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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兄,这次有劳你了。”
白泽飞放下茶盏,脸上挂满笑容,喜悦的模样放肆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吃了口彩虹屁,心里偷着乐呢!
这是两张太师椅,中间隔了座茶几,白泽飞为客居右,又有一人是东道主坐左。
此人年纪不大,也就跟白泽飞上下相仿,一张面孔稀松平常,却手握着权柄威震一方。
不错,陈辉,陈大人,朝中白党有头有脸的人物,兵部尚书白骅最得意的门生!
陈辉笑而不语,手里的茶杯盖在盏沿上来回摩擦,陶瓷清脆悦耳的敲击声令人听着入了迷。他端起茶盏,盏中泡出的极品龙井清香入脑,给人带来的感觉就仿佛走在西湖边,心旷神怡——湖光春色暖我意,清风飒飒教人啼。
良久,良久,陈大人放下茶盏,眯眼笑道:“贤弟,我们之间有何彼此,不过是受了老师的恩惠罢了。”
白泽飞暗暗冷笑,也不揭穿,道:“是,陈兄说的是,全靠师门上下齐心合力。”
有道是情到深处自然浓,意到浓时怎忍舍——很不凑巧,白大人是一个被孤立的可怜人。
说来奇怪,作为兵部尚书的大侄子,习得一身强横的武艺,虽说模样上不得大台面,但毕竟是拿过武状元的人,怎么好多同门已经在中枢站住了手脚,他却还在那偏远近似山沟的地方当着山大王?
其实也不难想象,就他这种心里没个谱,脑子里没点数的人,保不齐没个准儿就摊上了“大麻烦”。次数多了,日子久了,白尚书心里也累了,这熊孩子爱咋整就咋整吧,只要别在老子眼底下瞎闹腾就成。
于是乎,白都尉看似逍遥自在、潇洒无边,而真实的情况就是——被流放了,调皮的小孩子,家长懒得去管了。
大笙建朝的十几年里,白泽飞就没少给白骅捅娄子。再加上门生陈辉敛财的本事,白老尚书是越来越不喜欢擦屁股,而更专注嘴里的肥油了。
趋炎附势是常态,造就了门庭若市的京兆尹府和门可罗雀的琅琊都尉府。
怎么说呢,就是白泽飞心里已经暴跳如雷了,脸上却是不能发作。
白泽飞:受了老师的恩惠?怎么,没白骅那个老头子,我的面子就不好使了呗?
狗眼看人低!白都尉心里恨恨地骂道。
“贤弟,你要加把劲啊,愚兄来年便可有擢升之机,你也要跟上脚步才是。”直到现在,陈辉的眼睛都是斜着看的。
太师椅的扶手差点被白泽飞捏得粉碎。
幸好啊,表面镀了层金。
陈大人无不得意,白党在朝中纵横林立,恩师白骅又是当今圣上宠爱的权臣,而自己凭借此威风行走中枢,谁人不予以薄面礼让三分?可谓是一时无两,风头无二……
届时,再以治理京都五载功绩之便利荣升吏部侍郎之位,啧啧,加上同门的工部左侍郎严大人,一省六部他白家足足占了三部!
可惜啊,待到他掌权白党之时,面前的这位白……都尉,是不是有些太碍眼了呢?
陈辉支颐捻须,如是想来。
就在两人这般微妙的气氛中,突有一下人报道。
只见下人上前附耳片刻,陈大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陈兄,这是……”下人走出门后,白泽飞有些坐不住了。
陈辉阖上双眼,背靠椅背,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咱俩摊上事儿了。”
……
……
“七月,去厨房帮少爷拿碗莲子羹来。”
半天过去了,整座李府飘荡着平静和谐的韵味,清晨里的那一场风波并没有给这座宁静的府宅带来任何冲击。李老爷喝得大醉,酩酊不醒,这已是好久不曾有过的事儿了。
可能说来不信,此时的李二少在读书。
东苑的下人不多,算上领头的来福也不过双手之数。来金陵已有些日子了,李二少逐渐少了养恶奴的习惯。
东厢房里一男一女,女孩儿拨弄着算盘在账本上记记画画,小小年纪的她没想到已是这个大家庭里的账房先生了。
她嘴一噘,道:“不去,自己去。”
李季是半躺在床上的,翘起的二郎腿刚好挡住了书的封面。他正看到精彩兴致之处,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瑰宝,只好爬了过去,央求道:“好灵儿,好妹妹,帮李季哥哥拿碗莲子羹嘛,求求你了……”
灵儿道:“我不渴,也不饿。”
李季道:“你看哥哥好不容易看次书,多累啊,你就帮帮忙嘛……”
灵儿转头望去,李季慌忙将书翻了个面儿,嘻嘻一笑。
灵儿无奈道:“好吧。”
说着,她便起身走出门。
“小心点儿,别绊到了。”李季继续躺了回去,翘起了二郎腿。
长廊漫漫,不知有几许长。灵儿心里还想着账目,走起路来就有些快了。
厨房早已备好了煮熟的莲子羹,这是李二少吩咐过的,长年累月,不曾变过,即便没人喝也是如此。
盛好满满的一碗,灵儿端着盘子,走回东厢房去了。
她脚下迈出的零星碎步较先前来时走得更快,李家的生意在这几月的开展落地生根,进账的金银惹得她心烦意乱。
直到她走过长廊的尽头……
嘎吱。
厨房对面的一扇门打开,黑暗里走出个人来,是个女人,照着李府丫鬟穿着的女人。
她在门后站了很久,就为了等那个丫头端走厨房里的莲子羹。
一张诡异的笑容在她脸上化开,姣好的面庞令人不寒而栗。
“春香姑娘,你这是要出门啊?”她走到了倒座南门,出门时被看门的老家丁叫住了。
“是啊老伯,上街给大少爷买条腰带。”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老人笑着送她出了门,心底却在苦苦叹息,他在李府干了这么多年,女娃娃的心思岂有看不透的?
“唉……”老人又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打起了盹儿。
这时,屋顶上有动静,小小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瓦片互相敲击打着颤儿。
屋顶上也是个女人,也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坐在屋顶上看完了这一切,从头到尾一丝丝都没有错过。
于是,她走下屋顶,直接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走在街上,她找到了她,那个穿着李府丫鬟衣着的女子。
慢慢的,她跟着穿过几条巷弄,人烟越来越稀少,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南门的一处密林,平日里无人到此,是十分地寂静。
春香四下打量,神色始终保持着警戒。在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后,她拿出了个哨子,吹出一阵类似鸟鸣的叫声。
然后,她在原地等,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不知何处起了阵风,一道黑影闪过,就不见了踪影。
她照着黑影消失的地方走了上去。
在密林的深处,有一黑衣人在等着她。
头戴斗笠,无法看清面目。
她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那人道:“给你的东西都用完了吧?”
声音有些低沉,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恭谨抱拳,“属下严格计算,绝不用错一分一毫。”
那人道:“是嘛,那两小子可有异样?”
她答道:“二人所呈症状与大人所述一般无二,至今,李府延请名医无数,皆未能奏效。”
那人冷冷一笑,道:“很好……曼陀罗,绮罗香,神仙也能伤。”
“拿着,每天半钱的量,不许少了。”
一物抛来,春香伸手接住。
她看着手心的小白瓷瓶,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怕。
她很害怕,因为,还有一瓶一模一样的瓷瓶现在就在她的身上。
而那一瓶,只用掉了一半。
“你走吧,下次找你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那人一顿,“记住,藏好了,切莫教人识破了身份!”
春香再次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目送春香离开,黑衣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正待拿下斗笠,突有所感,放下了手上的动作,身形一闪,就在原地消失了。
一个女人从树后站了出来,神色凝重,她踮脚一踩腾空跃起,如燕子三抄水,紧紧跟了上去。
也不知多久,她来到了一家酒肆,没多想,走了进去。
酒店里人来人往,聚集了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空气里充斥着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腔调,高谈阔论、划拳喝酒,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位客官,里边请。”小二哥迎了出来。
她环顾了一圈,正愁不知往哪儿坐,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张女侠……”
酒店一角有个空位,有个男人坐在那喝酒,桌上打开了好几个酒坛子,整齐地摆在一边。
“我就坐那儿。”她对小二说道。
她坐下后,男人对小二吩咐道:“拿口碗来,再来一碟花生米下酒菜……”
她此时才注意到,桌上已经吃掉了一大盘的酱牛肉和茴香豆。
“还有,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拿出来,我要最好的!”男人说得很大声,声音特别大。
“好咧,客官!”小二兴高采烈地去拿酒了。
这时,她才发现,他有些醉了。
男人眼神透亮,笑道:“张女侠……”
她立马伸手打住,“我早已不在江湖,哪来的女侠?”
男人呵呵一笑,道:“那,张姑娘……”
她掩嘴一笑,“你见过这么老的姑娘?”
男人竟有些看呆了,吃吃道:“没……没……”
他猛地惊醒,立马改口道:“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又笑道:“萧大侠,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油嘴滑舌哦。”
男人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罐子里的筷子洒了一桌,几个空坛子掉在地上,发出了瓦罐破碎的声音。
酒店里的声音顿时静了静,无数双眼睛刷刷地朝角落那边望去。却见一个半醉不醒的酒鬼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大声吼道:“小二,我的酒呢!”
众人见状笑摇脑袋,纷纷议论这人的癫狂之举,顷刻间便回到先前的热闹氛围。
男人浑不在意,在小二的手里狠狠夺下酒坛,倒满了一大碗,道:“张姑娘,萧克言语孟浪,自罚一碗!”
说着,他举头仰天,大碗几乎扣在了脸上,浅黄的液体顺着两鬓下的须发滚滚滴落。
然后,他肢体摇晃,身形不稳,一屁股墩子坐了下去。
她叹息道:“萧大侠,你这是何苦呢……”
他即便垂着头快要支不起脑袋,一双眸子却还是明亮,“昔年那一剑,萧克铭记于心。”
她冷笑道:“如此最好,我也不想再使第二剑。”
斗笠是不在了,可那一身黑衣服根本来不及换。
萧克趴在桌上无声地抽泣,任由泪水打湿前襟。
一旁看笑话的酒客指指点点,说笑的声音愈来愈响,他也毫不理会。
因为,张芳花已经走了。
他望着酒店门口的方向很久很久,久到宇宙洪荒都过了一万年。
他,曾今的西南神剑。
她,曾今籍籍无名。
那一剑,他心服,输得心服口服。
也是那一剑,他的心,被她征服。
他望着门口仿佛模糊了的影子,低声喃喃,“芳花,就算这个世界要来伤害你,我也决不答应……”
谁教你,刺中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