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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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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启十六年,九月二十日。]
  “太慢了,集中精神!”
  “还是错了!刚刚你太过注重身体的动作,仔细感知!”
  “……以你的体质,这样无法将元气激发,继续!”
  后院里,不时的传来秋熠微带严厉的话语,和拳脚相交碰撞的声音。
  一声震响,云树踏地扑出,只是一记简单的冲拳,但在他的拳头和右臂周围,还隐隐缭绕着银色的光芒。
  云树面前的秋熠依然平静,这时仍在仔细审视着他的动作。当云树的拳头已到了他的胸前,秋熠才抬起了手臂,只以一掌便抵住了这一拳。
  “轰”得一声,云树再次被迸散的元气造出的气流掀翻。不过这一次他成功借到了力,于空中扭身旋了半圈,以半跪姿落下,单手触地稳住了身形。
  “很好,这一式开疆的力量有很明显的增强……注意了!”
  秋熠再次抬高了音量提醒道,说话间,他已经动身冲前,手变掌刀,落向了云树的肩膀。
  “来!守土!”
  “好!看招!”
  云树大喝一声,同时左拳猛得击打在地面上,借着这股反震力,他一跃而起,右臂挡于头前,一面好似屏障般的银色壁垒横在了他和秋熠之间。
  银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秋熠的手搭在了云树的胳膊上,看着举着胳膊,一脸尴尬的云树,秋熠笑了起来。
  “总算能够做到流畅地调集元气了,不过还是没能成功释放,和学习开疆时,遇到的问题一样。如果你和我是真的在作战,那你的手臂,连同你的肩胛骨,都会被我劈开。”
  云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已经是汗流浃背,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有些难……秋先生说的那种感觉,我身上怎么还是没有呢?”
  “破军雷的这招护土,比开疆要更难运用,因为它需要的元气更多,并且要覆盖很大的范围。这样才具备守御的功效。护土纯熟之后,在应对弓箭手的攒射,乃至刀剑的围攻时,都相当有效。”秋熠说罢,伸手将云树拉起,两人挨着坐在旁边阴凉下的石凳上。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今天就先到这,稍后我还得赶去火麟书院,下一次,我会和你讲述贺王刀的要领。”
  云树抱起旁边的瓦罐,咕噜咕噜地将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对秋熠说道:“好,我一定会记住它!然后我要学贺王刀!用那种七尺长的大刀!”
  秋熠大笑,摇头说道:“能使用七尺刀,还能用七尺刀杀人的,天下间,可就只有一个战王啊。勿需急躁,在修习破军雷时,因为出招失败,破军雷的元气凝而不发,会对筋骨以及经脉造成相当大的负担,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自身,甚至还有致残的可能。”
  “我不会有事!”云树摇了下头,拍拍胸膛,“人只要有无比坚定的意志,身体也会随着意志变得更强悍!”
  秋熠一楞,稍想了会儿,笑道:“这话有些道理。”
  云树嘿嘿一笑,“这是大师兄说的。”
  “晏离啊……”秋熠一挑眉,点头赞道:“他是个很有智慧的年轻人,另外,游云以及甄陶都相当优秀。将来的天下,在新生的一辈中,必然会有你的师兄师姐的身影。”
  小院另一处,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忽然从游云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路过的甄陶听见后,忙丢下挽着的小筐,走到门前探身瞧去。
  屋中,晏离躺在了地上,正一手揉着脑袋,另一只手把扣在了脸上的碗拿下来,身上还落着几条脏绷带。
  甄陶当即乐不可支,手按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晏离爬起身,苦笑着叹了口气,收拢好身上的绷带,连同碗放在了桌上。当两人转头看向床上的游云,见游云虽然还在昏迷中,但一条腿已然是伸出了床外。
  正是这条腿,把刚刚要给他换绷带的晏离踹飞了出去。
  “已经是第四次了哦!”甄陶贼笑着比了个手势,对晏离说道。
  晏离听言,也不由得笑出来,说道:“没想到游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觉仍旧不老实。”
  “那你还搬来同他一快儿睡!”
  “渊海师傅走前说了的,游云气力耗尽,加上这些伤口,可能会有炎症。不过这两天下来,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样就好,对了!”甄陶忽然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怎么了?”见她如此,晏离忙问道。
  “其实……我睡觉很老实哦~”甄陶双手把着门框,用柔媚的声音轻声说道。
  晏离的脸立刻便红了一层。“你……你不要乱说。”
  见他这样,甄陶笑得越发欢快,随后背起手,一步一蹦地远去。等转到屋后,她忽地捂住脸,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晏离脸上的红晕好一会儿才下去,良久后,他才吐出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屋子,一边收拾着,一边抿着嘴微笑起来。
  “嘿嘿……”
  床的方向传过来了低笑声,正抹着桌子的晏离身体一僵。
  “哈哈,师兄,你的鲸息,又有新的用处了……哈,哈哈哈……”
  晏离张口结舌,转头看去,游云的嘴上咧开了道缝儿,正艰难的笑着。
  “师弟,你刚才……听见了?”
  “哈哈。”游云依旧只是笑。
  “这,别笑了。”晏离手足无措起来。
  “哈哈哈哈……”
  “别笑了……”
  ……
  ……
  ……
  尽管已是入了秋,但在此时的望北还未察觉到秋意,不下雨的时候依然酷热,由于靠近蓝河,空气倒是显得不那么干燥。
  “哎我说,老秦啊,我咋感觉,你的棋力退步了不少?”
  “等你赢了我时,再说这种话。”
  “哈哈,你没发现我挣扎的更用力了么!莫非是我这几天,看棋谱看得真有了些进境——哎呀!”
  老街之中,一处树荫下,秦临川“啪”得在棋盘上拍下一子。他对面正眉飞色舞的刘掌柜一下子苦了脸,开始死盯着棋盘长考,秦临川也不催,悠闲地观瞧着四周。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刘掌柜一哆嗦。他愤愤然转头看去,见二十来个穿墨蓝衣袍的年轻人,正站在一片废墟上。
  “娘哎,这帮小鬼,拆房子都要用武技!不过别说,还真是快啊……”
  “有军中的作风。”秦临川略点点头,说道:“能省则省,能快则快,现在的火麟书院,倒是比以前强多了。”
  “人家现在有萧城主撑腰嘛!昨天还听谁说来着,书院的几个学生,在销金河边合力杀了兴君的一位将军,了不得呢!不过啊,你家那几个后生更了不得,硬是叫书院将新院墙垒出个豁儿来!哈哈!”刘掌柜笑道。
  “小事罢了。”秦临川面色平静,“赶紧落子!”
  “呃……”刘掌柜再度闭口苦思。
  “师父!回家吃饭!”
  正下棋的二人一抬眼,见云树喊着话,往这边走来。
  “不急,等等。”等云树来到身旁,秦临川摆手说道。
  云树应了下,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唉,有徒弟真是好啊!懂事儿又听话……”刘掌柜边落子边感慨说道。
  秦临川还未接话,有个人突地从旁边的铺子里探出头来,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带着一脸讨喜的笑意。
  他出声嚷道:“爹!你这是又嫌乎我了呗?”
  “我就嫌乎你咋地!”
  “不搁这儿给你炖鱼呢嘛!还挑眼儿……嗷!”刘掌柜的儿子刚说到这,忽地身子一颤。
  “你干哈?”他捂着屁股回头。
  屋中有女人声传出来,音量极高,“死小宝!烧火去!”
  “你嚷啥,急着投胎啊!”刘小宝回头骂。
  “小谢哎!”刘掌柜在外头喊道。
  一人从刘小宝肩后露了出来,柔声说道:“爹,干哈?”
  看那姑娘,身段如细苗,柳眉大眼,头上包着块五彩头巾,看着很显娇俏。不过,在她手里攥着的一把锤子有些骇人。
  “给我死劲揍那小子!叫他吼!”
  “中!”姑娘缩身不见了,片刻后,吼声传来,“还不快去,还不快去!完蛋玩意儿,看看秦师傅的徒弟再看看你!”
  “老谢你又疯啥啊,哎,哎!别,别别别……”
  叮叮咣咣间,俩人的吵闹声慢慢小下去。
  “唉,这俩孩子!真是冤家。”刘掌柜很是头疼。
  秦临川瞪他一眼,“你这当爹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云树在一旁笑出声。
  不多时,两人棋局了。秦临川咳嗽几声,站起了身,同悻悻然地刘掌柜告了别,和云树一同离去。
  还未走多远,正有两匹高头大马拉着架车,气势汹汹地转过了街角,往这边飞速跑来。
  “起开起开!”车夫对着这里高喊着。
  见车来势快,两人便站到了路边。谁成想,等马车走近了,忽听车厢里有人叫道:“停车,停车!”
  驾车的老汉听见,忙拽缰绳,好一番费劲,两匹马才不情愿地止住了蹄子。
  随后,车厢上的帘子被挑起来,露出了三张大脸。
  “吆!这不是云树么?”
  “哈,还有他那个快死的爷爷。”
  “另一个瘸腿的呢?”
  秦临川听言,未有怒动,只是问向云树,“这几个小鬼是谁?”
  “中间那个,少了个大门牙的,是城主的儿子,另外两个是他小弟。”云树答道,随后瞪着马车,脸上微有怒色。
  秦临川不闻那三人在旁的羞辱,只是对云树讲道:“为何会认识这样的人?和这等草包在一起,只会变成草包。”
  云树听言点头,“我懂得,在很多天前,晏离师兄在给别家的孩子讲课时,他们路过,便取笑我们,还把李狗蛋和王小胖打了。”
  “然后呢?”
  “游云师兄也在,踹飞了他一颗门牙。”
  秦临川点头,“做得好,没毛病。”
  “嘿嘿……”云树笑起来。
  “喂!”里面那缺了牙的少年见那二人理都不理自己,听到这话,登时七窍生烟,立马起身钻出了车厢,一脚将车夫踹开,带着另外两人跳下车来。
  “一群贱民,上次要不是有书院的人在,我就叫手下人直接将你们杀了!”他提起下巴挺着肚子,点向云树说道。
  “我们听讲,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不讲道理。”云树昂首回道。
  “当然有关系。”那少年脸上肉一抖,狞声说道:“这望北都是我父亲的,也就是我的!”
  云树回得斩钉截铁,“望北是大衍的,是东州的,唯独不是你家的。”
  秦临川听到,微微笑了下,继续看着他俩争辩。
  “有,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不要给你父亲脸上抹黑。”云树板直了腰,学起秦临川等人平时对别人讲事理时的样子,将手负在身后,显得越发淡定。
  那少年更气,左右一看,另外两人立时提起了腰中佩剑。他胆气一壮,指着云树道:“今天这里就你和这个老家伙,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说罢,他跑步上前,对着云树就来了一记拙劣地飞腿。
  这一脚正中胸口,不过云树一点儿没动,少年反倒被震出去几步。
  “妈的,一起上!”少年大喊道。
  “师父,他打我了。”云树转过头,对秦临川说道。
  “唔。”秦临川一颔首。
  三个人围上来,云树也已动作,前出半步,单手一把攥住了左边少年劈下的剑鞘,向自己怀中一拧一带,那少年剑与重心皆失,直接扑在了地上。
  “咔嘣”一声,云树抖腕提臂,猛地将连着剑鞘和剑柄的皮扣扯开。用夺下的剑鞘一记斜劈,与右边人手里的剑重重相碰,那少年身子一抖,捂着被震伤的手腕痛叫起来。
  看着城主儿子迎面过来的又一记飞腿,云树后发先至,也是起了一脚,蹬在了少年满是肥肉的腰间,将他从空中踹出了一丈之外。
  “贱民!你离死不远了!”
  那少年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大喘着气坐起来,指着云树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另外两人也扭曲着面容,挺起了剑向云树冲来。
  “看来这种人都没有记性。”云树持着剑鞘走上前去。
  “那边的人,通通住手!”
  云树几人一怔,停下身来望去,见一个着军服的少年快步走了快来,一手扣在了腰间刀柄上,他来到近处,冷声说道:
  “我乃望北城卫!不想进大狱里蹲半月,就都把剑放下!”
  云树仔细瞧去,略有些意外,那个军士,正是前些日子在魏渊海的酒馆里尝过酒的少年。
  那少年看见云树,也是楞了一下,随后扫视着场中几人,说道:“城中禁武,诸位别惹事上身!”
  “惹事?”城主的儿子爬起来,指着他喊道:“一个破巡城兵,摆什么威风!告诉你,我是萧云越,我父亲是望北城主!”
  另一个少年也走上前道:“我叫季锲,我舅舅便是望北城防校尉,你们的首领!是这个贱民冲撞我们,我们教训这个家伙,不关你的事!”
  “我不管你们是谁,都把剑收起来!”巡城少年冷声道。
  “呸!你还反了不成?!”萧云越猛地抢过旁边少年手里的剑,“我不收又怎样?我还要杀了他呢!”说罢,他举起剑,对着云树胸口刺了过去。
  下一刻,那巡城少年闪身而动,极快地插入到了萧云越和云树之间!
  “你小心——”
  云树的话还未说完,面前便有一记刀影闪过。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萧云越手里的剑只剩下了一半。
  “好刀!”秦临川出声赞道。
  往旁看去,那巡城少年腰中的刀已然出鞘。细观那刀,它的刀脊比一般的军中环首刀要厚得多,整个刀身都是一体的黑色,刃口都看不到。但落在地上的那半个剑身,已经证明了这把刀有多锋利。
  那少年撤了刀,向萧云越几人说道:“奉劝你别再动手,虽然你们背后有人撑腰,但也得去望北大狱里走一遭。万一救你们的人来晚了,等你们被狱中的犯人压到身上时,千万记得乖一点儿,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们了。”
  萧云越和另外两人还在盯着那把断剑神不守舍,听到了他这番话,终于是回过神来,面色中有了点怯意。萧云越盯视了那巡城少年好一会,终是愤恨挥袖说道:“走!”
  三人上了马车,才行不过二十丈,萧云越又掀开了车帘,塞出半个胳膊指着云树几人,远远地大声叫骂道:“你们等着!我一定整死你们!你们等着瞧……”
  云树用手将冲着马车的半边耳朵掩上,对着那巡城少年说道:“多谢,你用刀真得很不错。”
  “过奖,那天你的那一拳也很厉害。”少年将刀入鞘后,答道。
  “是蒙出来的。”云树惭愧一笑,抱拳说道:“我叫云树。”
  “木头。”少年答道。
  “……哦。”云树点头,再问:“大名呢?”
  少年瞅他半天,“姓木名头。”
  “……哦。”
  秦临川出声而笑,咳了几声后问道:“你的家乡在哪?”
  “西陆,赤铁山下。”
  “赤铁山,那里的人都是采铁的么?”
  木头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前辈去过那里?”
  秦临川说道:“老夫经过白虎城时,听说过一些战王军所配兵器的铸造之所,其中便有赤铁山,人传言,那里可以找到极其稀有的陨铁,今天看了你的刀,我才相信。”
  “我师父打的。”木头自傲回答。
  “的确是好刀。”秦临川道,“能造出此等神兵,你师父叫什么?”
  “老木头。”木头答道。
  “哦……”秦临川和云树缓缓点头。
  秦临川问道:“此刀可有名?”
  “有名。”
  “何名?”
  “一个干仨。”
  “哦……”秦临川和云树缓缓点头。
  随后,秦临川再问道:“那你为何跑来这里入军伍,而不是加入战王军?”
  “西陆的虫子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我想等我当上将军时,能带着大军回家乡去,和战王军一同作战!”
  “好志气!”秦临川大声道,“想带多少人马?”
  “十万!”
  “十万?你如何带十万人回西陆?”
  木头看向云树,“如果我和你很好,你会不会听我话?”
  云树略一想,点头说道:“会。”
  木头昂头说道:“那我便会让十万人都听我话。”
  “哈哈哈……”秦临川闻言大笑,“真好志气!”
  ……
  ……
  ……
  火麟书院,剑武堂中。
  “拔剑!”
  剑铮然出鞘,映起的剑芒如暴雨。
  苍啷啷声中剑起,铛啷啷声中剑落,瞬息片刻,堂中重归平静。
  “太不像样……”秋熠摇头说道。
  “战阵之术,不是整齐划一便可称大成!如此简单便称之为战阵,那便是将几千年来人族所有的军事大家和修行者的脸都打了!”
  他手持铁尺,站在一众学生之间,那些学生均是一脸沮丧无奈,边捂着手,拾起地上的剑。
  “觉得很难?当然!觉得现在以北辰剑罡组成的三十星战阵,还没有用鏖剑式时的威力强悍?当然!可为什么,书院希望你们修习北辰剑罡?只是因为说起来好听?只是因为梁王及狐王的名号?只是因为鏖剑式仅是对贺王刀的退而求其次?”秋熠摇头一笑,断然道:“都不是!”
  “是因为北辰剑罡在诸多剑技里,对元气利用得最好,囊括的范围最大,而且续航最久!四日前于销金河边,出自书院的学生,杀掉了兴君帐下阳河部的将军,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据我所知所感,那些在前线的学生,大多数人的修为还在你们之下。由此,在我看来,你们不应作此等态,而应会对未来更有信心才对!”
  他踱步来到众人身前,看着渐渐振作起精神的学生,喊道:“再操演一次,拔剑!”
  而在阵中,有一人未动。
  秋熠一皱眉,问道:“季心,你有何事?”
  “呵……”季心垂头低笑着,散发挡住了他的半边脸,“千篇一律的举动,甚至呼吸的频率,都得要像你说的那样。如民夫一般呼呼喝喝,幼稚又无用的把戏!”
  他提起剑,一把扔在了地上。
  “师兄,万万不可!”
  殷赤原快步走到季心身旁劝道。南葛俯身拾起了剑,重又递给了他。
  “滚开!”季心一把打开南葛的手,接着对秋熠说道:“你也不过只是个教习,我又岂会听你驱使!”
  秋熠只是笑笑,讲道:“说得对,现在我不过只是书院的教习,而且,我以前连民夫都不如。不过,火麟书院给与教习的权力还是够大的……罚五日思过。”
  季心听言冷笑,径直转身走出了剑武堂。
  “道心已失,还不如个十六岁的孩子。”秋熠摇了摇头,“枉费了书院这些年的栽培。”
  ……
  ……
  ……
  [元启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入夜。]
  “刀势若起,当再无退路,至死方休!”
  “无可阻挡,无可动摇,亦无可匹敌!”
  云树一手握拳,抬头对月,口中喃喃说道。
  随即,他踏步挥臂,亮出了藏于身后的刀!
  那把刀的长度和宽度相当骇人,近六尺长,几乎已经与云树的身高相等。而其中刀身便占了四尺半,足足有近一尺半宽度,那刀同他的身型对照,看上去便极其的不协调。
  它已经远远超过了重刀的限度,相比起一些在祭祀大典上,用来做装饰的礼器都要长得多得多。而且,它的重量太大,重心又明显在于刀的前身,想要拿起并挥舞它,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实现的事情。这把刀,在极端的怪异中,又彰显着无上的霸气。
  此刻,破军雷的银色气劲正在云树的周身升腾而起,在提刀的一瞬,他便凝聚起了元气。破军雷,除却作为进攻的武技外,另外的价值便在于强化身体,以增强力量。此类武技,对于修体,并且侧重力系的修行者来说,是必先要求掌握的。而对于主敏系的修行者,则是先着重于修习青鸾影身术之类的身法技。
  就当前来说,也唯有凭借破军雷的增幅,云树方才能御使起如此恐怖的兵刃。
  也唯有凭借如此恐怖的兵刃,才能展现出这一自人族有史以来,最为刚猛霸道的刀法。
  贺王刀!
  贺王之名,出自自古便被称为“神器家族”的贺氏。在曾经对抗虫族的一系列战役中,贺氏一族中的三人以战功,自大商皇帝手中换来了王级的封号。人们惯以贺王之名,代指当时的剑王贺重,战王贺长安,以及炎王贺绌。
  而贺王之后加上的“刀”一字,则单指当今西疆的大统领,被誉为西陆白虎的战王贺长安的成名刀技。凭手中的当世名刀白马江山,于西方的汹涌虫潮中,从诸如坚壳,刀臂,隐沙等虫卒,到奔行者,飞蝗,及高达几十丈的黑甲虫人将,乃至足有半城大小的母虫,甚至虫族中战力顶尖的至尊者——
  皆在贺王刀下,化为尘土!
  月下,大喝声中,云树提刀的右臂停止了颤动,拧身的同时左手亦握住刀柄,猛然突前几步,巨大的刀身带起呼呼风声,自头后空中斜劈而下。借助刀体本身的重量及冲前的势头,云树随刀的走向于空翻旋,在水一般的月光里,以刀芒画出了一个雪亮的大圆。
  落地之时,云树吐气长啸,屈膝再度一跃,左臂回带,单以右手举刀,一记纵劈,在巨刀差一线便砍入地面之时,云树一咬牙,猛然收力!
  右臂上的肌肉几乎被这样蛮横的收招直接撕开,胸口中的气血剧烈翻涌着,云树死死将要发出的痛吟声憋在了嗓子眼下!再忍着痛感极快速地换气,空气一下子灌到肺里,刮得鼻腔和咽喉如火燎一般。
  “喝啊!”
  云树向身侧上方提肘,带起手瞬间上翻,巨刀的刃口从下直接转为向上,左腿踏步弓于前,云树一把用左手抵住了刀脊,双臂自下把起刀,对空反撩,最后使力一震!
  “贺王刀,开山丁!”
  终于能完整地长换一口气,云树滑动左手,沿刀脊向后再握刀把,抽身后撤,蹲身刀藏腰间——
  “手上加力腰上加力腿上加力……暴风卷雪!”
  云树站定,运双臂之力抖肩抡刀,刀面尽是贴身而走,啸风骤起,一时间在他身前身后四方八面,尽是刀光!
  末了,云树再度冲前,挺刀连突,随后横刀斜掠,借着刀本身的重量将其反插在地上,顺势将身子自刀后带到了刀前,空着的左拳带着银白光芒向前击出!
  “破军雷,开疆!”
  云树的右手还在死死地攥着刀柄,依靠插着的刀,帮助他顶住了迸散的气流,然后,他借着那股冲力,绕着刀身旋了一圈,再拔刀出土!
  带动起巨刀,云树依然维持着旋转,而且逐渐加快,越来越快!直到与刀一起,变为了一架钢铁的风车!
  “贺王刀……空沙!”
  “唔!”
  闷哼声出,巨刀自云树手中脱出,依旧极快地飞旋着,“扑”地钉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之上,没入了近半个刀身。
  此时的云树大张着嘴,气都吐不出来,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着,然后云树猛地翻身躺倒,咬着牙在地上来回滚了两遭,方才让已经接近痉挛的躯体好受了一点儿。
  晏离闪到还躺着的云树身边,快速给他按摩舒展着四肢,良久后,云树才总算喘匀了气。
  晏离转头看向插在墙上的刀,后怕地说道:“这真是,太恐怖了……”
  “贺王刀,被还未进入意生境的云树施展出来,不附加刀气,不靠境界,纯以力量论,都是强得过界了。”游云摇头叹道。
  “小师弟做的很聪明,用破军雷造出的气流,来帮助自己快速地展开空沙的旋转,不过力量终究是差了些。而且,这种刀术,对身体的损耗太大了。”甄陶担忧道。
  “这就是贺王刀,若将来有机会,你们能有幸亲眼看到战王作战,便会明白,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贺王刀,贺长安又为何被称为……战王!”
  秦临川一面咳嗽着,一面来到墙边,手中加力,将那把巨刀抽了出来。
  “很久未见……可惜,你的主人,和你自己的魂,都已经不在了……”
  他单手将刀横起,凝视着烙印在刀身之上的赤色云纹,用手抚上刀面,依然可以感觉到刀身上有着些许热度。
  “此刀名赤云,炎王贺绌在陨落的前十年中所用的兵器,由战王贺长安持锤,以贺绌召唤的地心之炎煅烧锤炼铸就。成刀之日,白虎城上尽是赤色云彩,是封印在赤云中的火妖之魄所显露出的魂迹,当时景象,无比壮烈。”
  秦临川咳嗽一阵,缓缓说道:“这世上的神器,不单单只是看其材质,能称得上神器的,兵器本身便有灵魂,它会与主人的魂魄相互交融,这样施展出的威力,常人难以想象。“
  他看向几名徒弟,再说道:“贺氏一族的人,在一生中所铸造的附灵兵器,都有其各自特定的数量。从出生开始,这个数量就会被贺氏的术士用特殊的法术显现出来,从中,也能体现出此人的资质。
  如炎王贺绌,他一生中,共铸刀六把,赤云最为知名。而贺长安在未封王前,便是以七刀神将之名为世人传诵。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战王共铸刀四把,其中最具威力的,便是光刀刃就长达七尺的白马江山。”
  秦临川将刀递向云树,神色郑重。
  “据秋熠所讲,在华兴之夜,炎王,以及这把赤云的魂,应该都被战王收走了,只留下了这个由混金铁锻成的躯壳……不过,秋熠既然将炎王的刀给与了你,也说明他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要辜负他,也不要辜负了这把昔日曾一刀焚城的赤云!“
  ”是!“云树接过了刀,重重点头。
  秦临川嘴角略微带上了一丝笑容,”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你们接过了火种……我很欣慰。“
  晏离,甄陶,游云,云树。
  四人一同对着秦临川深拜下去。
  ”我等不是那些藏在深山里的修行宗派,无需这样。“秦临川摆了摆手,缓步向卧房走去。
  他的话语远远地随风飘来。
  ”我等只是战士,一生所作所求,都是为了死时那一刻的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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