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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二十，季眠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的酒店。是露天烧烤派对，在酒店一楼中央的泳池旁举行。
季眠被侍者引进场，天还没完全黑，泳池周围的照明射灯全都打开了，现场像光线不太昏暗的夜店。
刚进场许诗媛就朝她招手，季眠走过去打招呼。
文学社的女生全来了，围成一圈在闲聊，时不时会有侍应生端着托盘路过停在一旁，等待她们挑选食物。
才五月上旬，很多人都穿了单薄的裙装，很正式的款式，几乎像礼服。
季眠感觉自己这身休闲卫衣加牛仔裤有点失策了。
反正她也没有礼服，总不可能为了参加一次聚会专门买一身衣服。
她对身旁的施茜笑道：“这可不像是人均消费两百以下的餐厅。”
她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担心自己攒的压岁钱全加起来都支付不起这次聚餐费。
施茜立即抬起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她别这么说。
季眠抿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施茜贴近她耳边小声说：“这家酒店是杨学长家控股的，今天不需要我们AA，你玩的开心就行。”
季眠神色淡定地点点头，“控股”有点像影视小说里才能听见的词，她问：“杨学长是谁？”
“贺霆的朋友。”
季眠没忍住笑了一声，“我是问他全名叫什么。”
“叫杨……杨什么卓的？”施茜用胳膊肘挤挤钟语君小声问：“杨学长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青卓。”钟语君笑着揶揄施茜：“你怎么还记不住人家名字啊？人家杨学长就是为了你才承包这次聚餐的啊！”
施茜挑眉拽拽地说：“我真的不认识他，人家开玩笑的你还当真。”
季眠眯起眼质问：“所以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没有，我也才听说的。”施茜笑起来：“刚刚那边男生过来闲聊，开玩笑说的。”
季眠追问：“他说什么了？”
看施茜不好意思开口，钟语君就替她解释：“刚刚有学长过来说‘杨学长家里是这家酒店股东，我们卓哥不会打篮球，为了能参加有施学妹的聚餐，只捧个钱场，卓哥动机不纯不是好人，大家千万别跟他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这摆明了就是为了施茜埋单的。”
施茜有点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他。”
“他认识你就行了呗，施大美女~”钟语君笑嘻嘻起哄：“估计是你上次去采访贺霆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季眠转头看不远处站在长餐桌旁的那几个男生，感觉他们身高好像比上次去会议厅看见的那群男生都矮一截。
“他们是篮球队的吗？怎么只有五个人？”季眠回头问施茜。
“不是的，校队今天下午有比赛，刚打完，估计洗个澡换身衣服才来呢，说是八点之前肯定到。”
“那他们是谁？”
“都是贺霆班上的同学啊。”钟语君抖着眉毛继续起哄：“一掷千金来围观施大美女的学长哦。”
季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所以，季眠想见的那个男生还没到场。
那天偶遇后回家的路上，她就猜到那个男生是篮球队的了。
这很夸张，篮球队里都已经有个“名扬外校”的贺校草了，居然还有个帅得她脑子发昏的不知名男生，真是人才辈出。
季眠转头也对施茜起哄：“杨学长这钱花得很值。”
施茜羞涩地挤她一下，傲娇道：“就算是三星集团的股东，我也没兴趣，我是个单纯的颜狗。”
“他们来了！”对面的女生们忽然捂着嘴小声尖叫起来，齐刷刷地探头看向东南边入口。
季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施茜和钟语君一人抓住一只手腕，往东南边狂奔！
校队的男生下了球场一起叫车来的，刚进场就被整个文学社的女生包围了。
那五个先来的男生酸坏了，有人调侃说：“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学妹们太害羞了都躲在角落里，要不要过去请她们呢，现在你们一来，我们才认清现实——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是想不想搭理的问题。”
女生们发出一阵害羞的笑声，交头接耳地都不敢去看校队那群男生，或者说不敢看立于其中的贺校草。
季眠倒是没怯场，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三个男生身后那个熟悉的侧脸——
漂亮男生正在跟另一个校队的男生认真地小声交谈，他被一束射灯笼罩其中，双瞳和睫毛泛金色光晕。
看他们时不时比划的手势，估计是在复盘刚刚的比赛，有时会皱眉不爽好像要吵起来一样，可能刚刚的比赛表现不太理想。
季眠以为再次见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不会再表现得跟个白痴一样了，但她错了，她大脑又开始进入空白模式了。
校队的男生们女生都认识，不需要介绍，所以男生们一脸期待地等着女生们自我介绍。
女生们虽然冲过来的时候如狼似虎，真站在男神面前一个个都成了鸵鸟，现场一片寂静。
为首的杨青卓“嘶”了一声，“学妹们积极性不太高啊？”他转头看向那帮高个子男生，朗声说：“是时候祭出大招活跃一下气氛了，贺霆呢？出列！”
然后。
那个漂亮男生转头看向杨青卓，扯起嘴角眯眼笑起来。
他之前说“太可惜了”的时候也这样对季眠笑过。
季眠心里一咯噔，已经察觉不对劲——这男生为什么像是在回应杨青卓的召唤？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所有校队的男生全都转头看向那个漂亮男生，就好像“贺霆”就是叫的那男生。
季眠已经眼前发黑了，她绝望地环视一周，发现女生们也都在看着那个漂亮男生。
再仔细观察其他校队男生的脸，根本没有一个颜值能跟那个男生相提并论的。
所以……
“我们一中有校霸？”
“贺霆啊，高二七班的。”
“不是校草么？”
“校霸和校草是同一个意思。”
……
一周前的那段社死回忆，此刻以4K高清画面+杜比环绕音效，在季眠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
直到身旁的施茜用胳膊肘捣了她两下，季眠才回过神。
已经轮到她自我介绍了。
贺霆此刻正用好奇的眼神注视着她。
实际上现场所有人都在等季眠开口，但那不重要，因为光是贺霆的注视，已经让她大脑宕机了。
“你好，贺学长。”季眠嗓音有点发颤：“我是高一三班的……季眠。”
贺霆眸光一亮，嘴角微扬了一下，又迅速压下去，神色郑重地对她点了下头。
但周围人哄堂大笑。
“这位小学妹太实诚了吧？直接就不把现场其他的学长们当人了哈哈哈哈……”
季眠这才意识到，刚才其他女生们自我介绍都只是自报班级姓名。
只有她开头来了句“你好，贺学长”。
刹那之间，一万个逃离银河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上演。
贺霆忽然朗声说了句：“高一三班的季眠同学？我读过你写的范文。”
季眠感觉整张脸在燃烧，她扯起嘴角想露出个礼貌的笑，但她很怀疑贺霆眼里的她只是嘴角抽搐了几下。
有男生接茬说：“哦，原来是她啊！那个《直面未来的勇气》命题作文范文就是她写的是吧？我们语文老师夸死了！”
他捏着嗓子学语文老师的语气说“‘你们看看高一的学生都什么文笔！这都是要看课外读物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文采和思想！你们课后都在干什么！’”
“她有好几篇月考作文被广播朗读的吧？”杨青卓一脸惊讶地打量季眠：“厉害了……学妹看的都是什么课外读物啊？世界名著吗？”
一个陌生的女生嗓音突兀地响起：“不是，她看的是网络小说，什么校霸爱上乖乖女之类的，她作文里的句子就是用的那本网络小说里的。”
原本热闹的现场一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因为这突然的揭穿面色尴尬起来。
季眠转过头，想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或者说她只是不敢看贺霆此刻的表情。
许诗媛看见季眠微微嘟着嘴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其实季眠因为眼型的原因本来就容易看起来委屈，许诗媛听周悦说过这个事情，她一咬牙看向刚刚说话的女生争辩：“只是有一句话撞了而已，一整篇作文里有一句感悟意思差不多也不行吗？季眠是我们班大文豪，她随便写点什么都很厉害。”
“只是意思差不多吗？”那个女生哼笑了一声：“要不我搜索出来给你们看看？”
她真的拿出手机搜出那句话给众人传阅。
季眠可以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女生，这女生不是她们班的，不知道哪来这么大仇，居然把那句话直接背上了，来当众嘲讽她。
“就是句子意思有点类似吧？”一个校队的男生憨憨笑了两声缓解尴尬：“用词什么的还是有区别的，算是借鉴思想，不像我们，看书就只会借鉴词汇。”
贺霆点头举例：“只会借鉴‘银铃般的笑声’之类的，上至八十岁大爷下至十一岁儿童都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作文写得跟咒怨剧本一样，看的老师头皮发麻。”
女生们笑声一片，尴尬终于被化解了。
还在翻看那篇网络小说的男生好奇地问：“现在的网络小说质量这么高的吗？还挺有思想的，以前不都是‘女人你在玩火’吗？”
“‘玩火’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施茜笑着吐槽：“现在男主要是还‘玩火’，恶毒女配听了都想啐一口。”
男生们笑起来。
杨青卓向施茜虚心求教：“那现在新时代的校霸都流行干什么？壁咚还流行吗？”
施茜说：“壁咚还有的，不过比较看脸。”
杨青卓追问：“什么意思？壁咚还要看运气？”
“不是。”施茜有点害羞地看向贺霆，说：“比如贺学长这样的，随便怎么壁咚女生，都不会有问题。”
杨青卓也转头看向贺霆：“那我这样的壁咚女生呢？”
贺霆侧眸看他：“警车五分钟内就会赶到现场逮捕你。”
“哎！”杨青卓仰头望天：“太残酷了！”
女生们笑得更欢了，尴尬似乎被完全化解了，但季眠余光察觉到刚刚那个女生还在观察她，似乎还在找机会把话题扯回去。
“看看这本小说有没有壁咚教程，我得学习一下。”还在翻手机的男生开玩笑。
“没有。”季眠忽然开口：“那篇小说才三万字，男女主还互相不待见呢，没这类情节。”
周围的笑声又消失了。
女生们有点郁闷，贺霆跟杨青卓好不容易把尴尬化解了，季眠居然自己跳出来谈论那篇小说，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刚刚揭露这件事的女生禁不住笑出声，揶揄道：“季文豪对这篇小说还真是倒背如流啊？”
“不至于。”季眠转头看向她，淡淡开口：“我只是记得小说里剧情发展到哪里了，毕竟这篇小说是我初二寒假里闲着没事写的，还有点印象的。”
周围一片哗然。
施茜和钟语君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季眠。
许诗媛睁大眼睛捂着嘴，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闷闷地嘟囔：“救命！这什么爽文桥段！”
那个陌生女生脸上的慌乱很快消失了，她微笑回应：“行吧，反正作者坑了，人都失踪了，你说是你写的就你写的呗~”
施茜许诗媛和钟语君同时转身把季眠包围起来，许诗媛急得直跺脚：“你能登入那篇文作者后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