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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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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主教卡维尔在自家后院享受着午后时光。
  藤椅轻微摇摆,阳光照拂着他苍老的肌肤,一头无力与夏风对峙的银发颓然浮动着——他已经到了随时死去都不奇怪的年纪了。阵阵困意袭来,卡维尔面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卡维尔的身体确实远不如年轻时那般了,但院子里百草芳茂,湖中锦鲤聚散无定,石子路还在明晃晃地反着光。此刻即是永恒,没有死神可以带走他。
  不过责任可以。
  “叮——”
  宗教裁判所的钟鸣打断了老人的冥想。那是代表教宗召集的钟声。
  “想来是与昨晚的异象有关,但愿不是什么坏事……”卡维尔起身说道。头顶一株世界树的成熟分枝拂过枝须,似是无所谓地回应。卡维尔笑了下——那本该是属于成熟的魅力男性的笑容,空间平移的法阵在他脚下浮现,当最后一根线条对接完美,原处已只剩几点荧光。
  ————[宗教裁判所]————
  落地窗帘朦胧了午日的阳光,教宗盘坐在办公桌旁的太极图上翻阅着一册故事集,故事中机器人的智能让他惊叹不已。房间各处的灯具散发着柔和的光与香,檀香氤氲中,骑士叩门而入。
  “魔族严烈、神族寒蒹葭,妄自结合,诞下一子,现向人界逃亡。”骑士微微俯首说道。
  教宗听完陈述,却因书中情节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地平和说道:“所以说,昨晚的事,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清亮不似暮年。
  骑士微微俯身表示自责与遗憾。
  “不过既然是有她在的话,我反倒觉得消息来得有点早了。”教宗合上书,笑容收敛却复又绽开,“寒蒹葭,那么美的人,不该这么死掉。”
  ————————
  卡维尔想不到自己会是那关键的一票。
  片刻前,当九位红衣主教到位时,卡维尔想的还是“新晋的四位年轻人总是来得早些”这类琐事。他觉得年轻人们是为了展现自己在空间规则上的造诣。不过实际上,新晋的红衣们只是不愿迟来,以此避免向老一辈们行礼。
  当教宗到场,主教们都安静下来,卡维尔听到教宗说“昨夜魔神之子降世,魔族罪者,严烈;神族罪者,寒蒹葭”时他吃了一惊,寒蒹葭是神族的女武神,于情于理怎会犯下如此禁忌?
  当他听到从教宗口中传出的“诛杀,饶恕”时,他看到教宗说诛杀的时候抬起了左手,说饶恕时抬起了右手,然后教宗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决定权就这样被交给了红衣主教们。但他知道,其实最后的结果是必然的,老红衣们往往都会遵照规矩选择抹除“罪人”。
  一阵考虑后,年轻的红衣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抬起了右手,四位老红衣抬起了左手,愣了一下的卡维尔想不到,最后的结果如何——便成了他的意志了。
  但是他并无兴趣。
  众人只感到他周身涌动的灵气发生剧变,气机流转间,卡维尔身形陡然拔高,黑发生至腰际,再看其人只觉形神潇洒,容光焕发,面貌当不下于妇人。
  “魔神之子既已降世,撒旦,想来不久便会重临世间了。道家梁郁惜,承蒙各位照拂,就此别过。”言未尽,身形已如流风飘然而去。
  ————[临界]————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小僧并无恶意,小僧是来救人的。”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眼神认真。
  “臭和尚!”寒蒹葭冲和尚喝道,又转向严烈,“就是他!跟踪人!你去打他他就跑,追他又追不上,最烦这种家伙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和尚不臭,和尚洗澡。”和尚笑嘻嘻地说着,摸摸秃头毫无正经。
  “臭和尚!”
  “阿弥陀佛,和尚不臭,和尚干净。”言毕,和尚收起笑容。只见他转而看向严烈,面容肃穆道:“小僧此番是为神魔无惧而来。”
  严烈与寒蒹葭对视一眼,严烈冲和尚抱拳说道:“愿闻其详。”
  “愿以佛法无惧为换。”
  “如此,想来是别无选择了……”
  “正是。”
  “可能讨价还价?”
  “阿弥陀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但可帮二位拦住追兵,更可传授小施主佛法一套。”和尚点点头,大善地说道,“莫说佛家的大挪移术,便是那六道轮回术,甚至是佛祖的大日如来掌,包教包会啊!”
  “听闻三者至少需要修习十八年、一百零八年、一千八百年。”严烈向和尚询问自己所闻是否属实,再次得到“正是”的回答后便大笑一声,“好!大日如来掌!”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狡猾。”和尚微笑叹气,“但其实只能选择大挪移术的呀!”
  一片佛印从和尚眉心飞出,落向寒蒹葭怀中,轻松穿透她的护体灵气印在幼童额上。同时另一股黑白之气被震出便要逃逸而去,却被和尚的双眼定住,招手之间便将黑白的混沌之光引入自己眉心内。
  寒蒹葭深深望了和尚一眼,此前从未听闻有人可将天赋如此轻松的转换,如此实力若是为敌……可又为何……
  “不送。保重。”和尚低头,并手行礼。
  虚空中两道遁光相携远去,和尚看着寒蒹葭的背影,面上无喜无悲,心中云翻海涌。
  些许颜色各异的光点从北方相继浮现,和尚转身,眼中倒映的光点愈来愈密集,直到一个临界点。“蒹葭,和尚无能,和尚怕死……今生有幸寻到你转世之人……”他喃喃着推出右手。
  炎火升起,一个掌印脱离而出。他收回右手,看着那道掌印迎着北方的众位神魔暴涨而去,三息之后便已障目,无边无际。五息已生出了压制万物之势,一往无前,紫赤金明。
  大日如来掌。
  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折身躲避。掌印某处忽然鼓胀着由金红转为焦黑,接着一道人影从此处破掌而出。男子身形稍顿便转向和尚,双目炯炯地将手中的屠龙刀举至背后,不见其如何虚空借力,呼吸间已积蓄全身气力于一刀之上,同时暴喝道:
  “如来!”
  屠龙刀的斩击被和尚的金身接住,帝释天看着面无表情的如来,冷哼一声后收刀而立——此刻他只恨手中的屠龙刀不是屠佛刀。
  “你可知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阿弥陀佛,和尚知道,和尚无悔。”
  “你可知,所做之事,并无用处!艾莉雅朵已在结界处等候!”
  “和尚知道。”
  “那是为何!”
  “为了无悔。”和尚淌下一滴泪,巨大的法阵在他脚下一层层地铺展开。他在施展大挪移术。“神,魔,仙,妖四族,大族,其中大能者无法更进一步,便定要阻他人修行?”
  “你不怕吗。”帝释天问道。
  “怕?”和尚的眯眯眼稍微大了点。
  “他会成为第二个撒旦。”帝释天将屠龙刀扛到肩上。
  “他会被用来对抗撒旦。”阵法的微光中,和尚消失不见,帝释天静立虚空。
  ————[炎龙道]————
  炎龙道,临界与人界交界之处,朱雀、青龙、白虎破界所遗。
  落足于炎龙道的红土之上时,严烈和寒蒹葭才真正体会到了这段遗迹的荒凉。没有生灵,单纯由魂土构成的炎龙道——
  此刻却有着雄厚的“气”在其间凝而不发。
  “烈。”寒蒹葭有些担心地看向严烈。
  严烈紧了紧手中柔荑,同样凝视着寒蒹葭,点头示意“一切有我”。
  蒹葭虽与烈同为武神,可容颜倾国,终是缺了几分睥睨恣睢之气,此刻眼神中却也是不失坚毅。
  “走吧。”严烈再看向炎龙道的尽头时,虽疑惑只有她那几人,但更愤怒的是果真是她,怒火燃身之际,他庞然的“气”与“魂”笼罩了整个炎龙道。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炎龙道默默连接着临界与人界,而魂土在众人形成的庞大气场与魂力的探测下更为紧实。
  ————————————
  二人分开并排而行,结界转瞬将至,艾莉雅朵在此静立。
  严烈周身被一层红色骨质覆盖,一柄一臂长的锐器从右手魂印处探出,与铠甲融为一体——那是他的魂器·饮。在将伴生·[无道]以纯度足够高的龙血重炼之后,龙骨所铸的饮已可与无道契合。
  寒蒹葭一袭白裙翻卷成青色的伴生·晴明。一把边沿叮当坠着十二小铃的琉璃伞撑在她手中——之前更重于杀伐的魂器折于严烈之手。
  不过百步距离,对他们这种存在来说,瞬间便至。可此刻结界上却覆盖了一层——直通向另一个星域的“膜”。艾莉雅朵身后,贪狼的左手触摸着结界,那层屏障便是他的天赋。
  何况,对他们来说,杀伐,兴许比越过百步更快。
  过界,则生。
  ————————————
  严烈与命运女神对视着。良久,从对方眼神中得到结果之后,他和她皆是一叹。他知道,最有可能在这拦截他们二人的,便是艾莉雅朵,但当终于确认时,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而她,只是为他无谓的执着而叹。
  “小雅。”
  艾莉雅朵歪了歪头,“许久不曾听到的称呼,而今听来,倒是多了几分哀求之意呢。”洛丽塔的装束,说出口的,却是刻薄之语。
  “让开。”
  艾莉雅朵笑了。“谁人不知‘烈,神勇’?一个眼神往往便能吓住人。现在何苦浪费口舌。”最后四字已是一字一顿。
  因为当她话还没说完时,严烈已经有了动作,两声爆响几乎同时传出。一是严烈脚踏地面冲向艾莉雅朵身后的祭司之时,一是他被阿卡德门撞开之时。
  他感到了,是那个神秘女人导致他现在只有“力”与“气”可用,她将他“权力”中的“权”、“精气神”中的“精”与“神”、“灵气魂”中的“灵”与“魂”,以及最为重要的天赋和伴生都封禁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封禁天赋与权力的能力,恰恰是她的[天赋]以及[权力]。
  “没错。薇芙特可以完成一对一的压制。”艾莉雅朵淡淡说道,“再加上同样精通体术的阿卡德门,严烈——今日你二人,必须留下一个。”她看了一眼寒蒹葭,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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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烈的伴生之物[无道]和魂器[饮]重新附身然后崩碎,远处,薇芙特七窍淌血,她盯着严烈倒了下去,她清楚地知道,那个男人除此之外还同时崩碎了自己五个天赋中最强的三个,只为换来,自己短暂无力么……自损八百而……
  她昏了过去。
  第二天赋·[暴君]和权力·[毁灭]被附加到身上,严烈挥臂将阿卡德门砸开,冲向那覆盖在界面上的星域,正待趁势砸下却又生生顿住。艾莉雅朵——她那命运的丝线沾上了寒蒹葭。
  严烈身形消失,再现时已扼住了艾莉雅朵的颈。
  第一天赋·[瞬移]。
  “我就知道……”艾莉雅朵却笑了。“没有什么可以拦住你……烈……”
  艾莉雅朵盯着严烈的眸子。他的手越来越紧,她感受到了那令她失望的、嫉妒的、愤怒的——坚决。
  “如果我死了,她也会死……”感到严烈慢慢松开的手,艾莉雅朵又继续说道,“即使我没死,她也还是要死。”
  这本该是一句威胁的话。但却是在陈述事实。
  寒蒹葭死的时候严烈还以为是艾莉雅朵在骗自己。没想到是真的死了。
  帝者,千古一帝,在命运女神面前如此脆弱。
  可当初是他使她加冕成神!
  严烈走到寒蒹葭倒下的地方,半跪在地,握紧她逐渐冰冷的手对艾莉雅朵说道:“我想不通。”
  “宗教裁判所。”艾莉雅朵看着严烈地背影,“知道你们终于决定生下孩子时,我知道,你们一定会逃往人界,但如果成功了,教宗会亲自出手,一定。所以今日,你二人不能一起生离此地,否则你们都会死,而我……”
  艾莉雅朵闭口不言,转而又道:“让你们自己来决定谁生谁死实在是太残酷了,所以我已经帮你们决定了。”
  “你以为你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经过战斗到达人界,不,不是的,你今天要考虑的是——是否原谅我。”艾莉雅朵抬起低垂的额头,姿态优美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
  天鹅戳了戳一旁的贪狼,贪狼愣了下,看向她。但天鹅只是盯着严烈,于是贪狼收了天赋,通往人界的结界显现出来。
  天鹅又戳了戳他。
  贪狼挠挠头。面前这个男人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她只会更强——唉,走了,你说你们故人久别重逢,非要拉上我们三个路人来干什么,结果平白爆了人家一身永久装备,岂非更让人难生好感?
  贪狼摇摇头抱起昏迷的薇芙特,又来到重伤的阿卡德门身旁,划开一道折跃门,先是顺脚把阿卡踢了进去,自己再抱着薇芙特步入其中离开。贪狼不会知道艾莉雅朵只是在赌,赢,得到她希冀的一切,输,也只是输掉所妄想的。而他这颗棋子在这场小赌中所能做的,便是清理坏掉的棋子……
  “残酷,坚定,威严。”严烈抱着寒蒹葭走到命运女神面前,“而我认识的小雅,弱小,却温柔。”
  “那么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呢?”艾莉雅朵伸手触向严烈的面庞。
  “你会死。”严烈挡住她的手。
  “诸佛神魔,谁不会呢。”她握紧他的手,眼神近乎狂热。
  严烈眼神一黯,望天,沉默,只是沉默。狂热焚成灰烬,艾莉雅朵望着他,目光如渊如海。
  却只见他陷入挣扎不定的犹豫。
  她突然笑了起来。弯腰捧腹,眼波流转,手指着他,开怀至极:“你好可怜啊。”
  “真是,让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笑声良久才平复,她叹息低头,“我追逐的是你的幻影。”
  复而仰头咆哮!——“严烈不会!不该犹豫!”
  她垂目看向寒蒹葭,只是看。
  “你回归六界之时,我自会复活她。”她兀自走开,走着走着却又随性停下,转身:“能让我看看那个孩子么?”
  但那低低的声音只是随同严烈消失在结界中,好似一句不曾出口过的心声。
  严烈不会,不该犹豫。自己追逐的是那个被女王禁锢——却又对女王的爱无动于衷的他,是那个挣脱束缚从女王手中得到命运之戒——却又随手给了宫女的他。
  敢不爱,亦敢爱。
  那他因何而犹豫挣扎呢?
  眼波复又流转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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