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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6章 引·由来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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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明十五年,沧浪军攻入兴安城。其实不算攻入,关门也好城门也罢,都是大开相迎。自起事以来,沧浪军从来就是一呼百应、所向披靡的。
  他们原以为,即使都城也不外如此,却突然吃了大苦头。那区区三万骁勇,造成沧浪军十万余众的伤亡,总计三十余万编伍被击溃,不知所踪。这可真让他们领教了以一敌十。
  最后幸得王世大帅领众弟子赶来掠阵,亲斩殷王杨同,占都之战才又走向胜利的剧本。
  其实三十余万兵士对沧浪军也算不得大事。这部队向来愈打愈多,跑掉、又回来的,各部分跑来窜去的,带来的、新入伙的……不计其数。谁过不舒坦了,抗上锄头、扁担、硬石块,拿起菜刀、剪子、铁链子,便混进行伍呐喊助威。待认过几个熟人,沧浪军便算又多了一条好汉。当然每逢部队开拔收工,点人头都有,只是登记造册便没那个时间和必要了。
  而且沧浪军人又大多生性耿直、知恩图报,在兴安吃这头次亏定是忍不了,都想着非折腾一番报复不可。
  杀人免了,只盼着那余的一个二个骁勇军死士别突然蹦到面前来,那是自己吃亏;劫个财劫个色吧,他们来之前城里都乱了大半天了,该跑的鸡呀鸭呀狗呀也跑光了;最后他们的决定是放火,结果碰上了兴安城古怪的黑墙――宫城皇城廓城,包括坊门民居都是这样的东西。刀都砍不出印,有天然防火属性,好像由传说中的玄冰制成似的。这把火到天亮也没纵起来。
  这是第一次兴安之战的大概情况,自然给沧浪军众带来极大的伤害和阴影。后来他们每去一处,总要想些烧烧抢抢的事,要试下这地方是不是也邪门,是不是与兴安有区别。这让百姓们忘了他们起事的善意初心,对着吐起唾沫来,部队也便越打越少了。
  而且沧浪军还变得怕黑,有句话叫:“沧浪军,不夜行,白日翻滚夜安宁。”而且他们再碰见那种跟骁勇卫一样的着黑甲的部队,甚至瞧见一面黑旗子,总免不了哄而溃散。还有一些沧浪兵士,最终归到家中,却变得不能夫妻人事。当然,把这跟怕黑联系起来,有些勉强。
  实际沧浪军前后变化和第一次兴安之战的联系都比较牵强。沧浪军大部都有三支:秦薄为首,高密领一支,王世又领一支。入进兴安的只不过是王世那一部分。
  第一次兴安之战,准确的叙述还有:当时殷王杨同一马当先,左突右杀,无人能挡,跟传言身板已被酒色淘空有些不同。而王世大帅赶来,一声“着”,竟祭起一把飞剑。银光一闪,杨同便身首分家,宝马驮着下半身跑了。
  这种事情让战争有了不同的涵意,除了改朝换代,这还是一场仙家入世之争。沧浪军众多头头都有些道法,他们仙姿飒爽,而后又纷纷陨落,成了业宁两朝之间最有名头的仙侠们的背景。
  而伟大的兴安城,数朝之都,现在还有了奇异的黑色,到底也不过是这一切发生的另一种见证和背景而己。
  ――·――·――
  历烈火而不焚,经纷乱而不毁。兴安毫无疑问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池。
  所有的当世英雄,无不都想成为它的主人。这些英雄里头,不能避而谈的有杨千一个。
  杨千是成朝司徒,在南普北成大对战时,更被任为成朝行军大元帅。因为此时英勇无比的成武帝,正病得够呛。
  先前杨千听闻南朝承平已久、富庶无比,对此战前景十分担忧。却没想到南朝内里之腐朽、战力之微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只用一年多一点时间,便解决了南边那意气风华的儒帅。中间不过让他付出了腿中一道流矢的代价。而这对南征北战之辈来说,不比被蚊子咬了一口严重到哪去。
  英勇无比的成武帝却没等着看到南北一统的伟大时刻,离战事结束只有那么几天了,他就激动听着战报一命呜呼了。
  这样,在迎接伟大新朝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严肃问题。李家、慕家、元家代表都纷纷上书,劝杨千受禅称帝,他们不愿意扶持宇文那个嫩头青。
  杨千自然是不允的,不说成武帝之战功威名,与他的关系也非同寻常。成武帝的独孤王妃是他的独孤夫人的姑母,这点上讲成武是他的姑父。独狐王妃去世后,他又把温淑美丽的女儿杨蓉嫁与成武,这点上来讲他又成了成武帝的岳父。到成武的儿子宇文再拜他为义父,这关系就换谁也拎不清了。
  后来上书纷纷如雪片一般,越积越多,中间甚至出现他岳丈独狐老帅的谏言时,他也不好再触犯众意,勉强成了业文帝。
  杨千登位后最离奇的事莫过于成元之乱:代公元炬突然领兵杀进成王府,一场血拼之下,两边都几近灭族。
  各族之间,百来年里,或多或少有些仇怨容易理解,但不是下下绊子而是如此大规模厮杀,就不容易让人理解了,证明了实力不相上下还要拼命就更让人费解。
  杨千此时处理新朝诸事太忙,如此大乱也到最后一个才得知,没来得及做任何阻止处理。
  业文帝表示,这件事情的由来,他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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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文帝只想安心处理好他的新朝国政,但是那蚊叮一般的箭伤开始困扰他。
  大腿上的箭口子早愈合了,却又莫名长出了一个暗疽。这疽子是一个颜色青红、时硬时软的玩意,让他又疼又痒,比再挨一箭还难受。但长的部位又实在不方便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挠,也不方便天天褪下裤子让名医们望闻听切,诊来治去。
  蚊叮而已,业文帝还是这么想。
  疽子越长越大,慢慢杨千便感觉,痒痛已蔓延到整条右腿,这样让他不方便再走路。痛意又开始向上走,一路行到到心口,他便胸闷得吹不得风了,一见风就得把持不住,甚而生出不少幻听幻象来。
  疽子到了鹅蛋大小时,已经变成一个从早到晚,红、橙、黄、绿、青、紫、黑不停变幻颜色的怪物,连淌出的脓也随之变色。如果不是没有前例记载,非得疑心它已成精了。而在这个部位长这么个东西,即使你是皇帝,别人嘴上不便明说,心里也是很嫌弃的。
  业文帝只好深居殿内、关好门窗、脱掉裤子,一边挠着他的疽子,一边写他对一个统一王朝的设计。
  ――·――·――
  业文帝对于业宁两朝的设计主要有这些:
  1、兵农分家,人均其田;把多年战乱造成的荒田、无主之田分给国民,再按职位官爵人头均称一下。让爱种田的安心去种田,爱干仗的专心入伍接受操练。
  2、当民轻徭,从商薄税;老百姓每年交个粮二石、布二匹、麻三两差不多了,要是男丁少遭灾变的就免了,徭役十五或二十天,也别足月占一年太多时候。不再秉持盐铁论,各行各业让他们自已去干吧,酒茶绸缎酱油什么的,入市税也该免了,商铺赚了抽个十一应该不多。
  3、科举取士,六部为官;先把巨城大城中城小城微城弄成两样,州郡与县府。朝上弄成六部,户部管管民户口籍税赋钱财,吏部管管官员升迁调任,兵部管管兵士征募操练调兵遣将,还有管工程设施的工部,管维法问罪的刑部,管考试祭祀外交的礼部,这样官就不滥不多又清楚够用了。而且官员推荐来推荐去的不好办,难以分辨均衡,还是搞一个标准行科举,大伙儿都来考考,贤达者入朝。
  业文帝坐在政事房内,花了整两年时间,改改写写这些,不停地召臣子们商议,透露一些去推行。后来这设计,便士农工商无所不包了。
  他弄完了以后,看着非常满意,想到自己多半能借此成为一个古来今来最伟大的帝王。不过他也想到肯定会得罪到一些厉害角色,执行还是要慢慢来。
  不巧有一天,业文帝一不小心就见了风,疽疾恶化发起热来。不过撑了午间到夜里,他又看见高大威猛的成武帝来到面前,一剑割下那个疽子,便再也没醒过来。
  一个上午还对那些伟大设计侃侃而谈,发号施令的精明皇帝就这么没了,很多大臣又不能理解。
  当天去探病,在房的人有江妃、儿子杨同、杨佑,女儿杨蓉,义子宇文,族兄顺公杨念。
  独狐王后也被那个疽子折腾上了病床,倒是不在。第二天自己听到消息,爬起悬了梁,另去会面了。
  有大胆的宦官透露说,当晚业文帝其实请醒过,房内就有了哭声、骂声、争执声,有了烛影、斧影、刀光剑影……
  其实后来义公慕瑾、宁公李轩等人也都去了。在房内呆过的人都说,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有事也因夜色昏沉不甚清楚。
  杨同说,弟弟杨佑文治武功均在自己之上,克承父业应不成问题。而在父皇驾崩当晚,自己悲忧过度,具体中间发生过什么,根本记不清楚。
  杨佑说,他的情况差不多。
  ――·――·――
  业明帝杨佑跟其他帝王类似,会有一个悲摧的童年。听父亲反反复复讲祖上的荣光是免不了的,关键还有学不完的东西。诗文历法、刀剑骑射一样不能少。
  这让他穿起长衫便是个儒雅公子,套上凯甲又成了南北决战中最出风头的年轻将军。但他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种苦感到他成为帝二代后也没少一点。母亲最疼这个小儿子,告诉他一些君王的规范,这些包括按时作息、营养均衡、漱口洗面、不溺声乐、不近女色。最后一条甚至让杨业没能理解独狐王后的爱意,杨同近得我近不得?你管他不听就欺负我?
  杨佑还得被父亲唤到政事房去,守着他一面挠一面解释那些别开生面的方案。那间房子窗扇紧闭、气息沉抑,其中有药的味道、纸墨的味道、一个固宅男子的味道,特别还有那个疽子的奇异味道……
  杨佑自然受不了这些,业文元年便奏请去南边巡察了。
  这第一次南巡中,杨佑便养成了乔装化名探寻新鲜的习惯。其实他大战之年也大半呆在南边,不过身份由对战者变成了征服者,心态自也不同了。
  杨佑一方面使劲装扮,唯恐别人看得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北地富家子;一方面又生怕别人丝毫不能察觉他的不凡。所以他总是表现很豪爽、很有钱、很健谈,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他是伟大的兴安都城人。
  南边那些人听出来也只是哦哦应着,没给提起半分兴趣来,架不住他老是提及这些,终于问道:听说兴安的水都是咸的?
  那些人又问:听说兴安天天刮着黄沙?
  那些人还说:南都温壁有五个兴安那么大,温壁的城墙有兴安两倍高。对不对?
  杨佑当时只是个帝二代,本质上也是普通人。所以于长时间生活的故乡和偶尔造访的异地,于情感与实际之间,也很难分清大小好坏。
  这种距离感和不及时对比造成,傲慢的杨佑觉得南人更傲慢、喜欢瞎咧咧。这样肯定聊不到一块去。
  杨佑在南边巡察,自然先去了温壁,而后往东一直跑到庆扬郡。
  这庆扬南濒天江、东临羽海,水和空气都带了甜味。特别是庆扬女子,普遍貌美、肤色白晢,又轻言细语显得温顺至极。杨佑这才觉出了比北土的一些不同之处来。
  他还在庆扬还发现一件咄咄怪事:这里还有个谌国。
  一统之朝内里居然还有邦国?他在政事房奏陈这件事的时候,大惊小怪。业文帝说早知道了。
  这谌国还是庆朝南渡后封下的,往后又与每代南朝都有护蔽之功,一直安然自处,没人扰它。业文帝说,既是如此,他也没去管它。
  杨佑坚持说此事断然不妥,力主伐之,当然也有他的道理。
  业文二年,杨佑便当了他爹曾任的行军大元帅,领左郎将李轩、右郎将宇文,一伙年轻人摧枯拉朽地把谌国灭掉了。
  这过程跟后来第二次兴安之战相当类似。也是在第一次兴安之战时,杨佑已变得最爱庆扬郡,也不愿避来的原因。
  杨佑征谌国,还特意带去了兴安城图比对。
  在那些具体的标注尺寸面前,他才承认,不说温壁,这庆扬郡城,也比兴安城大墙高呀。傲慢狡诈的南人,有些说的也未尝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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