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圣陨 5

　　第一百一十三章：圣陨（5）
　　王离阳有些意外，这种伤损，连近乎不灭的仙人都不可能存活下来。他略略舒缓了一口气，但是心中总有些奇异的感觉。那可是钟离昧……
　　“为何你之前不告诉我？”王离阳问道。
　　庄姓灰衣女子冷哼一声：
　　“提前告诉你，你还会请缨来攻打南老山么？你一直都想杀掉钟离昧对么？你根本不在意南老山！”灰衣女子冷漠的声音好像掺进了寒霜。
　　王离阳不置可否，灰衣女子的脸更加寒冷，一字一句，幽森的可怖，好像从地狱吐出来的阴风。
　　“你，龙骧将军和钟离昧都近一百二岁了，外表却一直停留在了攻打北幽的那一年，世人都觉得很奇怪啊……”那女子说完这句话整个车厢忽然就一冷，枭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马车，车前披甲戴盔的四匹马齐齐长嘶。
　　“北幽的诡谲，我朝一直无法尽知，但在玉鼎山庄花费近六十年的探查中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冷漠的声音参杂着仿如魔鬼的引诱。
　　“北幽信奉都罗神，传言信奉都罗者，活人可获其不老之权能，死人可获其不灭之权能。六十多年前北幽南下，移国都于禹城，北幽主将周鸣子帅三十万从死人之国里生还的活死人助北辽。建林、方天和蓟州三军耗时十二年打胜了这场仗，沁江津渡一战将北幽赶离禹城，当时三军长驱直入杀进禹城，最先破开北幽地下皇宫的，是你们三人吧？”女子寒声说。
　　“你们三人也成了都罗的信徒！你们得到了他的不老之权能！”她近乎嘶吼出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七人，其实是七人。”王离阳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
　　“我，龙骧，和五个上将，其中有三个已经老死在了岁月中。”王离阳淡淡的说。
　　那女子好像经受了莫大的惊恐：
　　“不可能，不可能！钟离昧也没有老去！他不可能不是都罗的信徒！”
　　王离阳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忆，声音飘忽，好像从六十年前传来：
　　“他的确没有，他打碎了那尊雕像，杀死了都罗……他的骄傲凌驾于都罗之上。”
　　“那天，我们将北幽最后一只万人的死人士兵击退，一直攻打到了皇宫。北幽的皇宫，很诡异，城墙是黑红色的，泼墨一样，城墙缝隙里往外溢出恶心的粘液，蹭到身上就会灼掉一层皮。他们的建筑都特别高，方方正正的高塔，漆黑的塔身，没有窗户，塔角坠着红绳。皇宫每个角落都铺着白色的花瓣。可是随着最后一名北幽士兵死去，皇宫忽然变得可怖起来。到处都是低语声，就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切反而变得更加幽静。角落里白色的花瓣也开始变成红色，血一样，带着浓重的腥气，这时候我们才发现那其实不是撒在地上的花瓣，那根本就是长在地上的，没有叶子也几乎没有根，随着低语声越来越强，几乎震的人站不稳，那些花瓣也变得越来越红，开满了整座皇宫，茂盛的往高塔上爬去。”
　　那女子轻声开口：
　　“花开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彼岸花！黄泉之路洞开之时，彼岸花将会开满黄泉路！死去的生者和生着的死者只有望着彼岸花才能渡过忘川，顺着火照之路，将到达黄泉的尽头……”
　　王离阳苦涩的点点头：
　　“所有的士兵都开始慌张起来，他们大叫北幽的魔影开始吞噬我们了，我们会堕落到地狱里去。不停有士兵消失，莫名的就不见了，我亲眼所见。前一瞬我的传令官还在旁边，然后我转头再转过来，他就不见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后来我们发现凡是消失的，都是在北幽之战中没有受过伤的。我们准备撤出去。就在这时，东南角的宫墙突然塌了，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推倒的一样，钟离昧当即帅兵马前去。”王离阳声音开始变得嘶哑，那种恐慌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士兵们害怕的大叫，但皇宫中心的花瓣还是白色，正在缓慢的变红，那里低语声也最弱，我们朝着皇宫中心冲去，那是和所有建筑都不一样的宫殿，富丽堂皇，宫墙上镶嵌着难以计数的月明珠，宫门高二十五丈，门上门钉皆用翡翠钉，两个饕餮的铺首，口衔粗厚金环，我们无暇去管这滔天的财富，设法撞开了宫门，我和龙骧命令士兵紧闭宫门，生火搭灶，我和龙骧各携三名亲信往宫殿中心前进。那里有莫名的力量在召唤我们。”
　　“在最中央的巨大宫殿外我们停下了脚步，这里静的可怕，一座和宫殿几乎齐高青铜门上刻着可怖的画面，娜迦、阿修罗、巨龙和一只隐藏在黑影里的巨大怪物争斗，他们一羽一鳞都纤毫毕现，指甲上缭绕着漆黑的火焰，背上布满鳞片的翅膀极尽的张开，撕咬着浓雾里的怪物。画面凹凸不平，上面绘的刀剑指甲都伸出壁门，好像他们就在宫殿里争斗，巨大的指爪穿透了青铜门一样，那些指爪和刀剑锋利无比，闪着寒光，阴冷的气息让我不停的打寒颤。我记得那怪物的眼，璀璨的金光穿透迷雾，照耀到了太古，一切光芒都在他身边消逝，他身边游离着双尾的鱼，九头的巨鸟，白色的龙熊，他具有这世间至高至上的伟力，他是穷极了一切力量的存在，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的名字叫做都罗沙摩柯……”
　　“那门上有着烫金的古语，印在门的一角，咕伮朵夏，摩叽苟切诺。”
　　他一字字的念诵，阴森的伟力笼罩了这座马车，好像那位黑暗中的无上帝君亲自来临，吟唱着太古洪荒般的古语，引人堕落。
　　“意为，欲见吾至高之主，需祭汝卑微之血肉。”
　　王离阳顿了顿，表情有些狰狞：
　　“我和龙骧都是前朝留下的人，一直追随先皇。在前朝，这种古语又被称作夏多语，是最重要的语言之一，许多前朝活到现在的人都会。我们无意识的念诵出了这句话，然后我的一个副官就疯了一般扑上青铜门，穿透青铜门的指爪割开了他的脖子，血泼满了那句烫金的古语，金子在血液下烨烨生辉。这座皇宫终于有了除彼岸花之外的红色东西。”王离阳的表情竟然闪过一丝痴醉。
　　“他不是自己扑上去的，他是你推上去的，你杀了他！”那女子冷不丁的说，斩钉截铁般肯定。
　　王离阳意外的侧目看了她一眼，低沉一笑：
　　“是，我杀了他，把他活祭了。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换来七个人的永生，很划算。青铜的巨门在沉重的隆隆声中洞开，我们顺着一条漆黑的御道往大殿下走去，好像要一直走到底，走到黄泉，那名黑暗中的至高存在就在地底等着我们，他厌恶阳光。终于，我们看到了主的身躯，他至高无上，双目喷涌着遮天的火光，向我们伸出手。”
　　“那是一尊巨大的半跪人形雕像，半身隐藏在黑暗中，但我们觉得他身后还有着一部分躯体，不属于人躯的一部分，巧妙的遮挡在黑暗中。他的名字唤作……都罗！他的指尖流淌出黑色的火，浇灌进我们面前的池子中，那火焰邪恶无比又美丽无比，世间的一切妖秽和正义都凝聚在那些火焰中，黑和红交织，融绘出绝世的色彩。”
　　“有什么人在我们耳边低语，跳进去吧，跳进去就能获得永生的机会！我们扑进那火焰里，每个人都未能幸免，我们的形体在火焰里被灼烧消失然后重生，我们经受着身形具灭的痛苦和浴火重生的欢娱，赤裸着在火中站起。”
　　“我们从火焰中偷窃到了都罗的不老权能，岁月的力量从我们身上消逝！我们畅快极了！我们将活的比所有皇朝都久远！我们和天地同岁！”
　　那女子面色厌恶，开口到：
　　“那不是永生，那是永恒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