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圣陨 6

　　第一百一十四章：圣陨（6）
　　“就在我们以为我们可以长生的那一瞬，一把长刀破空而来，插进了都罗的雕像中，那是破甲寒刀！他毁了都罗的雕像！都罗的指尖不再流淌火焰，那池子也将要干枯，黑红的火焰从我们身体里外溢，我们正在失去不老的权能！”
　　“我和龙骧推开所有人，拥抱住了最后一丝黑色火焰，留下了不多的都罗力量。”
　　“那个男人大步从青铜门外走来，刺目的阳光跟随他身后涌进大殿，都罗的雕像支离破碎，腥臭的粘液从每一块碎片中流淌出来，闪耀着黑火。那个男人就站在都罗化作的废墟上俯视着我们，脚踩着都罗的头颅，他敢践踏神的头颅，那是莫大的僭越！他眼睛里全是怜悯！我们何需他的怜悯！那一瞬我只想杀死他！他夺走了我的永生，我要他死！”
　　王离阳脸上凝结着可怖的愤怒和狰狞，不停的暴吼，手在膝盖上锤着，好像那就是钟离昧一样。
　　灰衣女子一惊：
　　“钟离昧不是都罗的信徒，可他怎么能永生？！”
　　王离阳冷静下来，呵了一声，语气中隐藏着莫大的嘲讽，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他根本就是一直未老，他活了不知多久了。自先皇遇到他到十三年前他都是一个样。他根本无需信奉都罗。他毁了都罗的雕像，我们获得的权能并不圆满，我和龙骧依旧在老去只不过这个过程慢的几乎不可见而已。所以我们看起来年纪还要比钟离昧大一些。我们不生不死，都罗的力量给了我们相当于超脱第三境的充足寿元，但同时也在侵蚀我们的身体，我们中有三个人已经老死在了岁月中。我也不远了，我的身体在腐朽，外表却依旧完好，死亡已经抓住了我。龙骧和我不一样，他还有充足的寿元，我很奇怪他怎么做到的，他似乎可以避免被都罗的力量侵蚀。”
　　女子有些惊讶：
　　“龙骧本是一个偏号将军的称号，他从偏将军一路升到驾驭方天军的主将，为何还是以龙骧为号？他的真名是什么？我玉鼎山庄青桑枝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他的名讳。”
　　王离阳沉默了一会，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从无名小卒到三军主将，一直对外称龙骧，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他的实力很可怕，很可怕。”王离阳很少重复自己的话，他是杀伐果断的人物，只有无意识的时候才会不断重复自己的话。
　　“龙骧……”灰衣女子喃喃。
　　王离阳起身走到外面，自语道：
　　“该进攻了，钟离昧是死是活，我要亲自看看。否则我不会安心。”
　　士卒们纷纷站起，沉默的望向南老山，气息肃静的有些可怕。斥候一个都没回来，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因为这就是一场要用人命堆出的胜利。他朝传令官点了点头，南老山诡秘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他更习惯三军之前击鼓进军时的爆喝，那让他血液加速奔腾，感觉自己更像活在世间的生灵。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偷袭的小贼，和劫道的土匪一样，这让他感觉不堪。南老山上兽吼鸟嘶虫鸣热闹无比，他望向这座环形的山脉，想象着鲜血涂满山峰的景象，舔了舔嘴角。
　　他慢慢举手，所有将士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一张张厚重的大盾也被四人一组合力举起，这是搬山盾，号称可以抵挡登堂一击的盾牌，工部耗尽心血之作。巨大的双人弩箭和长弓一把把的架起，瞄准山上。
　　只要他手放下，冲杀就会开始。开始下斜的阳光在他手背上跳动，灼的他手背生疼，一般无不必要他不会走出车厢。随着他的手抬起，南老山忽然寂静了去，好像那一瞬有只巨手把野兽虫鸟都压了下去，虫不鸣鸟不嘶，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感受到了某种锋利的气息，裹挟着死亡的感觉，让他遍体生寒。他停住了手，像是被巨大的压力绑住了手一样，他挥手的那一瞬，南老山会被鲜血覆盖，一把看不见的利剑也会洞穿自己。
　　他诡异的笑笑，笑得很古老，仿佛，故人归。
　　“钟离昧，一决胜负吧。”就像他正在和钟离昧面对面对决一样，整座南老山都化作了棋局，只有钟离昧才有资格执棋和他对弈！他能听得见身后大军的数千张石楠木巨弓拉满之后弓弦绷紧的声音，他的血都要燃烧起来！他渴望着那一刻！那是肆意的屠戮！血液从血管里喷涌而出的声音，寂寞的发冷！他恨不得去舔一舔那血！
　　“杀！”龙鸣虎啸一样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吐出，他的手猛地挥下。撕裂空气的声音猛地响起，那是一千张满月破裂的声音！绝世的利器离弦的声音！那声音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杀戮！让南老山淹没在箭雨中吧！
　　忽然，他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那声音不对！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那声音何止撕裂空气！简直撕碎了虚空！那是洞穿一切的杀机！那是千百倍可怖于石楠木长弓的重器出弦的震响！那是什么？！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看到几百道白色光芒从南老山山顶洞穿而下，一路上树木崩殂山石纷飞，一颗直径十几丈的巨石拦在了一道白芒的路上，那道白芒将巨石击的粉碎，速度连减少一丝都不曾。这一瞬，时光似乎都变缓了，他能听得到副将士子敬拉长放慢了无数倍的大吼：
　　“大，将，军……”
　　晚了，一切都晚了，那些光芒已经迫近，他能看得到每个人脸上的绝望，那是拉长了无数倍的扭曲，每个人都那么面目可憎，恐惧刻进他们脸上的每一丝皱纹上。
　　他听到声音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搬山盾首先被突破，那是用近两尺厚的精铁为芯，裹上青兰木和乌革皮的巨盾，重达九百斤，搬起的时候如同搬山而行，所以叫搬山盾。可白芒突破搬山盾却犹如破纸，精铁的内芯呈炸裂状向后崩去，削在几个士卒头上，直接拍成了肉饼。
　　士子敬猛地扑上来，一把将王离阳按到在地，手臂粗的白色长箭从两人之间穿过，仅是劲风就撕开了王离阳的腹部和士子敬的一条胳膊，呼啸着往后略去，毫无阻隔的洞穿了整条军线，每根长箭都会留下近百残缺不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