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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河口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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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圣洲
  单从名字上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位于西方,且拥有很大地盘的地方的名字。准确地说,这个地方是一块很大的大陆。
  这块大陆纵横万里,由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组成。表面上看,这个大陆上的亿万人都是由这些国家统治。其实,在这些国家背后,全部都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修士组成的各种修仙门派的影子。
  这片大陆的西边是浩瀚的大海,东边毗邻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云海森林。在云海森林的另一边,则有一块比西圣洲更大更富饶的大陆,它叫中天大陆。
  云海森林是一个原始森林,里面生活有许多妖兽和各式各样的险地,其中充满各种危险,人迹罕至。不过,正因为没有贪婪的人类进入,云海森林经过数万年的积累,得以成为一个巨大的天然宝库。
  云海森林是宝库,也是死地。
  因为这种诱惑,云海森林的危险终究还是挡不住那些希望发财的探险者,让他们趋之若鹜。进去寻找宝物的很多,其中丢命的更是不少。
  当然,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们,通常都会习惯性记住那些少数幸运儿,选择性遗忘更多的不幸者。所以,去云海森林搏命的探险者前赴后继,从未间断。
  河口镇就是位于西圣洲东南,紧邻云海森林的一个普通小镇。
  河口镇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镇外有两条小河把小镇夹在中间,流经小镇后,在不远处交汇在一起,故名河口镇。
  镇里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跨过两座石桥穿镇而过,这条大道就是那些探险者去往云海森林发财的必经之路之一。
  大道本来是土路,但进入镇里却被铺成了石板路,成为镇里唯一一条数百米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大街,由东到西贯穿镇中心,让河口镇显得大气不少,没有了普通小镇的寒酸。
  因为云海森林吸引了大量四面八方从各地来发财的人,地理位置上佳的河口镇就成了武者组成的探险队前往云海森林的集散点之一。
  河口镇的青石大街两旁,集中了饭馆、客栈、成衣店、杂货店、米铺、胭脂铺、茶水铺,妓寨等等,是整个河口镇乃至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商业区。
  在这个闹市的中心,石板铺成的大路变得更宽敞,颇有点广场模样,是河口镇最热闹的地方。在这个河口镇位置最好的地方,有一座两层阁楼式的房子。房上那些繁复的雕梁画栋,让那些从未见过世面的河口镇居民觉得,可能皇宫王府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座楼就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如意居。
  如意居的老板是谁无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这个饭馆的东西死贵。镇上的人可没人敢去吃饭,敢去的人都是路过河口镇的豪客,或者在云海森林发了财的人。
  现在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大街已经让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塞满,显得更加狭窄。
  其中有卖吃的、用的、玩的,也有刚从云海森林出来,就地贩卖自己才得到的灵药、兽皮等宝物的。整个大街声嘶竭力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这倒让这个普通的小镇更多了几分繁华景象。
  此时,如意居的伙计早已经卸完门板,擦完桌子,摆放好凳子,准备开始迎接中午即将到来的豪客。
  饭馆外面光滑如镜的青石台阶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乞丐也准时摆开了架势,准备开始今天的营生,等待如意居食客的施舍。
  老乞丐姓柳,镇上的人和如意居的伙计都认识他,来镇上已经有一年多了。估计是听说河口镇好讨生活,所以才流浪至此。
  柳姓老头惯常把头上的白发用一根旧木簪束着,身穿一袭早已褪色的青袍,破而不脏倒颇有几分卖相。其人面红齿白、白须齐胸、鹤发童颜的样子让人顿生好感。
  可能因为流派风格不同,老头刚来河口镇就与众不同。他不像其他乞丐那般要装扮各种惨象吆喝乞讨,只是每天到饭点时,一言不发双目微闭,准时盘坐在闹市边,从不张口讨要。一副随缘结善的做派,倒是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不过,这个方法好像效果不错,如此卖相让他每天都颇有斩获,很少落空。
  这种好事自然不能让老头独美,镇上其他乞丐马上纷纷效仿。无奈众人没有这种风骨气质,一个个很快铩羽而归,弄得好几天颗粒无收,最后只能重操旧业继续扮惨。
  俗话说树大招风,老头的卖相被河口镇的乞丐团头狮子王看中了。这个河口镇霸王感觉老家伙如此人才,每天仅仅只是讨点饭食,实在是太可惜了,想让他扮算命的神棍,弄点现银。
  谁知道这老头的胆子实在太小,见了生人连话都说不利索,哪里还能替人算命打卦。算命摊几天不开张惹得狮子王大怒,觉得他没什么用处,想把他赶出河口镇。
  以狮子王的霸道,所有人都以为老头只能黯然离去。不料事情峰回路转,河口镇鼎鼎大名的小乞丐鬼见愁站出来仗义执言维护老头,主动提出自己承担老头那份例钱。对鬼见愁颇有忌惮的狮子王权衡之后,这才答应让老头留在河口镇。
  事后,老头被小乞丐出人预料地安排到“如意居”乞讨。要知道“如意居”在乞丐们眼里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因为进出的全部是有钱人,但也是一块禁地。
  这是因为如意居开张时,前去乞讨的人全部被酒楼的伙计打断腿,就连想敲诈的官府公差也不例外。本来大家认为如意居惹上了麻烦,生意万难再维持下去,只能卷铺盖就走人。没想到官府屁都没放一个,反倒是把被打的官差下了大牢,让丐帮兄弟这才明白,这个如意居不简单,于是再也没人敢去那里乞讨了。
  只是让大家万万没想到,老头被鬼见愁安排去那里行乞,居然轻松获得了如意居的认可,在那里得以立足。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狮子王问过鬼见愁后才恍然大悟。
  听鬼见愁说,过去那几个被打的乞丐全部衣衫褴褛,浑身恶臭,跑到饭馆里面去行乞,那简直就是砸人家招牌。而柳老头年纪太大,又单身一人,酒楼伙计不好意思用强。再加上老头本人仙风道骨、一副装深层的模样,就好像如意居请了一位仙师看大门,档次立马提升了好几级。虽然同样是行乞,化缘跟要饭完全是两回事。
  在西圣洲,谁不知道仙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普通人想见都是要靠仙缘的。现在有机会见到仙师,而且还可以随意打赏,充分满足豪客强烈的虚荣心,食客们哪里还会嫌弃!
  既然客人喜欢,又能让酒楼面子更加光彩,还不用花钱,这种好事情“如意居”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老头在如意居门前的乞讨竟然成了酒楼揽客的招牌,甚至酒楼还给老头免费提供一日三餐,把老头养得脸色红润,更有卖相,让其他乞丐嫉妒不已。
  今天,老头像往常一样把姿势调整好,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光锃亮的破碗,小心翼翼摆放在面前,双眼微闭,摆出一副高人模样,准备开始今天的营生。
  这时,一个大约十四五岁,浑身上下都抖着机灵,穿得破烂倒也干净的少年蹦蹦跳跳,沿途一边跟人打着招呼,一边快速穿过人群来到老头的身边。
  “老头,今天生意怎么样?”
  少年来到老头旁边蹲着,一边打招呼一边随意地用手拍着老头肩膀叫道。
  “生意个屁!都什么时辰了?你知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
  “一会儿老唐酒馆,我请客。”
  少年果断地抛出诱饵打断了老头的训话。
  经过这一年时间的相处,老少两人彼此早已很熟悉。少年发现老头对其他人的确很胆小,话也很少,但对他却完全不同。
  太罗嗦!太喜欢教训人!太喜欢吹牛!
  “真的?”
  老乞丐惊喜问道,馋涎欲滴的样子瞬间没有了高人模样。
  “你哪儿来的钱?”
  老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马上追问。
  “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少年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叮嘱一声后眨眼钻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你慢点!小兔崽子。”老头嘴里叫骂着,眼神里却怎么都有点宠溺的味道。
  这个少年就是曾经出言相救于他,河口镇鼎鼎大名的小乞丐——“鬼见愁”吴尘。
  吴尘是本地人,父母双亡。本来叫吴成,和老头认识后,老头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而且提出一大堆命数,四柱等等吴尘从来没听过的东西,把他弄得晕乎乎,让从来没在意的他越来越觉得有理,马上就同意改名。
  从那时候起,吴尘就觉得老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是高人,是文化人,至少也是深藏不露的老江湖。
  其实在河口镇其他人眼里,吴尘自己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也是一个老江湖。
  在河口镇,鬼见愁这个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吴尘三年前父母双亡。其父母都是采药人,在采药时因为误吸瘴气中毒而死。
  父母死后,办完丧事,家里一贫如洗,吴尘沦落成孤儿。
  本来这件事不过是让河口镇多添了一个孤儿,一个乞丐,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父母的死因让吴尘记恨上了镇里的药铺老板。而后,他的报复让他一举成名。
  当时,吴尘的父母中毒后挣扎回到家时还有一口气,但当邻居把人抬到河口镇最大的药铺时,药铺老板必须见银子才肯抓药,就算少年当场给老板跪下也不行。
  虽然后来街坊看不过去,大家筹钱终于帮他付了账拿到了药,但因耽误太久,等药煎好时他的父母已经断气。
  此事只不过是诱因,惹怒吴尘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药铺老板过去就经常欺负他的父母,常常因为收药时对他们百般刁难、压价、拖欠等等。新仇旧恨让草草掩埋了双亲的吴尘当众发誓要报仇。
  不过,大家当时对一个小屁孩的话,谁也没放在心里。
  没想到一年过后,吴尘真的开始了他的复仇。
  喜欢听书的他,从说书的师傅那里讲的藏宝图的故事中得到启发。学会了藏宝图上写的几个字,然后找遍河口镇周围的墓碑,分别拓下了他需要的那些字。又用黄泥做了一个刻板,上面刻上弯弯曲曲、似是而非的地图图案。这种制作粗糙的地图恰好符合那些故作神秘的藏宝图的各种特征,这也是吴尘选择这个报复计划的原因。
  他印了十几张,又挂在茅房里熏了一个多月,等地图发黄变旧,然后在镇上四处散布河口镇出现藏宝的消息。接着再把这十几张图,全部暗地卖给路过镇上的那些闲得蛋疼,又没有胆量去云海森林探险的江湖豪客们。
  当药铺老板看到镇外自家的祖坟被当成藏宝地,让人挖得一片狼藉,墓里的陪葬品当着他的面,被尤嫌不足的江湖豪客骂骂咧咧,坐地分赃时,当场吐血身亡。
  药铺老板的儿子当场发誓要追查报复真凶。却不料没过几天,药铺老板家里晚上突然出现一道红光,紧接着又从院里飘出一股异香。
  镇上迅速开始传闻,药铺老板家里珍藏有一颗能让凡人服下后成为仙人的“聚气丹”。
  聚气丹这种只有修仙之人才能拥有的高级货,大家虽然没见过但却如雷贯耳。据说吃了后会在身体里产生仙气,就会拥有修炼仙术的资格,被仙门收为弟子,成为仙师。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自此,药铺老板家天天都会有一些江湖豪客来求购丹药,虽然老板儿子再三解释,家里从来没有这个东西,但有心人却发现老板儿子身上的香味就是那天晚上的那种味道。
  从此,药铺老板家就再也没有平静过。隔三差五就有人在夜晚光顾,最后竟然发展到有人白天直接闯进家门,明火执仗的翻箱倒柜四处寻找。
  药铺老板本来在镇上名声就差,这时也没有人愿意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家里的仆人丫鬟被这阵势早就吓得四下逃散。
  最后,老板儿子实在呆不下去了,只能全家逃离了河口镇。
  待药铺老板一家搬走后,大家才慢慢知道,原来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已沦落成小乞丐的吴成。
  吴成在乞丐圈里混了几年,吃尽了酸甜苦辣,性子更愈发狠辣了几分。不过少年的本质还不错,行事也知道分寸,而且颇有点侠义心肠,记恩且记仇,对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街坊一直十分维护。所以,在镇上,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但终究喜欢他的人更多些,倒是让他如今的日子比过去过得更滋润。
  河口镇自此也就多了一位名人——鬼见愁。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老乞丐婉拒了如意居准备的饭菜,正等得饥肠辘辘时,吴尘终于摇头晃脑地从人群里出现了。
  “老头,走!“
  “好勒!“
  老乞丐麻利地把地上的家什往怀里一抄,一老一小两人摇摇晃晃地向镇西小巷走去。
  穿街过巷,两人来到一个没有名字,只打着一个酒幌子的小酒馆。人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少年对着屋里柜台后面趴着的一个干瘦老头吼道:”唐老头,一壶酒,半斤牛肉。赶紧上!“
  酒馆是个小酒馆,陈设很简单,只有四五张桌子和板凳,菜也是一些简单的下酒菜。而且因为位置偏僻,生意一直冷冷清清。不过,因为老板是镇上出了名的厚道人,价格也便宜,镇上的人也喜欢光顾,所以生意倒勉强能支撑下去。
  酒馆的老板就是坐在柜台后面正打着瞌睡的干瘦老者——唐老头。
  唐老头被少年的叫喊声惊醒,看见进来的这两位,不禁笑起来,开玩笑道:“成哥儿,又发财了?今天都敢切牛肉了?“
  “那是!“少年得意洋洋回答道。
  两人找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少年从兜里掏出足有五十文钱放在桌上。
  没等一会儿,唐老头很快就把酒和切好的牛肉端上来。
  “要不再拿个杯子,你也来喝两杯?今天我请客。”少年大方地对唐老头邀请道。
  “算了,万一被我家老婆子看见了可不得了。你们爷俩慢慢喝,我还要招呼客人。”唐老头开着玩笑回到柜台后面。
  吴尘也不再劝,给酒杯斟满后两人喝下了第一杯酒,老乞丐一边斟酒,一边眯着两眼看着少年,笑着问道:“钱这次是从哪儿来的,又是谁倒霉了?”
  “成衣店的伙计赵大福“少年倒是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他又怎么招惹你了?”
  少年一脸不忿道:“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太坏了!经常借女客人试衣的机会,在成衣店揩油。仅这个倒也罢,但是前几天我亲眼看见,那小子居然欺负路过咱们镇的一对母女,那母女一看就是家里刚遭大难的苦人。我就更看他不顺眼了!“
  “那你把他怎么了?”
  少年探出头,压低声音对老乞丐一脸奸笑道:”前两天我告诉他,只要给我十文,就带他去看美女出浴。“
  “不好吧?事关名节,不要玩得过火了。“老头皱眉。
  “名节个屁!我自有分寸。“少年无所谓道:”我带他去看的是王掌柜的婆娘,就福来客栈那个王掌柜。王掌柜那个婆娘是个什么货色,河口镇有谁不知道?“
  老头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倒也确实不用考虑名节。可旋即,他又疑惑道:“不对啊!那也就只有十文钱,怎么有五十文这么多?赵大福可不会拿这么多钱去看女人,去妓院都绰绰有余了。“
  少年得意道:“我把他带去后,出来就去找了王掌柜,又把这个捉奸的消息卖了四十文。王掌柜带人马上就跟我过去了,我走的时候,那边已经开打。我估计这次这小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你啊!小心找你寻仇。”老乞丐笑着无奈摇头道
  “我一个要饭的,我怕什么?他要敢找我,我让他在河口镇待不下去。“吴尘毫不在意。
  “不说这些了,今天请你喝酒可不是为了说那混蛋,咱们继续说外面的故事。“吴尘一脸急切地催促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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