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生三问

　　程布衣见小宝答应得又响亮又干脆，哈哈几声大笑，道：“好，那咱们可就开始了”。
　　“娃娃，我这共有三个问题，老朽称之为‘人生三问’，你可听好了，第一问，常言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试问小子，此话何意”？
　　云青听程布衣说出“人生三问”来，便替小宝叫苦，心想自己三人原本年幼，平日除了书中所学，便只同父母乡亲打过一些交道，这人生之事，若不是经历过大起大落，酸甜苦辣之人，又怎么能够参透半点？
　　正想着，那小宝却略一迟疑，高声答道：“程老先生，此言出自孔大圣人，是说这世上的人，身体血肉都是父母给的，所以要加倍珍惜，只有自己身体强健，才能在父母年迈之时，更好地行孝尽孝，对不对？”
　　哪知那程布衣宛若未闻，沉吟片刻，又道：“第二问，天下苍生、皆有苦楚，人亦苦、己亦苦，人生在世，是要救己之苦，还是济人之苦呢？”
　　小宝见程布衣不搭话，又说出第二问，暗想若说这第一问自己尚可勉强回答，第二问却是十分深奥了，心中着急，偷瞄云青潇雨，见云青也皱起了眉头，潇雨则恬淡自然，若有所思。
　　见程布衣望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一番苦思，良久道：“老先生如此一问，实在是超出小子所知所知范畴，小子所答，不当之处，还请程老先生指正”。
　　又作了一揖，道：“小子想，此话虽以天下苍生为起，但个中含义，应当是指人生中的大我和小我，其实，若以天下人宿命为本，那么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有苦楚，并没有所谓终身富贵快乐之人。我等生之为人，便是大幸，既为人，就必须深思人生奥妙，开拓人间大道。”
　　顿了顿，又道：“但若要如此，首先，必须无视自己的苦楚而去帮助他人，所以，福泽苍生才是我们的人生正途”。
　　这几句话从小宝口中说出来，不禁令小宝潇雨侧目，云青心想这小宝平日没个正形，这会说话却满脸严肃，不卑不亢，还真是有模有样，心中暗自钦佩起来。
　　程布衣对小宝所答仍是不加理会，片刻又道：“第三问，世间万物，神秘莫测，生之为人，是当孜孜不倦，探究这宇宙奥义，换得云开雾散？还是要碌碌一生，不明所以，直至终老？”
　　小宝见这程布衣只顾发问，对自己所答却全然不予理会，心中便有些丧气，听到这第三问，又开始犯起难来，心道此三问，一个较一个尤为高深，前两问自己本已穷于应付，这第三问，却又如何回答？
　　转念一想，俗话说无商不奸，这老头拿了20两银子，莫不是在诱惑捉弄自己？既然这样，我也就乱说一气，看他又能如何，这么一想，反倒放下包袱，心头灵光乍现，正色道：“这第三个问题，小子想，应当是关于人生真谛了。我们生之为人，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受发肤于父母，孝双亲于高堂，救苦难于众生，便是为人之道，但若仅此而已，却并非人的根本使命，我等世人，生于天地之间，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竟对万物法则一无所知，小子认为，这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所以，小子认为，洞察世界，明白因果，才是人生的终极要以。人生在世，切不可生如蝼蚁，只知前后而不知上下，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否则，不如就做一只蝼蚁多好？”。
　　此言一出，云青潇雨心中为之一震，不觉暗暗叫好。以小宝十几岁的年纪，虽有一定牵强附会之处，却实在也暗含了那人生至理，不能不说是难为他了。
　　就听得那程布衣哈哈大笑，道：“刚才这小宝所答，你们两个娃娃，认为如何？”
　　云青不想这程布衣不给小宝打分，竟又问起自己和潇雨来，转头望望潇雨，见潇雨也笑吟吟望着自己。
　　云青和潇雨之间，按老规矩，无论是作诗还是其他事情，一律都是云青优先，这次当然不能例外。
　　这云青正发愁如何作答，突然想起父亲在留给自己三本书上所写的话，“‘悟’之一字，在于理解和创新??????”，“然病有突变，药无新生，倘一贯沿用古法又岂全医得今人之症”，又想起母亲所说“世人和鸡儿们实在没有本质差别”，仿佛一丝明悟潜入心中，不由朗声道：
　　“伯父，依小侄看，方才小宝的回答，实在是已让小侄钦佩，本没有可补充之处。但小侄想起父母平日教诲，似乎有所开悟，小侄想，在小宝所答之后，或许可以加入“平等”、“创新”的道理。世间万物，原本生之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今世界，既有王公贵族，也有平民百姓，只是因为不同的人，走了不同之路，结果不同罢了。另外，人之在世，若要负荆前行，当然会遇到各种艰难险阻，因此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十分重要。所以小侄认为，无论是尽孝，还是实现人生价值，探索宇宙奥义，这世上的任何事，都离不开“创新”二字，若是不能创新，那么什么事都会一成不变，也就失去这世界的意义了”。
　　话一落音，就听程布衣哈哈大笑道：“好，好，云青贤侄所言有理，小小年纪便能领会如此奥义，也不辜负我那贤弟教导有方了”
　　又是一阵大笑，话音一转，对潇雨道：“女娃娃可有补充么？”
　　云青刚才一番话，实在是近日父亲离家，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再加上受小宝一番言语启发，自己的懵懂感悟罢了，哪里又谈得上是对人生的领悟，暗暗惭愧。
　　见程布衣又问潇雨，只听潇雨道：“程老先生，小宝和云青所言，潇雨觉得十分有理，若说补充，潇雨想，老先生既然说是“人生三问”，一定蕴含了这人生至理。宇宙苍茫，亘古不变，而人生仅有短短数的十年，哪怕是最长寿者，也不过百岁。若要有限的人生，去完成心中的无限梦想，还需要加入一个‘恒’字。因此小宝刚才所说，是指出了人生方向；云青所言，是道出实现目标之‘法则’，但若要真正成就一番事业，潇雨想，有一个字必不可少，那便是‘恒’字，水滴虽然柔软无形，有‘恒’便可穿石，万事持之以恒，才会有所成功”。
　　潇雨这边说完，程布衣早又哈哈大笑起来，三小听在耳中，只觉得这笑声爽朗宽厚、有如洪钟，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像被这声音所震撼，一波一波地荡漾开去，撞击着三小的身体，全身竟有种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眨眼程布衣停住笑，望着三小，一脸的喜爱，道，“好，好厉害的三个娃娃，我程布衣受此问题困扰半生，没想到今天被你三个娃娃说个明白，老朽十分满意，不错，不错，老朽也是受益匪浅”。
　　云青原想以程布衣的年纪，对这三问题，一定有更多感悟，没有到对自己三人所答竟非常满意，不禁愕然。实际上，人生本就如此，许多问题在幼年时，人之本真还在，鲜少杂念束缚，原本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随着不断成长的经历的变化，却慢慢就不见了初衷，也就对原本简单的事，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了。三小所说的，听到这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程布衣心里，却恰恰与其本真暗合，让程布衣大有返璞归真之感，便不难理解了。
　　小宝正准备拿银子，只听程布衣道：“老朽今日遇到你三个娃娃，想必是上天有意为之，没有别的，只愿你三个娃娃，今后踏入人生之路，能够时刻谨记今日所言，不要辜负自己的大好人生是也”。
　　这小宝又想拿银子，就见那程布衣指了指小宝，道：“娃娃，桌上那块银子，就归你了”，
　　小宝大喜过望，大咧咧跑去收入怀中，望望云青潇雨，自是满脸得意。
　　程布衣又道：“老朽既然与娃娃们有缘，便再送你们些礼物，来，云青，随我到里间，去去就来”。
　　云青听程布衣又要送自己三人礼物，心道今天来到这长安城，原是买布而来，与这程布衣前所未见，平日里也没有听父母提起，接受馈赠也不知是不是妥当，正自踌躇，早听小宝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太好了，程老先生所赠，一定是大大的宝物，云青快去，快去！”。
　　云青哭笑不得，只听程布衣又是一声大笑，朝云青轻轻一挥手，云青只觉一股强大气流自脚底传来，自下而上又传遍全身，双腿竟不由自主跟着程布衣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