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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终究还是摆脱了嫌疑，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张桂林，而张桂林跳楼的时候，也有警察目击。
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虽然只有短短十几个小时，在看到太阳的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有了一种重获自由的愉悦感。
小李他们的公司和派出所是不同的体验。从小李公司出来的时候，心头的压力是仍然存在的。在派出所里的那种压力是不一样的，出来的时候也明白这件事算结束了。
孙元其实家不在这边，只是前些年做生意，有人欠了他钱，以旧小区那套房子抵债了。那几年生意好做，孙元也挣了不少钱。
后来，那套房子就是他来这边的落脚点了。大概两年前，他看到一个商机，投了大笔资金进去——实际上也没多大，只是相对他而言算大手笔了。看他今天到了这个地步，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如今孙元欠下的钱，也不只小李那边一份。其实欠的钱总数并没有多么吓人，可是时间不允许。
想到欠的钱，孙元就头疼，感觉太阳都变得更加刺眼起来，甚至有回去派出所让他们把自己关起来得了的想法。
正在烦闷着，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孩子的喊声：“爸？”
孙元调整了一下表情，满脸笑容地回头：“闺女，这么巧啊？”
闺女十六岁，原本该上高中的，但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辍学出来打工。看着闺女，孙元就一阵愧疚。
“爸，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嗨，我一朋友出了点事，我来看看。”孙元随口敷衍了一句。
“哦，那你现在没事吧？我请你吃饭去。”
“那好啊！”孙元露出开心的笑容。
父女二人找了个饭馆，点上菜，聊了起来。
“闺女，工作怎么样？累不累？”孙元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关心女儿，这半年多，整天焦头烂额的。
“还行，就那样呗！”女儿也不是很想谈的样子。
“老板同事都好相处吧？”
“挺好的。爸，别说我了，这阵子你工作怎么样？今天是请了假过来的？”闺女岔开了话题。
“嗯，请了两天假。”
“那……李叔叔那边找没找你？”
“小李……昨天晚上死了。”
女儿张大了嘴，过了好半天才小声地问道：“那他的钱是不是不用还了？”
孙元笑了一下：“不知道啊……也许吧？他公司里会有其他人接手吧？”
女儿沉默了下来。
吃完饭，两个人就分开了，临别的时候，女儿攥了攥拳头说：“爸爸，加油！”
张桂林的心情有些复杂。
…………
夜色中，警车一辆辆冲出。
这是小张第一次参与大型行动，昨晚虽然是大案，但真正参与的警察也没这么多。晚上上班以后，他也了解了一下关于那个案子的进展，具体的自然了解不到，但大概的一些东西还是有了点数。
死者小李和人合伙开的公司，而张桂林是出资方之一，但小李放贷出去，却一直没有给张桂林分账，最终激怒了张桂林。白天的时候，公司已经被暂停运转，据说有些问题，属于非法放贷。
“哗——”车门打开了。
张桂林冲了出去。心里有些难受，第一个冲上二楼，却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眼前一个小姑娘也被吓蒙了，其她一起坐在那里的女人已经有人站起来想逃窜，就她还在看着小张发愣。随后就有同事冲了上来大吼一声：“手抱头蹲下！”
小张反应过来，也开始维持秩序，跟着同事一起直至骚乱。有同事迅速冲上三楼，很快就带着几个衣衫不整，甚至只是拿床单裹着身子的男男女女下来。这些属于抓的现行，先一步带下去回派出所了。
“都老实一点！别以为你们就没事了！”同事威风凛凛地来回踱步，嘴里训着话：“都排好队……别说话！”
半夜的时候，小张已经配合同事给几个人做过笔录了。同事站起身，拍了拍小张：“下一个你来吧，练练手。”
两个人交换了座位。
……
眼前的姑娘是最后一个了，小张对她有些印象。似乎是自己冲上楼的时候，愣住的那个，看着年龄很小。这会似乎回过神了，大眼睛四处乱转，其实也看不到太多东西，桌椅灯墙窗户，简洁得很。
“姓名。”小张咳嗽一声，开始问话。
“孙倩倩。”小姑娘看向问话的小张。
“年龄。”
“十六……十七岁，周岁还是虚岁啊？”小姑娘看着小张问道。
小张看了她一眼：“周岁。”
“哦，十六岁。”孙倩倩年龄不大，却努力故作一派成熟、见过场面的样子。
小张看她那样子，心里烦躁，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这么小的姑娘，你干什么不好？啊？”
孙倩倩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什么，小张没有听清：“大点声！”
“我干什么了？”孙倩倩狡辩道：“我就坐那玩会儿怎么了，犯法啊？”
这是有同事教过的，反正没抓到现行就狡辩，胡搅蛮缠。
小张的同事看到小张瞪眼，在旁边偷笑，也不管他。反正最后一个了，慢慢问呗！
“这个人见过没有？”小张大概走了走流程，在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给孙倩倩看。
孙倩倩看了两眼，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嘴里却说道：“没见过。”
她其实见过，这是她昨晚的一个客人，但她自然是不敢认的。
旁边的同事一皱眉：“这个人昨天杀了人，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孙倩倩转了转眼睛，仍然摇头道：“没见过。”
“啪！”
同事拍桌子比小张响亮得多，孙倩倩吓了一个激灵，耳边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张，通知刑警队，就说我们发现了杀人犯的同伙。”
小张皱起眉头，放低了声音对孙倩倩说道：“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交代清楚，这是大案子。”
孙倩倩绞着手指，低着头闷闷地说道：“我是跟他聊过天，但我真不知道他是杀人犯啊！警察叔叔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吧？”
“是不是好人再说，他跟你说什么没有？你好好想想。”同事接替了小张开始仔细盘问。
“也没说什么吧，来我们这的人都差不多。你们也差不多……就是问问叫什么，家里什么情况……”
凌晨一点多，小张从审讯室出来，走到外面去抽烟。孙倩倩那边该问的都问了，一会分局会过来人再问一遍，不过那也和他没关系了。
小张拿出手机，想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拨了一个号出去。
“喂，谁啊？”对面传来的声音显示对方正迷糊着。
小张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是孙元吗？”
“我是。”声音清醒了一些。
“……”
“喂喂？有什么事吗？你是谁啊？”
“小李的公司可能完了，你让你闺女回去上学吧！”说完这句话，小张迅速挂断了电话。
该不该说他也没个谱，选择了没告诉他重点，最后一刻终归是替孙倩倩隐瞒了下来。这件事大概到这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吧？事情经过也基本清楚了，自己那个朋友最后一天的一切行动，自己都知道了。
可是他仍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这个时候，张桂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出那些选择的。
“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