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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壮丽与瞬间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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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70,双双从卡拉扬军事学院提前毕业的乔治与爱德华,被分配到了新组建的英仙座舰队中,以预备军官的身份进一步熟悉军队的运行体系。爱德华充当了乔治的好友与副官的角色,他们之所以没被分别安排到不同单位的原因,也算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二人被一位老上校带领着在盾牌臂德尔塔星域上的“反应”号驱逐舰里服役,允许他们在军官餐厅吃饭和拥有独立的房间,只是除了法定休假之外的时间都只能在无边的太空中度过。
  爱德华非常热衷于和军士列兵搞好关系,而乔治却对士兵不屑一顾,态度冷淡到像对待奴仆。爱德华在休息时串门的时候,不止一次委婉地向乔治劝说应当改变这样的态度:
  “……我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乔治。我敢这样说,我们的父亲互为对方的异姓兄弟,而我们则完完全全有着真正兄弟之间的亲情,我们连毕业从军时都在一起。像我们这样从小相处的无血亲之人都能这样亲密,或许我们也可以和现在正朝夕相处的士兵搞好关系,把军舰也当作一个大家庭。”
  乔治则回答道:“在这艘整个英仙座舰队里有几十万艘同级军舰的军舰上,只有两位值得我尊敬的人:一位是带领我们学习指挥作战的鲍里斯上校,而另一位就是你,我亲爱的弟弟和朋友。我们之所以仍能在此相见,是当初我向父亲要求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在我们各自成婚之前又怎么能够分开呢?”
  爱德华无言,只是在乔治代理“反应”号舰长时默默扮演着高傲贵族军官子弟和贫寒士兵中间的缓冲层,成为和善可亲的代理副舰长。
  很快二人就被正式授衔了。之后的一天,在舰上军官俱乐部的单间茶室,这两位军官先生品尝着红茶交谈了起来。
  “不过乔治,你就不担心以后给我们的家族编写传记的人,会给你添上对后人来说不好的印象吗?”
  “为什么要担心呢,爱德华?眼看着一场大战就快来了,到那时我们将以英雄的身份永垂不朽。历史是由高贵的英雄创造的,如果士兵离开了我们,他们就将一事无成。这样我何必担心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不过高贵的英雄不是也应当对弱者显示自己的仁慈吗?”
  “那些庸碌无为的人在我看来不值得发扬骑士的精神去善待。”
  “可这些人都有着能成为高贵者的潜质(在我看来),我的父亲‘山岳之友’,不也是在非常的时刻展现出了自己英勇无畏的高贵品质,成为了高贵英雄的一员了吗?他们身上一定也具有着这样的品质。”
  “我敢保证,像叔叔和你一样的高贵者是很少的。终其一生为生计奔波的人才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必要去让自己拥有勋贵世家的高贵品格;我还会再保证,他们恨我们,他们生来就被我们踩在脚下,除了参军登舰,他们没有机会改变注定的命运。你怜悯他们,他们不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可能还会恨你。”乔治说着举起鎏金茶杯,露出了他们独处时常有的微笑,轻抿了一口红茶之后,又怜爱地笑着看了看刚刚展开眉头的爱德华。
  “可这样说,”
  “或许还可以这样说,你究竟和小恶魔怎么样了呢?”乔治幸灾乐祸地挤了挤眼,笑着。
  “哈……啊,”爱德华的脸霎时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你乔治的嘴角和眼角开始有坏笑的举动,就肯定又要编排我和艾瑞卡的私事!你这个浪荡公子。”
  “哼,”乔治调笑着继续打趣,“这可是事关我的胞妹与我的异姓兄弟的终身大事,我怎能不关心呢。别忘了,连我们彼此的父亲,都很看好你们两个呢。说吧,你想在何时与我那恶魔般调皮活泼的妹妹举行订婚舞会呢?”乔治在这时忽然严肃了起来。
  这时正满脑子寻找理由把乔治的调笑攻势搪塞过去的爱德华,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最终逃不过的问题。
  在他年少的无忧时光中,在龙德施泰特府邸与乔治这个金发俊美少年共同玩闹快论的时候,总也少不了一个如同天使一样纯洁无瑕、标致美丽,有着蓝宝石一般璀璨双眸和柔软卷曲发辫的洋装少女。她是如此的令人着迷,小巧而有致的身形轮廓没有人会不心生怜爱——可如果真的与她亲近,那也没有人不会因为那天堂与地狱的落差而心生失望与恐惧——她,艾瑞卡·冯·龙德施泰特,是在贵族社交圈中远近闻名的恶魔女王,素以戏弄与折磨他人为乐而著称。
  那时爱德华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公爵小姐的各种传言,这些流言让无数想要靠近她的贵族子弟望而却步。在这些人眼中,公爵小姐就好似一个从地狱降临人间、伪装成为天使的恶魔,彬彬有礼的将高贵之人尽情羞辱,让他们颜面扫地,之后带着微笑拂袖而去。但这毕竟是他的好友乔治的妹妹,如果只因这些可能并不存在的流言而拒绝乔治的邀约,未免太过失礼。大不了不与其接触嘛,传言中可没有提到过她会主动去折磨人。
  当他应邀前往会面时,他始终也无法相信,那样一对像宝石一样纯洁明亮、如湖泊一般澄澈温柔的眼睛,背后会隐藏着魔鬼的面目;她的脸庞,在源自母亲的温柔中又带着少女天生的俏皮,柔顺的金色发丝与洁白淡雅、在领上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红宝石的洋装,又为她增添了华丽高雅的风采……爱德华已经把所有的谣言都抛之脑后了。但他仍然知晓,不能凭自己的心愿就与好友的胞妹过多的接触。
  然而,就连最深重的隔阂,在时间的悠长历程中也将被冲刷得荡然无存,更何况用来掩藏心声的伪装呢。
  爱德华与艾瑞卡已经相识相处一年了,在此期间,15岁的他严格要求着自己,践行着父亲告诉自己的骑士品格,迎来了他的16岁。这一年来,他在她的身上从未发现传闻中的一丝踪迹,反而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从未感受过的少女之美……那不单来自于她美丽的样貌与高雅的气质,更源自于朝夕相处的生活中,由他自己用心体会到的,她的美丽而执着的心灵。
  那一年的秋日,弗里茨星一如往常的传来阵阵凉意,秋风卷挟着金黄的落叶飞向湛蓝的天空,吹拂着自然与人类的世界;温暖的太阳照射着平坦的道路与柔软的金色土地,也照耀着身着长衣,路途不同的人们……太阳和头顶的蓝天在人们眼里不尽相同,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太阳和蓝天,有的人将它们看作心中的纯粹未来,也有人将光明看作黑暗的序曲。而两者的存在,哪怕大地升沉,怒海滔天,人也不再是最初的人,却如同不断变幻而始终不灭的群星,仍旧不变。
  爱德华再也不能忍受心中的思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的父亲威廉,便坐上浮空车驶向了心上人的家中。哪怕他将被无情拒绝,哪怕他将像那些人一样被捉弄折磨颜面扫地,他也仍旧要向她表达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意。
  她答应了,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绯红的脸庞,也从未见过她这样跃动的湿润目光……她的嘴微微张开,呢喃着什么;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双双流淌着热泪,就像是在责怪对方——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为什么不更早些……
  在前厅的乔治微笑着看着他俩,在旋转阶梯上的公爵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在心中默默祝福着这一对激动着心情的爱侣。齐柏林子爵赶到之后,又惊又喜,一边笑着一边擦试着眼角的泪花。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前厅的中心,将相拥的两人揽入了温暖明亮的金色岁月,荡漾着时光的涟漪。
  两人跑出了龙德施泰特公爵的府邸,浮空车越过了金黄的树林与草地,飞过平民的楼房与贵族的宅邸,一直行驶到了爱德华最喜欢的一处地方——一处有着金色的草地、壮美的山岗,和清澈碧蓝湖泊的淡水湖畔。
  二人沿泛着蓝宝石般粼粼涟漪光芒的湖边,漫步在柔软的金色地毯上,时而望着眼前无边的山岗,时而低头沉吟。身穿风衣头戴便帽的爱德华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手,他想要去拉着艾瑞卡小巧的手,事到如今他却又不敢了;穿着白色荷叶边连衣裙,罩着一件普鲁士蓝短外套的艾瑞卡不敢和爱德华相视,她的脸烧得厉害,她的目光四处躲闪,让她变得更加可爱了。仿佛是因为时间的魔力,她迷离的双眸逐渐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伸出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了爱德华的手,紧紧相扣着;她的另一只手顺势拉住了爱德华的肩膀,爱德华弯下了腰,她便踮起穿着黑色浅口皮鞋的脚……他们为彼此献出了自己的初吻——在少女颈上的祖母绿宝石项链中,跃动着二人心中的光。
  这一瞬间,是爱德华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所有的忧愁,所有的焦躁,所有不快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余下的,只有两人心间爱情的甜蜜温热。
  “你知道吗,爱德华,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贵族社交圈中会有‘恶魔女王’的名声吗?”
  “是因为什么呢,我的天使?”
  “因为我有着自己的底线。那些庸俗、虚伪、毫无道德可言的‘英雄子弟’们,在我看来毫无尊敬的价值。他们来接近我,无外乎两个目的:因为爸爸的地位和我的外表;后来就又加上了一条:一窥恶魔的虚实。那么好啊,我就当这个恶魔,”她抬起了头,让风吹拂过自己的金色发辫与额前柔软的发丝,“可是这一年下来,我发现,你和我之前认为的不一样。你是骑士,也有着与我相同的底线,有着仁爱的胸怀,也有着英雄的豪迈与担当!”艾瑞卡的眼中饱含着激动与渴望,她渴望着梦想中的骑士,她渴望着爱情。现在,她都得到了。
  爱德华不作声响,他看向艾瑞卡的,包含着珍惜、感激与幸福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了。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最后只剩下了包容着彼此的柔情。
  太阳终于感到了疲惫,带走了光明与温暖;而黑夜却不曾寂寞,月光与繁星共同点缀着它无边的深邃。
  爱德华护送着艾瑞卡回到了公爵的家中,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又缓缓地向家中驶去。不灭的群星不因世事的变化而变更,也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而在人们眼中的星光,则会有着不同的样子。爱德华徜徉在群星之中,在白昼时,他赞美着太阳这颗带来光明的炙热恒星;而在夜晚,他漫步在浪漫的星团中,将自己的热情之诗致以宇宙的星辰大海。
  愿星光指引每个人的前路,愿星辰闪耀在每个人的心中,愿自己胸中怀抱着的思绪,永远如群星,如同宇宙之光,与自己所爱之人的心声,共同跃动着。
  20米级的枪形驱逐舰航行在德尔塔星域瑰丽的星云,25名帝国军军人操纵着一艘早已不具备任何制造难度的巨型战舰,在宇宙的尘埃中与天体共舞。舰体两侧的识别航灯如星辰一般,不停闪烁着光芒。
  爱德华的思绪从曼妙温馨的回忆,回到了“反应”号驱逐舰军官俱乐部的茶桌前。他自己清楚,为了不辜负艾瑞卡的一片真情,也为了他们身为世交与贵族的身份与体面,一场像样的订婚舞会是必须要存在的。只不过,他并不清楚,究竟应在何种时机去这样做;不过他清楚,现在不行。现在的他,胸前除了高等军校毕业证章和舰队识别章之外,没有任何一枚勋奖章——这样庸碌无为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向所爱之人交代的。虽然艾瑞卡对此并不在意,但爱德华仍旧觉得这样有愧于爱人和自己。
  他在温热的红茶里放了一块方糖,用茶匙缓缓搅动着,“还不到时候,乔治。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功勋建树,或许你和叔叔并不在意这点,可我觉得,以这样的姿态邀请那些贵胄参加舞会,会有愧于艾瑞卡。再说了,你不也和我说过,战争将要来了,那时英仙座舰队将如同矛头一般穿透联合体的防线——那时,我们都将赢得无上荣耀,立下数不胜数的战功。”爱德华抬起头,看向乔治若有所思的面孔,“我知道,你和艾瑞卡表面上天天斗嘴吵闹彼此讽刺,可你爱自己的家人,甚至胜过爱自己。对于亲人,你比谁都在乎。你同样也不希望我会令你的妹妹蒙羞吧,我的兄长。”
  乔治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了释然的神情,“到那时你可不能死。你若是为陛下捐躯,那谁又来爱我的胞妹?”
  “只要你不死,我也不会死。你同样是我的家人,我又怎么忍心背你和艾瑞卡而去呢?还有父亲和叔叔,我都舍不得……”爱德华的眼眶湿润了。
  乔治举起茶杯,忍住眼鼻的酸胀,对爱德华说:“你我永不分离,齐柏林与龙德施泰特。爱她吧,上尉阁下。”
  “我也一样,我爱着她,同样也爱着您,上尉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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