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与这一刻

　　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原本晴空万里的断梦峡，这会儿竟飘来几朵阴云。不一会儿阴云联起手来，将太阳悄然遮挡。木制庐舍前，萧索原本极好的心情，此刻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贼老天！片刻也不让人安生！”暗骂了一句，萧索起身弹一弹身上本就不多的灰尘。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广播体操动作。这才摘下腰间的一个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从物资极大丰富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物资匮乏的青山村，十三年来，萧索着实适应了许多变化。饭桌上肉少菜多，身上的衣料东拼西凑，这些萧索都能忍受。但，乡民们恶劣的卫生习惯，却让萧索有些忍无可忍。
　　虽说为了不连累村民倒霉，是萧索搬出青山村的最主要原因。但，不可忍受的村民的卫生习惯，也绝对是萧索离群独处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现代时，萧索常听到有人说：若自己穿越了，就如何、如何！那些人，既能上九天揽月，也能下五洋捉鳖！仿佛一旦穿越就变得无所不能一般。可此时，身在断梦峡的萧索只想对那些大侠们说一句：“哥们，你想得太多了！”咱不说萧索经历的远不如文明时代的艰苦条件，单说能不被穿越后无处不在的，各种病菌提前玩得gameover了都未可知！
　　八岁那年，萧索离开青山村，独自一人扛着锄头来到这个青山村旁的小山坳里，萧索是顶着足够大的压力的。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勉强自给自足，从当初的五谷不分到如今的庄家好手。虽然历经许多艰辛苦难，萧索却也有着几分自得。简陋的木制庐舍里放着极少的几件家具，树枝围起来的简陋篱笆院落里散养着二十几只家鸡。再看庐舍的后面，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足够萧索享用。，远处的山坳里还有他精心培育的麦田。断梦峡里的一切都是萧索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宅男，这里的一切都值得萧索自豪。
　　遥想五年前，萧索最想做的事便是走出少青山，离开青山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看一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在那里凭着自己的学识，凭着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说不定他萧索也能闯出点名堂、扬名立万。可惜，天不遂人愿，萧索的努力失败了。
　　十岁那年夏天，萧索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口粮，拄着一支自制的竹杖，偷偷的离开了小山坳。都说望山跑死马，十岁的萧索却决心走出这片山。一路上，萧索常用心灵鸡汤鼓励自己。什么“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什么“船能乘风破浪才能前进，人能克服困难才能生存！”“今天的苦是为了明日的甜！”……
　　一路上萧索念念叨叨，鼓足干劲凭着他中年人的坚强意志，以十岁幼小的身躯，艰难翻过了十座山丘。途中几次险死还生，他都坚持了下来。可当他翻过第十一座山丘，看着眼前的景象时萧索顿时绝望了。因为站在那座山丘上，萧索看到的依然是连绵不绝的山丘。那山丘连绵的样子，让萧索觉得哪怕自己用尽一生也无法翻越。
　　第十七天，萧索放弃了，拖着疲惫的身躯萧索走回来小山坳。从此萧索为小山坳起名“断梦峡”，寓意梦断于此。有时萧索会想：也许他所处的这个青山村，并不是地球上。他萧索不但穿越了时间，也穿越了空间！因为，以他所知地球地理，地球上并没如此的地貌。连绵的十一座山丘只有一个青山村！比大海还广阔的山丘地貌，这里怎么会如此荒凉？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说来奇怪，自从萧索将小山坳改名为断梦峡，并在此处定居居。萧索突然感觉到，在自己身上那双时刻注视的眼睛竟然消失了。这让萧索轻松了不少。“也许自己被世界意识认可了？以后便不会自带倒霉光环也说不定！”萧索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了目标的萧索失落、颓废、无聊、放任自流。生活一旦没有了希望，萧索反而活得自在洒脱起来。某日，萧索竟然想起了杯中物。前生的萧索也曾在网络上搜索过酿酒执法，既然想起了来便放不下念头。这两年几经尝试，但凡有点余粮，萧索便将其酿成酒。也不必三蒸三酿，只要稍稍有些酒味，萧索便往嘴里倒。每日里不是把酒问青天；就是对影成三人。生活竟然过得更有滋有味起来。
　　有时萧索也不免自嘲，自己还真是应了自己学生那句话了。“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每每想起穿越前学生给自己的评语，萧索就再喝一杯。不觉间三、五年的时光就这么倏忽而过了。十三岁本就是不该喝酒的年纪，再加上萧索借酒消愁！某一日萧索竟然变得恍惚起来：到底是自己穿越了？还是做了一个遥远的不切实际的梦？自己到底是萧索？还是张继产生了第二人格？
　　萧索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产生这种恍惚感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也许有两方面：一方面或许是自己有些饮酒过量。另一方面可能也是离群独处太久带来的某种后遗症。
　　萧索正想向青山村寻求某种帮助。半年前，一群孩子无意中闯进断梦峡。这让萧索从新看到了某种希望。突然间，他想起了教书育人，也想起了传道解惑。失去方知可贵，再拥有才懂得珍惜！当看到那群孩子一双双灵动眼睛，萧索决定重拾旧业了。之后的半年里，与孩子们寓教于乐，成了萧索的新乐趣。而青山村孩子们也渐渐的熟悉了他这个箫哥哥。
　　某次饮酒后萧索的突发奇想，成就了山坳口的闯关游戏。孩子们玩得乐此不疲，萧索也似温故了一下二十一世纪的旧时光。萧索将自己想象成某个网络游戏的终极BOSS，一次次用自己的智慧阻挡着一群网瘾少年。半年里，少年们学会了萧索所用文字，明白了什么叫方程，哪个叫脑筋急转弯。也知晓了许多道理。萧索也在孩童们的笑语声中找到了一份不一样的人生乐趣。
　　如果没有任何奇迹发生，也许萧索的这一世人生便会这样悄然的度过。也许当他人到中年，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他也能遍开桃李！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奇迹！萧索还在为突然变化的天气心情烦闷时，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契机悄然而至！远远的萧索听见了山坳里传来了一阵人声鼎沸。那声音里有孩童也有成人，一群人似解决了什么人生困惑，无比兴奋的向着萧索的庐舍走来。
　　萧索离开青山村已有五年，这五年里乡民们如此兴师动众而来的情况极为少见。萧索不免心脏为之一紧。在青山村能让如此多村民齐聚的事情本就不多。能让如此多乡民涌入“断梦峡”的事情就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年，萧索向来少管村中之事，若说村中能与自己有关，又能引来这么多人的事情怕是只有一件。而那一件事情着实是萧索最不愿发生的。
　　萧索心中忐忑起来。半年前他曾偷偷的潜入村子看过一眼乡老。那时的张老汉走路虽然有些佝偻，但看上去还算硬朗。已萧索自认为的异能看去，乡老应该还有不短的寿数！如今如此多村民联袂而来，莫不是张老汉出了什么意外？萧索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目光已呆呆的望向山坳口！
　　这一刻，萧索觉得时间的流速变得极慢，每一秒都似被拉得极长。萧索双拳微紧，每一次心跳都似用掉了全身的力气。这一刻，萧索才知道原来在这一世他已经有了牵绊。就在萧索快要控制不住身体，想要向山坳口迎出几步的时候。山坳口一群乡民已经映入眼帘。
　　当看到被众人簇拥的那道佝偻的身影时，萧索眼眶湿润了！这一刻，萧索才发现自己的似乎心并没有死，它地跳动依然那么有力。这一刻，萧索也再次确认自己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的未来还无可限量。“断梦峡”这个青山村外的小山坳，并不该是自己生命的归宿。当年，那十一座山丘拦住的只是一个懦弱的孩童，自己两世为人要战胜的应该是那双曾经凝视着自己的眼！
　　这时，山坳口的乡老也停住了脚步。一双迷离的眼睛看向了庐舍前的少年。几年不见，他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嫩，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洒脱的少年郎。也许那少年说得对，他本不应该姓张的。他不该属于青山村，更不属于自己。青山村这个偏远的乡村是锁不住一条洒脱的蛟龙。天地自然，此间少年！
　　费道人也随着乡老目光注视过去，那里的少年俊逸潇洒。也许只有这样的少年才能被称作奇人，也许只有这样的少年才能帮他寻到缥缈仙踪。这一刻，费道人的心也燃烧起来！
　　这一刻，孩童们欢笑起来，乌云遮住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