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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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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惑星,隐大陆,苍荧山脉,雪林山。
  风雪飞舞,银白的发丝飞舞在雪林中,名为荧的少女在练习剑法。
  这里日光很少,终年覆雪,有着天然的寒气和锋锐之气,适合练剑。林中的树木亦是坚硬似铁,在寒气的影响下变成锋利,树木本身也有强韧的耐寒性与隔热性。做成木剑,再合适不过了。
  厚厚的墨云翻滚,刮起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大风,弥漫的飞雪才渐渐平息,而少女的剑舞也随之慢慢平息。
  “唉~,什么时候才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少女不禁叹息,这里是隐大陆,是不存于星球表面的大陆,而这上的生灵亦是少的可怜。很久以前,大陆战争频发,而几个人类与一些兽族一起,逃离了生灵涂炭的武大陆,将几处海峡崩开,推动着一块崭新的大陆离开,并在世界意志的指引下,将几处空间拼接到了一起,构造属于隐居者们的乐园。
  然而世事变迁,原来的灰烟渐渐平息,各族退让,重新划定边界,毕竟无论哪一方都需要休养,短暂和平的二十年过去了,人类又频繁起了摩擦,就这样过了百年,荧已经是第四代生活在隐大陆上的人。这里的生灵,能与天道对话,被赋与了各种各样的使命,在天道的指引下改造着世界。而荧的任务,就是到人群中引导人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在离开隐大陆之前,至少要把防身的本领学好,长辈是这样督促的,而根据天道的指示,她要在十四岁生日这天,离开故土,去往未知的大陆。
  一天的剑法练习结束了,这套剑法平平无奇,只是把前人的经验拿来使用,多且杂,尚无一条明确的路,创作初衷是让学习这套剑法的生灵,掌握到属于自己的剑法路数,学同一套剑法的人,用出来却天差地别。
  告别陪练的针石爷爷,荧慢慢向家走去,倒提着木剑,看看已经变色的天空,走过不能再熟悉的小路。离出发不到一个月了,对于自己着实没有信心,或许该换把剑,至少应该是铁剑,木剑能砍死人?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捅还差不多。现在手上拿的是铁桃木剑,因破损而崩掉的细屑不会掉落在地上,反而会依附剑体上,会让木剑愈发锋利,而铁桃木的表皮亦是坚韧,寻常刀斧根本划不开,只能用水石制成的刃才能划开。浸淫风雪的生长环境使其比石头更加耐用,折断它无比困难,但是在它每年生长的十天里,是可以取下树枝的,其余时间只能取到果子和叶子,叶子苦涩,泡水喝甚至会让人感到牙酸,鬼知道为什么有生物以这东西为食。
  荧所修的,是家里传下来的功法,名为玄冥,前几篇看上去甚至让人怀疑这是谁家小朋友的涂鸦之作,但这本功法的厉害之处在于相容性,持有者可以同时修习多种功法,故而前几代人曾在世界其它地方收集功法,以至于家里放不下藏书了,在隐大陆的边界有一处海,曾经诞生的书灵百知,将知识与记忆存放于海水中,海水散发着五彩光晕,海底下有礁石筑成的水宫,存放着记忆。
  大陆上所修的功法,尚处于开创时期,很多都有着负面效果,越强力越是如此,修到后面不是比谁灵力深厚,而是比身体,强壮的人才能得到土地与妻妾,所以修灵与练体是分不开的,身体越好能容纳的灵力越多,不至于消耗寿命,被反噬创伤。也正因如此,苦修的武者集合起来,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拥有堪比国家的财富。武者在人类世界中备受尊敬,他们不仅抵御灵兽,更是维持着人类社会的稳定。
  回到家中,与母亲一同准备晚饭,小葱般白净的手指洗着菜,一旁的弟弟与雪狐在庭院嬉戏,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同的灵药有助于构筑气海筋骨。平时家里所用的食材,是在很远的地方取得的,灵惑星的很多生物都带有灵性,有的甚至懂得趋吉避凶,懂得修炼。荧目前尚处于塑骨阶段,还未正式踏入修炼一途,而且关于以后的修炼方向还不能确定,出发得做足准备才行,嗯,各种准备。
  荧的父亲名苍,是个看上去寡言少语的人,有的蓬乱的长发,不甚整齐的胡碴,却是很可靠的父亲,在晚饭过后就带一家人去星湖峰上。峰如其名,说是峰,倒不如说是几个小土包连在一起,离近看自然是小土包,坐落在很高的原野上,离远了看以来就像山,山上分布着几口湖泊,到了夜晚水面上升,粼粼泛着星光,仿佛水面在半空中一样,故名星湖峰,具体的湖泊尚没有名字,因为一年四季中湖泊是不同的,有的会干涸消失,有的会浸润涌出,这里没有树木,只有低低的草原,草木只有五种,杂草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偶尔会有动物经过,溺在危险的沼泽中,这里依靠水草,常年有鸟群定居,天色快要暗掉的时候,幽青色的云彩,暗蓝的星空,黑暗中带着红霞的水面,飘渺似星空,却又近在眼前,甚是美丽,地方虽美,却非久居之地,是生灵不好踏入的敬畏之地。这里的空间曲折,有类似投影的效果,处于极北之地,天很低,尤其是夜晚,感觉云彩之上便是天。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湖泊,生怕走错了路,这里夜晚极易迷路,更何况有些夜晚是没有月亮的,水面的反光对辩识方向会造成很大影响,熟知天文的人在这里也不见得能走出去,毕竟水面异象的干扰太大了,有时候抬头依靠星斗辩认方向,低头直接走了反方向,寻常陆生动物即使没被淹死,也被困死在这了,这里的野草吃多了会中毒,吃鱼倒是没事,可是捕鱼需要下水,稍不留神就陷入沼泽中,难逃一死。慢慢登上了这里最高的山坡,一道星光幕布浮现出来,穿过光门,一家人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荧的弟弟烛被留在门外。
  半空中浮现出一段由玄武石组成的阶梯,并不像家里的那样规整,仿佛是上山时用的石头临时搭成的阶梯,大小各异亦不平整。阶梯的尽头平台上有一张石台。
  “荧儿,脱掉衣服,躺在上面”父亲命令道。
  “父亲……”荧偷偷抬眼看父亲,见父亲面色郑重,只好缓缓褪去衣物,赤条条的站立。
  “躺在上面,闭目沉息”
  荧乖乖照做,躺在石台上不一会,天道的意念传来,手脚不受控地呈大字张开,山文,水文,风文相继浮现出来,以某种规则爬上少女的身躯。
  与此同时,荧的父母也在半空中撰写某种文路,这时,这里的星象变了。
  星光似乎从空中流淌下来,与道文一起融入荧的身躯,荧只觉得痒痒的,却又异常舒适,连移动目光都觉得怠惰起来,就像是能看到外面一样的睡觉状态,很是舒服。
  符文渐渐凝固,荧的全身布满了绚丽的图案,随后慢慢隐入皮肤中。
  “这是给你的保护,荧”天道的声音在心中想起,明显的顿了一下,继续道“过段时间我呀会沉睡,具体怎么做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荧点了点头,从今夜开始,她该踏入练气一途。
  “磞登”石台上出现了五块颜色各异的石头,被苍收起。
  “荧儿,该离开了,明早向西北走,一直走到海边,为父在那里等你”
  莹慢慢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母亲随即将衣物拿了过来。并摘下一个耳坠,给莹戴在左耳上,嘱咐道:“之后在隐大陆独行一个月,就要离开娘亲了,去了外面可以去你外公家,他很久没见你了,有什么事可以先和你外公商量,也好照顾你,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动手,会很麻烦的……”叮嘱了很久,从虚空中取出生活物品,拢成一个背包,放在荧的脚边,就转头与苍一起出去了。
  荧抚着背包,望向清冷的月空,背起行囊,向北方走去。
  夜色苍茫,星光与阴影交错,夜晚的旷原能让人感受自然,感受天地之壮阔,给人以宽广的胸襟,可以诉说一切,是最忠实的听众,也是忧思,使人感到形单影只。夜晚只有寂静,及偶尔的沙沙声,风拂过面庞,很是舒服,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土地渐渐变干。
  及至天明,走到平原,星湖峰已经是身后的青景,荧找到一条小溪,顺溪而下,至太阳完全升起,阳光晃得眼睛难以睁开,坚持着走了一会,找到了一棵栖树,荧取了些石头,将树洞扩开一些,又在附近找来蓬草,生起火来,复走到溪边,取了些水,抓到四条小鱼,简单的处理后烤着吃了,滋味一言难尽,不禁想起在家中所吃的可口饭菜。吃过东西后,将瓢收起,找来一些薰草,点起后躺在帐蓬中进入梦乡。
  简单的睡了一个时辰,荧收起行囊,继续向北走去,走出湿地足足用了五天,而在黑树林中走了整整十天,林中水和食物较湿地充足,但夜晚会不断被吵醒,荧身心俱疲,在一次次危险搏杀中熟络了自己的剑法,或者已经不能称为剑,同时有矛,棍,锤,刀形,已经是一种针对树枝的独特使用方法。经过雨淋,铁桃木的外皮渐渐脱落,露出坚硬的绯色躯干,去除了凸起的枝丫,抓握起来更加顺手。再往前走,湖泊和水源越来越少,到处是荒凉的草甸,一脚一个沙坑,继续走了四五天,脚下的土地渐渐被黑色的石头取代,依稀可以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坡,走到晚上,找到了石头缝中流淌的涓涓细流,但水中无鱼,相当清冽甘甜,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清晨被薄雾冻醒,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以后,将之前存的油果拿出来吃,徒步登上山顶,山上愈发湿冷,脚下的土地也渐渐湿润,鞋尖上沾了些草泥,荧只得挑有石头的地方走,在巳时登上山顶,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泛着热气的水池。围绕湖泊走了一会,找到一个干净的石壁,在水痕的附着下发着赫玉色的光芒,将包裹放好,荧迫不及待地跑到水边,微微荡红色的池水没(mo四声)过脚踝,温暖的浪花拍在小腿上,很是舒服,荧继续深入,在水面及腰的位置蹲下来,享受水面没过脖颈,多日来的疲惫得到了舒缓,可以的话都不想走了,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洗浴过后,在水边梳妆,将换下的衣服洗净晾在石壁上,取出包裹中的衣裳穿好,将宽大的裤脚手腕用细绳扎好,顺着鸟飞的方向追赶,这湖边没什么生灵,只有两只火红的小鸟在石壁筑巢。
  沿山脊而行,而后走向东边的山谷,山谷中有很多红叶树木,长着很多植物,菌类,赤色白足的小狐狸跳来跳去,时不时两脚站立的花栗鼠,以及岩坡上一大一小的熊,低矮木丛的羚羊与麋鹿,这是一片丰饶的土地,傍在江边。补足水和食物后,荧顺着江水而行,传闻这条水是通向北海的,走到北海边,再慢慢寻找去往人世的入口。
  吹来的风渐渐变冷,而江水略微变咸,荧索性取出被子裹在身上,艰难的迈步,草地变得依稀,天空开始飘雪,凛冽的硬风使荧难以入眠,睡觉需要用石块压住篷布和被子,再后来大块的石头也难以找到,不得不背着两块石头前行,过了六天,大雪没过膝盖,前行异常艰难,好在陡坡之下的雪足够厚,睡觉时不用担心石头的事,挖出雪坑和通气孔就行,但能吃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好容易熬过一夜,却发现根本走不出去,外面的风雪吹得荧站立不住,只能返回雪窝,而雪一下就是三天。饥肠辘辘的荧惟以睡眠度过。望着外面如同哭嚎般的风声,荧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她被困在这里了,出不出去已经无关紧要了,对吧,反正都会死。
  荧认命般的走出雪窟,狂猛的风雪直接将荧掀倒在雪地中,荧侧身压住雪壳,将身体撑起,左膝压在雪面上,将右腿从雪中抽出,刚站起身,又被强风吹个趔趄,复前行,地上的雪已如沙子一般,漫天飞舞,天地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夹杂的冰雪的寒风如同白色的布卷,每次刮过地面都带起雪幕,让人睁不开眼,荧摇摇欲坠,多日的饥寒已经使她举步维艰,动动手指都很困难,全身唯一能感受温度的地方只有心了,心属火,诚如是。气力渐渐不支,吐气尚不得劲,忽地身体一轻,天旋地转,荧猛然吓一哆嗦,手中紧紧握住木剑,各执一端。在风中蜷作一团,试图稳定身体,可此时各个方向都吹来不同大小的风,毫无规律,乱作一团,荧慌张之下,吸了一大口气,体的功法开始运转,荧觉得身体似乎轻了一些,吹来的寒风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然而这次的意外并没有给荧什么帮助,荧反而被刮得更厉害了。荧被重重摔在地上,雪地上表层的冰崩碎破裂,如沙一般的雪粉迅速把荧淹没掩埋,雪层下的土地如沙土般破碎滑脱,荧欲站起,反而坠入雪层之下,滚落在满眼冰层的洞窟。
  头顶上是蔚蓝色的穹顶,脚下是平整的冰面,零星分布着雪块和冰珠。这里难以辩认方向,岔路多但未必有出口,保险的方法是原路返回,身后是个大雪坡,上面有洞口,但是未免太高了些,足有三四个人高。
  荧将包裹解下,取出在黑森林中拧成的藤蔓,将包裹系好,奋力扔出洞口,用剑在冰面上挖出一个踏点,用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地挖下第二个踏点,随后盘坐下来闭目调息,体内凉凉的,吸取过寒气活跃地四处游动,让荧的四肢忽冷忽热的,呼吸变得紊乱,这道寒气如同小孩,上下浮动飘忽不定,荧调整吐吸,使寒气尽量稳定运转,闭目凝神,感受到周遭存在的气息,与体内寒气有几分相似,扣指点在气穴,长吁一口气,运转玄冥功,将一缕较为纯粹的气纳入气海,引至丹田。
  第二缕气是风气,与洞穴中略带湿气的风呼应,在身体内运转,身体仿佛变的轻盈,有轻风拂面的舒适感。
  调息完毕,荧微弓起身子,将寒气气息运转至脚尖,风气运至双腿,以逆海的方向运转,嗖地弹跳而起,第一步踩中踏点,第二步踩中踏点,第三步即将踩踏碎雪时,将寒气释放,阻断了碎雪的崩落下滑,身体略略前倾,落在绒毛雪的斜坡上,将脚丫抽出,将包裹拎起,向北方走去。
  西边是大海,冰雪止于陆地,将海岸沙滩乱石空了出来。不过随着海水的涌上退去,岸上的雪地也不断地向海边生长消融,如同呼吸一般,随风卷出的冰凌如同冻结的海浪,仿佛是风将蓝色的坚冰从平地吹起。荧想走近看看,随着不断深入,呼吸愈加困难,坚持了一会儿,一道声音兀地响起:
  “人家的小丫头,来这里做什么”
  耳畔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吓了荧一大跳,哆嗦回头看去,见到一张笑盈盈的脸庞,蓝白色的长发上点缀着偏白色的透明棘状头饰,如晴朗无云天空般的眼眸,雪色的睫毛,晶莹粉嫩的脸蛋,如同雕刻出的不可思议的面容。
  荧是不认识她的,但这位冰雪精灵饶有兴致地围着荧转了几圈。开口说道:
  “你父亲是林苍,对吗?”
  荧点了点头。这精灵又说道:“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这里吗?”莹如实答道:第一次来。
  “是来这里玩的吗,还是要取走什么东西?”精灵依然不紧不慢地绕着圈。
  “去黄土大陆,路过这里”
  “哦哦”精灵摸着荧的头发,笑兮兮地道:“去姐姐那里坐呀,给你些能用的上的好东西”
  荧欣然应允,精灵将双手互相握住,缓缓分开,海水中逐渐分出一个洞口,露出细沙底下的碧绿冰块,逐渐内凹,仿佛溶出一个洞口来。精灵一跃而下,荧也轻轻跳下,落在地上看向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钟乳石构成的洞天,数条细流攀附在石柱上,从穹顶上穿过,水流在头顶上且不下落,甚是奇妙。
  洞中布置了一些家具,大都是石制的,洞口很潮但石室内凉爽干燥。引步至石台上,在席上坐下。荧开口问道:姐姐如何称呼?精灵笑道:“妾身名雪水,无姓无氏,林荧小妹妹,姐姐观你修的是冰寒之气,姐姐对这种气法略有研究,教你一门法诀如何”
  雪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石,单手托腮,继续道:“你只需帮姐姐去人间带些东西回来,要不要考虑一下?”雪水兴致勃勃,眼中迸出神采,晃得头饰咦呀呀地摇,荧问道:“姐姐所要何物?”
  “漠北原山的常枝土,越地的求红果和滤花毒,峻石山的青菱石,关岭的寒白玉,召地的紫灵根……”列出了一大串,听的荧脑袋晕晕的,不要说找了,简直闻未闻。
  似乎看出荧的忧虑,雪水缓缓说道:“姐姐不急的,小妹妹你应该先把本领练好,让自己变得厉害一点,才能四处游览,免得像姐姐一样看海都看烂掉了”似乎是在抱怨着劳作的糟糕。隐大陆每个生灵都有着各自的职责,像雪水应该是守护者之一,负责守护什么东西,难免枯燥乏味,喜静的生灵倒是颇爱这种使命,唯一的限制就是自身寿命,和天地比命长系列,这种守护者通常都掌握着独特的本领技法,所会的神通一般不多,胜在专精,对万物的变化有着独特的感受。雪水似乎是某种存在自然成灵,她所用的吐纳法可能对寻常生灵身体有磨损作用,但对于其自身却极为合适。
  雪水将玉石从镯子上擦过,玉石晶莹了些许,抬手将玉石贴在荧的额头上。荧立刻明晰了其中内容,这是一本关于感受感悟的笔记,对寒气的浮动,冰气的推移,水气的蒸腾以及冰雪堆叠的力量有着详细的记载。
  荧沉吟思索间,雪水捧来茶杯,将穹顶钟乳石的水接下,汩汩细流沿青石杯口盘转顺下,雪水伸手右手,张开五指,杯中浮中薄片碎冰,石桌上寒气蒸腾,雪水又将三枚红果置于杯中,又拿起一个绿色的浆果,手指在表皮一划,流出绿色的汁液,掺杂黑色的籽粒落入杯中。又从洞中白玉色的石壁中取出几枚青色的果片,端上石桌。
  察觉雪水的到来,瞥见桌上的茶点,荧慌忙起身道谢,被雪水一把按住,交谈了些许,雪水想让荧留宿,再帮荧检查功法,不知不觉已深夜,荧略感困乏,在雪水的要求下含住青绿色的圆石,运行起玄冥功法,推引寒气与风气缓缓运转。
  雪水不时按住荧不同的穴位,指尖极细的冰棱没入荧的肌肤之中,冰棱散发的寒冷气息阻断了寒、风二气的运行路线,不断的挤压这两缕气冲在几条支脉里,冲击了两个时辰,荧成功吸取了第三缕气——冰灵气,冰灵气的加入使先前两道气息更为灵活,彼此交融,使荧哈气在手上,手上迅速结上了一层霜,虽然很快褪去,但这是个好的开始。引以后等待真气多了,也许可以做到吐气为冰。
  “接下来你应该吸取霜气,并且找到晶雪花,吸取雪气,霜气需要向南折返至霜降时节的落叶林中,不过对现在的你来说尚有些麻烦,晶雪花外观与雪花无异,在隐大陆和雪灵岛上找到的机会大一些,姐姐倒是有一个,不过小妹妹你暂时吸取不了,待几日你离开隐大陆,姐姐会送给你的,无需担心。”荧再次拜谢,算着时间,天已稍稍亮起,荧告别雪水,沿海向北方走去。
  沿海岸边行走,海风甚是猛烈,方向不定,站在黑色的沉积岩上摇摇欲坠,不得不低头慢慢前行,清晨的波光映入眼眸,粼粼闪闪,虽比不得冰原那样刺眼,却是让荧不太喜欢,小手捂住眼睛,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远眺的景致很美,能看见湛蓝透亮的冰山披着雪顶缓缓移动,下面是片状的大片浮冰,时而紧密,时而缓缓远离,岸上光秃秃的,向内走半天才依稀分布着低矮的丛林,这是时节已入冬两月之久,雪地上的梅花脚印证明着生灵活动的痕迹,有时远处的雪堆会莫名的飞起,弄出一团雪雾缓缓落下,似乎是狐狸与绒鼠的嬉戏,有时路过杉木,雪鸮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什么。这些活动的景物让荧有些开心,毕竟在之前的雪原上太孤单了,体会到自然的力量,想到那几日的暴风雪心有余悸,荧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运转体内气息交融推动,形成冽冽的寒风,夹杂的冰粒,风速比单纯的风要猛烈,大有冰结筋骨之势,荧觉得有些吃痛,急忙散去,风停,冰碴缓缓落下,得益于灵气的闹腾,寒风行走过的地方变得顺滑,丹田被开垦了一点点,容气的穴位开阔了些许。
  海冰蔓延过来,海水逐渐冻结,靠岸的海水冻成深色的厚实冰块,与远处的大块冰层以碎冰相连,再往前,即是分不清大海,到处是冰面,覆上厚厚的蓬雪,一踩一个脚印,道路渐渐迷失,方向变得难以辩认,连提供方向的太阳与星辰,都在改变,穹顶之上是星云的夜空,无数星星围绕旋转,狂风冽冽,仿佛天快塌下来,云层的高度与鸟类飞翔的高度相去不远,伸出手仿佛可以摸到天空,有时会让人感觉天快沉到地上,天然的畏惧感油然而生。
  雪变得愈来愈厚,从可以轻踩出浅浅的脚印,发出咯吱的声响开始,没过脚踝,没过膝盖,没过大腿根,有的雪洼边缘就能没过荧那细细的腰,荧不得不选择走在覆雪的冰面之上。雪足够厚,前天刚刚下过,还很蓬松,毛绒绒的,反射着光晕般点点滴滴彩色的光亮,好想捧起来细细赏玩,踩在上面简直是破坏这份美好,多么美丽的景观呐,一种蓬松毛球小动物的既视感。
  在冰面上行走,夜晚只能搭帐篷,向下不知是人力需要挖多久才能挖透的坚冰,想破冰捞鱼不太可能,且不说冰有多厚,茫茫大海其实真正适合生存的水域并不多,换言之,在大海里捞不到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当然捞着一条往往可以捕到一群,全靠运气和经验,目前来说,荧只能依靠自带的干粮,视野之内不会有食物,好在雪水给予的灵果足够,省着食用的话一个月也是可以的,但如果包裹丢失散落,等待荧的将是绝境。
  晚间风大,帐蓬必须扎着低矮些,以免被刮走,太低了又可能被埋住,几日下来,荧已经能根据白天的风向风力正确扎帐篷了。看到大片的冰山,逐渐近前,感叹于其庞大宏伟,荧不敢靠的太近,担心滑落或是冰块崩落,阳光照耀的地方,经过时间,总是很滑的,所以选择路径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一步,必须判断出哪里的雪坚实,不易陷落,哪里的冰不滑,可以经过。
  穿过重重冰山,前方逐渐向下,两侧愈来愈高的蓝色冰壁,让荧隐隐担忧,路越走越窄,两边冰壁已是十几丈高,终于,呈现于荧面前的,是巨大的冰渊。
  坡不算陡,路也很好走,蜿蜒雪路,盘旋而下,冷风阵阵,如同刀子一般扑在脸上,荧不断的裹紧自己,后干脆取出袖带,将脸和额头俱以布系上,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包裹好以后继续前行,前方大地越走越深,冰层中流淌着干净到不真实的水,看上去那么玄幻,从溶出的冰洞中流出,落入深不见底的蔚蓝深渊,荧小心翼翼寻找着上方的路,冰川移动发出碾压破裂的吱呀声音,听了胃疼,小心翼翼走着每一步,脚下的冰层开始变得很薄,露出潮湿的夹杂灰石的土地,变得有些泥泞,冰层封住头顶的天空,荧知道自己正向下走去,前方是幽远晦暗的洞穴,传来低沉咆哮的风声,随着愈发近前,脚下不再是石块,而是石子,再近前,是细密的沙粒组成的沉积岩,洞穴有很多岔口,冰柱几乎是倒立的圆锥,有些地方则是如自家院子大,却连一个冰柱都没有,有些地方低矮的只能爬进去,头顶上可以看到无比庞大的冰层,不知有多厚,悬于头顶的巨大压迫感,湿冷的风在洞中徘徊,像是耳畔不知所谓的低吟,荧找宽阔的路走着,在冰柱上刻下自已的印记。前面的穹顶越来越低,地上出现了海蛎子,前面有无数的海蛎泡在沙石的水洼中,略显黏稠偏向胶质的水从上方冰层落下,许多爪虾与玄蟹聚集在冰柱之下,争抢那股流水,拐过一个岔口,偌大的水面缓缓的摇荡,靠近浅滩能见到无数虾蟹翻起密集的水花,荧慢慢退了出去,这种景象着实让她很不喜欢。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荧坐下运转起了功法,闭目凝息,将一缕潮气纳入体内。荧好奇的试用着潮气,老实说,并不喜欢这种的,厚重咸湿,偏向于阻碍的力量,运转起来累上很多,甚至身体在它运转过的地方,会变得酸涩,有种夏天出汗皮肤被淹了一样的难受感觉,简直是个累赘。
  相应的,潮气改造环境的能力很强,能不知不觉的把周围变得黏糊糊湿答答的,而且它自已穿行自如。荧喜欢轻盈,喜欢像鸟一样飞翔,讨厌这种又沉又重的东西,运转潮气带来的疲劳难以比拟,转过一个周天之后,荧就将其留在丹田沉寂,却并未发现运转过的经脉小河蒸腾出的真气多了些许。
  在荧沉心潮气的时候,这里慢慢变得更加潮湿,荧浑然不觉,远处的翻涌声从微不可闻到隆隆巨响,荧才惊醒过来,看到密密麻麻的虾蟹胡乱爬行,仿佛有什么要来了,荧迅速起身,往来时的路飞奔,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夹杂着什么破碎的声音,回头瞥见汹涌的大潮漫了过来,在这种狭小的洞穴之中,头顶一点点就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冰层,脚下是掺杂石块的泥泞土地,四周俱是光滑的冰面,身后隆隆潮水,携着冰块与石头,一但被淹可就再无出路。
  荧竭力跑着,手掌覆上冰寒二气,在狭小的空间扶墙转弯,拼命地运转风气,以至身旁都出现呼应的微风,大潮未至,但从大潮中渗来的水却是飞速掠过少女,将大地上的冰融薄,冰层破碎,变为片状的碎冰,连带着下方的土也裂开些许,潮湿的水气很快将表层泥土变得湿滑,荧反应不及,摔在地上,这时后方大潮汹汹而来,夹杂着很多的大块碎冰,荧心中焦急,奈何地上又湿又滑,胳膊撑住地面也是困难,这时体内的潮气变得活跃,很自然的将三尺范围内的泥泞排开,荧趁机起身飞奔,跃上洞口之上的冰层,以冰寒二气凝在冰壁上,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
  底下大量的冰块翻涌,相互堆积在洞口,荧爬到冰山之顶的时候,体内风气几乎被耗干,奄奄一息,冰寒二气亦消损大半,唯有潮气安然无恙,慢悠悠地转圈,荧闭目调息片刻,恢复至六分,起身远眺,望见远方的小岛及更远处仿佛沉下来的幽暗天空。
  远处是深蓝色的夜晚,与荧所处的明亮阳光不同,无论太阳升落,那边的景色都未变过一分一毫,脚下冰海漂动,荧只得安安静静待在山顶上,等待冰海停止凝结后再向北方而行。
  此前父亲说的一直向西北走,看见大海后顺海岸北走即可到达,然而因为此前风雪的原因,荧已偏离原来的路线,所幸成功找到大海顺利向北而行,可是现在这里已然分不清大海与陆地,该往哪里走呢?太阳的位置早已不是荧所熟知的位置了,星斗也变得难以辩认,因为这里星星太多了,璀璨得让人沉迷,找出自已过去熟知的星辰过于困难,更别说在变换很快的天体中给自己指引方向了。
  前面的岛究竟是不是岛呢?还是只是山尖呢?四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风吹过刮起飘忽的烟,这里只有天是蓝色的,视野之处尽皆茫茫。待风雪平息,冰潮不再涌动,静静呆上一个时辰,荧才小心翼翼爬下冰山,向那岛上而去。
  荧虽然分不清方向,经常犯迷糊,可是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地被送回家,因为隐大陆的天是星灵意识主体所在,只要天道醒着,隐大陆的生灵就不会有危险,隐大陆的生灵大多喜静不好斗,天生随性懒散,唯一认真起来的事情就是天命,天命所在,即是生命意义所在,灵惑对它们来说,是母亲一般的存在,而守护乐土的安定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信条。对于荧来说,天道是敬畏的,荧能感受到天地对她的关爱,无论跑去哪里,都是高高兴兴的回家,丝毫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此次旅途,见识了自然的澎湃浩渺,感受到了饥寒,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身体是多么脆弱。
  缓缓接近小岛,地上分布着数个大小不同的冰窟,飘起阵阵白雾,及至夜晚,荧登上了小岛,仿佛一块巨大的土地一边翻倒,黑色的玄武岩层层堆叠,山上光秃秃的,崖顶上一只雪鸮静静的看着这里,水流边甚至有着被冻住的青蛙。岸边石块上没有雪,闪着白色的晶粒,数头海狮在这里吐气歇息,荧捡起一些散落的树枝,与干枯的蓬草一起点燃,而后坐在火堆前静静望着火堆,海狮凑了过来,相互挨着围成一圈,有的甚至闭目打盹,荧甚至不认识它们几个,但能听懂它们的语言,它们在等待一只大鸟离开北湖,等待北湖水道扩宽就可以进入其它海域饱餐一顿,或许只有半月机会就可来临,咕咕噜噜交谈许久,各自分别睡去,荧将自身调整完毕,恢复了气息,向着幽暗的中心走去。夜空游动着蓝绿色的极光,天上的云彩在星光照映下如同白雾,看得很近走起来却很远,走着以为是平原,到了前方才发现是走在巨大的冰坡上,大的足够平,如绢纱般的雾气,透着紫色的雪,烟尘般的风盘旋吹拂,脚下的雪不再松垮,而是冰面上压着凝实的雪,再往上则是刚刚飘落的,没过脚跟的松软雪花。众雪坡恍若波浪,在风力的侵蚀下改变着形貌,荧将纱布围在脸上,连眼睛也挡住薄薄的一层,能倾听到风的低语,能看到风的形态变化,能感受到风。
  荧喜欢风,无论是微小的,猛烈的,轻轻飘荡的,还是下雨天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荧都很喜欢,喜欢飘荡,自由欢快无拘无束,冷风,热风,带来不同气味与感觉的风,就如同现在,虽然很冷,冻得瑟瑟发抖,冰凉冰凉的,头都有些疼痛,但荧不想停下来,这太美了,这就是母神给予冒险者的壮丽天空,风卷过荧的绒衣,带出飘忽的雪花,荧的心也随着雪花飘舞,使人忘记饥饿,忘记寒冷,飘摇直上,荧内心的什么被触动了,体内的风息也随身外游荡,以近乎胡闹的路线在荧体内流转,记忆中的玄冥功发生了变化,将风息的运动记在身体里,外围的风似乎感应到荧的变化,慢慢围绕荧转动,越来越多的风被带起,在三丈范围内清掉积雪,露出其下带有裂纹的蓝色坚冰,荧找到了方向,找到了一条近乎平整的,通往幽紫前方的路。
  荧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呼噜的风声。
  “谢谢你们”
  群风围绕荧打转,荧摘掉面纱,任凭青丝滑落,微闭的眼眸迎风张开,快步向前跑着。
  紫色雪原的尽头是梦幻般的冰山及遮天的绛紫色巨树,飘落缤纷的紫色雪花,巨树上并非落上霜雪,而是冰雪长在巨树上,构成枝条与叶子,巨树之上望不到边,仿佛与天空连在一起。荧走上前,距离越近,越是能感受到它的巨大。
  天道的意念传来,荧走到巨树下伫立,几只带着辉光不知何种的鸟衔来一方桌案,将蔬果衔来,荧将在这里待到明早,再进入人世。默默向天和小鸟拜谢,荧坐下来小口咬起蔬果,调息一会后,倚靠树干上沉沉睡去。
  巨树抖了抖,落下松软的雪花将荧轻轻埋起,同时一团荧光没入荧怀中的木剑。荧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仿佛…仿佛回到家里一样,爬在被窝里和弟弟嬉戏,被母亲抱住,温暖舒适到了极点,一个不愿意醒的睡眠。
  一夜过去,荧睁开眼,看到身上、耳畔的绒绒雪被,外面仍是黑夜,能望见星空,荧撑起身,慢慢坐了起来,在前面冰窟,荧看到了父母,看到了她所认识的各种生灵,连刚认识的雪水也在,荧向前面冰窟走去。见到她来,众生灵立刻围了上来,荧母一把抱住她,许久才分开。众人依次上前对荧嘱托,并送东西给荧,父亲拿出的一条项链,镶嵌五颗各异的石头,撩起荧的头发,轻轻将项链戴好,并说道:
  “这项链是天道赠予,你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你不想戴的时候它会随你心意隐藏”
  荧试了一下,项链消失,在萦的颈上留一下一圈淡淡的银色花纹,而后又将项链呼出。
  荧母则是将深蓝耳坠的使用方法告诉给荧,这是用灵气引动的储物宝石,与项链中间的青色宝石相同。雪水则是将一片雪花按在荧的小腹上,缓缓揉进,荧丹田出现了雪气。而后将一片结了冰的叶子按在荧的后腰,叶子上的冰渐渐消失,荧体内多了一缕霜气。待众生灵事毕,开满霜雪的巨树将树枝垂下,抚在荧的头上,将意念传达给荧,将一粒青绿种子种在木剑剑柄上,希望荧能带着它的孩子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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