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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9章 茹君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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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至大业建朝以来,除了莱州灭谌收庆扬郡那些小事,闲州幽翠峰妖仙斗法那点动静。南边只出现过几个神神怪怪的闲人,只言片语搅着业明帝北建名城与南都温壁一较高下,一门心思把南北贯通起来。
  故事主线全在北边、更北,而南方安然,这确是实情。现在却要把场景先搁南边来了。
  或许关于沧浪大乱时的南地,还可以补充交待几句。
  当时那些沧浪兵对付官军,攻城失地的,自己内里有时也不对付。
  不过打来打去都在北边,你若住在南方天江边,可以喝甜水吃瓜子吹江风,看对面火光大作,把天空江面映得通红,比烟花还好看。
  有哪方打不过了,也曾溜过江来,这时候或宜州温壁,或闲州平为、莱州庆扬等地的府兵,才会稀稀拉拉赶过来一大窝,用心地围着、盯着他们。
  看见这么多队伍,真豪杰们总忍不住振臂高呼:兄弟们,举起刀枪,随我杀过江去,建万世功业呀!
  这时候才招得那些队伍拥上来,把他们胖揍一顿――纯粹是干架而不是开仗死人那种,散去时骂:么的有病啊!
  最后一拨是,宁朝李玄观、李玄方两部死咬秦薄残兵过江,定要斩草除根,那些队伍却没再围过来,全各自在驻地整备着等被收编了。
  在之前平沧浪的顺义之战小三年时间里,通常还是讲究“追兵不过江,入南不胡为”的,没哪个刺史出力也没一个裂土称王的,仍是南方的悠闲浪漫时代。
  关于南边民众的问题,多少有些被流兵祸害的,更多只算寻常:有家中子侄吵吵要去参军建城的;有家里老婆太蛮横、公婆太霸道的;有亲戚在北边,一心想着弄过来的,也有天天担心北边亲戚突然出现的;最常见还是银钱总那么不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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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拥大朝之忧乐,小民怀小民之悲喜。――有邪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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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明十二年。
  南边最可爱的大小姐李茹君,满心欢喜地自温壁郡,嫁到始柯郡和松府苏家来,已经三年了。
  这时刚好苏知远悄悄弃家而去,她也刚好有着三个月的身孕。
  李茹君从显怀到临盆的这段日子里,也只好一个人不停为儿子做最虔诚的祈愿。
  “他像桃花县令潘安仁那么俊美就好了”,李茹君想。
  她又想到,长得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于是又想起李三绝这号人物来,诗剑酒三绝,那多么气派!但接下来想的又是,这些风流人儿她也没见过,到底什么特质最重要暂且不提,要是他们名不副实怎么办呢?且又显得自己有多贪心不足似的。
  那么她想,儿子平平安安就好了,人见人爱就好了,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福就好了。
  天下母亲对未出世孩子都有些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景。“但是,当时阿娘怎么晓得一定是男孩呢?”徐长洲问。这个问题立马得到了徐清婉和苏南风的响应。
  李茹君的回答是,就你们仨,什么事情瞒得过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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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凡天选之人,出生时总伴有天地异象。李茹君生产的时候,虽没有祥云密布、虎踞龙盘、地动山摇,毕竟她也依稀看到了红云朵朵、闪闪星光。
  这让她有点小庆幸,又生出些期待来。这当口马稳婆却杀猪一样地嚎起来:“九娘子,到底是你生孩子还是我生孩子呢?你倒是别愣神,赶紧憋呀。”嚎完又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李茹君感到惊谔、羞辱、痛,但仍不吭声。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呼喊――起码两个八度――一方面她还有女孩的羞涩,另一方面实在被这老娘婆吓住了。
  这下来得真好,她好不容易提上的一股力气,又被唬没了。
  李茹君羞愤地想,要按马老娘婆所讲,敢情祥瑞之兆都是我憋出来?一会儿要蹲着,一会儿要跪着,后来索性让撅着叉开站着。小娘我十九年来也没摆过这么多姿势,玩过这么多花样啊。
  不生了!小娘我偏不生了!李茹君决定要喊,不一会又放弃了。
  “热水!热水!”马稳婆在嚎。
  李茹君累得狠,汗漓溜溜地仍强撑着继续想,热你个大头鬼啊!正是六月天,热都热死了还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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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终归生了下来,终归让李茹君舒舒服服躺下了。
  她眼巴巴看着房里又是一通慌乱:把孩子吊起来拍,浸盆里搓,绑起来称……她倒是记起人都是自己请来帮忙的,不好骂娘,只得有气无力地想:你们倒是先别把他弄死了,让我先瞧瞧抱抱啊!
  “这小鬼不愿意哭呢!”马稳婆兀自嘟嚷着,终归把孩子抱到李茹君面前,“天可怜见,九娘子,九斤二两的大胖娃。十个鸡蛋你可少不了我的。”
  这孩子是有多胖多丑呢:腿、胳膊、肚皮……身上没有一处不起褶子的;胎毛没褪尽,黑绒绒一层;面皮没长开,皱巴巴看不清五官。
  李茹君突然看见孩子的左眼,眯了条缝,嘴忽地怪异地对她咧了一下――要分清嘴眼和褶子那么不容易,她果断地昏睡过去。
  若天可怜见,苏南风能记得这件事的话,那么应该是:他本来好好跟家里吃晚饭,然后被一个杀猪一般嚎叫的老妖婆给死拽了出来。灌了几口夜间的南风,又呛了几口温甜的井水。这是每个人生来应受之际遇,他也只得啍啍两句稍为抗议。
  直到后来,他见到一个折腾到萎靡的小美娘子,想来是自己亲娘,立马朝她笑笑表示讨好。李茹君一头栽死过去,他才伤心得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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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茹君后来偏要说,她晕死不是受了惊吓,而是喜极;飞飞不是胖,而是富态匀称;也不是丑,而是未成形。这种不是而是的句子,她偏偏能出一百个来。
  胖子能起飞。飞飞是李茹君给苏南风取的小名,继续完成许愿。和九儿是苏南风外公给李茹君起的名字一样,小名能让父母继续表达祝愿,而且从小唤着,孩子长大会更加念家。
  李茹君对徐枝意说:“许愿这件事还是挺灵的,其实真到了生孩子时,每次我快痛昏了的时候都有想的是,孩子像谁都好,偏不能像他亲爹。苏知远个死王八蛋抛妻弃子,哪天回来,看见儿子像隔壁杀猪卖肉的王胖子,肯定立马傻眼。想到这个愿灵验了,我就笑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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