒临崩溃的波波莎，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不会回来的，他都睡了那么多年了，他怎么会突然醒来呢！就算他醒过来，只要有我在，你一定还是第一舰队的舰长，是黑旗的统治者！”
“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杰克是疯子，是个无人可敌的疯子！！！”
她像回忆起了什么一样，瞬间大叫起来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艾琳本想拦住，可波波莎忽看见地上那些宝石，更加癫狂地哭喊，抓起刚刚到手的耳环就砸到墙上，耳环把那副绘着地狱的油画砸出一个巨坑，艾琳看见更受一惊，挣扎着将波波莎抱紧在怀中。
“艾琳你救救我……艾琳你救救我……”
我定会救你的。不论如何我都定会救你的。
艾琳摸着她的头，细细回忆着鸟嘴说过的话。
[麒兹难道就没有向两位大人汇报些什么吗？]
她的脸气得通红，皱纹全部显现出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眼里满是杀气。
麒兹，真没想到你会是那个叛徒。
她抬起头，望向满是金条的木箱，在箱底，一直藏着一支对讲机。
“您们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了许久自己盘里的牛排，麒兹抬起头向波波莎问。
波波莎喜欢奢华隆重的场面，往常只要叫人，都会把七大舰队的舰长和中队长一同叫来，穿上自己最华丽的礼服，摆上最稀有的食材，吃上一整个通宵。可这次却只叫了自己这个第六舰队的中队长，以及第四舰队的舰长莱廿，她也并没有精心打扮，甚至饭菜都简单的离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曾向莱廿抛去疑惑的眼神，但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啃咬着自己那份牛排。自己与莱廿并非是关系要好的友人，但却都欣赏着彼此的才能，他……不，应该说是“他们”，都和自己有过不少交流。库洛斯大人也曾在对讲机里赞美过第四舰队的工作成果，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穿着简单，有着一头红褐色头发的男人——自己着实欣赏他，为何此时他不肯对自己说一句话呢？
“我们有个任务要交给第六舰队。”
“任务？”
麒兹百思不得其解。
“乌拉拉现在在几个小孩子手上，这事你们应该知道。”
莱廿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叉，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在说话的艾琳，但他似乎并不是为了乌拉拉而吃惊。
“我们不能让他们往我们的地盘走，红魔鬼的仇放在他儿子身上报也刚刚好，我们需要第六舰队除掉他们，用你最擅长的方式，麒兹。”
“第一，我只是第六舰队的中队长，库洛斯大人才是舰长，这件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第二，如果那样做，我需要他们的坐标，精准到度且实时的坐标。”
麒兹冷静地说着，但艾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
“你和莱廿都是我们忠实的属下，这次晚会是为了你们特别举行的。我们当然很想邀请库洛斯，但他的情况你我都清楚，他不想从那扇门后出来，我们也不会硬闯进去。”
听着艾琳的话，波波莎捂住嘴笑了起来，每当谈及库洛斯的时候，大家都得像不知道一样陪麒兹演戏。
“你可以回去后和库洛斯好好商量这件事，他从没有拒绝过任何任务，相信这一次他也不会拒绝。而坐标，我们当然有。”
她回忆着对讲机那头他的话。
“58°，32°，67°。就在戴尔星系莱特星附近。”
“……这坐标是哪里来的？”
就算是通过已知的所有办法，想要知道一个陌生人精准到度的坐标也是不可能的。可艾琳并没有回答麒兹的问题，他也只能盯着所有人沉默的脸发呆。
“好的，我知道了。”
最后，麒兹也无话可说，他站起身快步离开，那份牛排他只吃了半口。
“……你们为什么要叫我来？”
麒兹走后，一直闭口不言的莱廿终于开口说了话，他的额头冒出了些许汗珠，一直注视着麒兹离开的方向。
“莱廿，你有没有觉得不错的新人？”
“麒兹，等等！”
麒兹正快步行走在走廊中，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他闻声回过头，才发现莱廿正一路小跑追过来。
“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
他望着莱廿，对方攥紧了拳头，脸也红着，似乎十分愤怒。
“麒兹，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一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但要你必须为一个疯子效命，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没有必须要实现的愿望。”
麒兹回答的很迅速，但莱廿似乎还想提醒他什么，他有好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没有张嘴。
“……如果，如果能让你再见到库洛斯呢？”
“可库洛斯大人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莱廿彻底失了声，他看着麒兹疑惑的脸，自嘲般笑了笑。
“对，他一直就在你身边……你就是这么想的……”
最后，莱廿向麒兹伸出手。
“谢谢你为黑旗做的一切，麒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