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好

　　张桂林开着他那辆二手越野车，缓缓停到加油站。
　　“92的加满。”下了车看着加油机油表上的数字突突地跳，张桂林的心思却早已飘远。
　　这辆车，他几乎用了全部家当才换来的，到他手的时候已经五年的车龄。皮实，耐操，之前五年没有大修过，到手后更是给它做过全身检修，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要开着车去西藏！在这个大年初一，向着远方而去。
　　“远方”在哪里当然是每个人有自己的定义，但说到西藏，大多数国人都会承认那的确是自己心中的远方——之一。
　　AM9:00
　　干净明亮的白色越野车停在一个年轻的女人跟前，张桂林开了窗，喊道：“美女，是你叫的车吗？”
　　女人很美，皮肤很白。只是一般我们不会说她这样的皮肤是白皙，而是说苍白。大年初一，天气很冷，女人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裤子，红靴子。女人咧嘴一笑：“大哥，是去西藏吗？”
　　“快上车，外面冷。”张桂林绕过车子，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女人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半指手套前端露出一节细长柔嫩的手指，轻轻勾住电动玻璃开关。车窗玻璃徐徐上升，太阳膜遮住了女人的脸，升到最高处发出嗒的一声。
　　张桂林回到驾驶座，关门，系安全带，打转向灯，上路。
　　“嗨，你好。欢迎参加长途跋涉累死个人的西藏之旅。”张桂林这样说。
　　“大哥，谢谢。”女人这样说。
　　“你怎么大年初一自己出门？是去旅游吗？”
　　“唉，气死了。”女人叹气：“我跟我老公吵架了，他扔下我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我们过年出来玩，昨天在东边那个城市，他就扔下我一次了。昨天晚上，我和孩子报警然后在派出所等了他好久。”
　　张桂林看了她一眼，惊奇道：“你都有两个孩子了？你老公怎么这样？美女你听我一句，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女人窝在座位上，点点头说：“昨天那个警察叔叔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种情况，离婚得了。你也这么认为吗？”
　　越野车渐渐驶离城市，在国道上向着高速公路的方向飞奔。阳光很好，风景很差，车里很暖，张桂林在履行着当代年轻人的行为准则之劝分不劝合，能吹一对是一对。
　　张桂林：“当然了，这种人渣，不离婚还等什么？”
　　女人：“可是离了婚我很难养活两个孩子，我没有工作。你说我离婚要不要孩子？他能给我吗？”
　　张桂林：“你想要的话，一般法庭会偏向于母亲的。你是全职家庭主妇吗？”
　　女人：“唉，我家和他家不在一个省，离了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只能回老家。那样的话，我就一辈子见不到孩子了。”
　　张桂林：“话说，你老公是因为什么跟你吵架的？”
　　“就刚刚，我要到那边那个景点，进去以后，我说不想玩了，让他带着孩子转转，我在那边等着他。他就生气了，然后也没玩，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我就打了你的车，我们家就在前面那个市。”
　　车子行驶到收费站，减速取卡上高速。过程中两人没有说话，等车过了匝道，并入高速路，才又重新开始聊天。
　　张桂林笑道：“你不是去西藏吗？”
　　“不是……随便说的。我们是去前面那个城市，不是去西藏。”
　　张桂林：“好吧！那……你平时都是在家带孩子吗？”
　　女人：“嗯。就是在家带孩子，大的上幼儿园，小的还没到年龄。他妈妈一直看不惯我，我不能挣钱。”
　　张桂林点点头：“那你老公是做什么的？一个月挣多少？”
　　女人：“他跑业务的，一年能挣十万。”
　　“我跟你说，就你老公这样的，虽然挣得不算少，但其实你要知道，现在请一个保姆，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少。你当全职妈妈，其实也是工作，他都养不起你这样的全职保姆。”
　　“你婆婆和你们住一块吗？”
　　女人又点头：“家里就这一套房子。我婆婆天天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她儿子在外面挣钱多辛苦。”
　　“你老公呢？他怎么说？”
　　女人：“他就有时候也脾气不好。”
　　张桂林：“婆媳关系中，男人很重要，你老公这样不行。真的，离了算了。说句不好听的，趁着你现在还年轻，就长你这样的，随便都能找到比他好的。”
　　女人：“可是离了婚我不知道做什么。我想要我家大的那个，我们都喜欢她，很聪明。可是我怕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如果不要孩子，我回老家这么远，以后就一辈子没关系了。”
　　张桂林：“你就是不工作时间长了，跟社会脱节了。现在找个工作也没那么难，不用非得回老家。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城市，去那边那个城市，更发达。你越这样，你老公越不把你当回事。要不你就离家出走，回娘家，你老公去叫你的时候，别那么容易就回来，你如果太容易就回来，他以后就更不把你当回事了。”
　　女人：“我上次吵架回家，我老公去叫我，我就跟他回来了。”
　　张桂林道：“你这样不行。唉，第一次吵架回娘家就一定要给他个下马威，要不然的话，他就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我跟你说，人就是犯贱。你越对他好，他就越不把你放心上。”
　　女人默默地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张桂林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她接过来吃了药。
　　张桂林皱着眉头说道：“你饿不饿，前面快到休息区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女人把座位往后靠了靠，闭着眼睛有些虚弱地回道：“嗯，去吃点吧！”
　　很快，白色的越野车驶入了休息区。张桂林停好车，跑到另一边去扶着女人下车，向餐厅走去。女人半靠在他身上。
　　“你感觉怎么样？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张桂林低头去看女人的脸色，精致的五官令他的心跳微微加速，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得吓人。
　　女人微微摇了摇头，攥着张桂林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大年初一，阳光很好，风景很差，餐厅里温暖如春。脸色苍白的女人被张桂林半搂半抱着坐在了角落的桌子边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