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哥风波

　　大哥风波在前面的章节中很少出现，那是因为他比我们的主人公风浪大了九岁，风浪出生时，他就已经在上学。那时家中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时间参与。后来风波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其他乡做了中学教师。又因工作的中学离家较远，那时还没有自行车。所以风波当了老师后，就一直住在学校，平时很少回家。直到本节开始，他结婚了，才开始不时出现在我们的故事中。
　　我们先对风波做下简单的介绍，他是风畔亭的长子，在农村有句俗语叫“大的稀罕小的娇，毁了中间二半腰。”，做为长子，他是父母最稀罕的那个，所以当时风畔亭和李氏都很疼爱他，特别是李氏，对他更是格外的好，给他做衣服是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缝，而给二半腰的老二、老三做时衣服时，就都是粗针大线，凑合着缝上就算完成。李氏在世时，几个孩子中，她只供应老大风波读了书，老二风涛和老三风浪就都没那个福份。李氏去世时风起还小，不到上学的年龄，后来风起能上学，和李氏也没了什么关系。除了做衣服上学这方面不同的对待，在生活方面，李氏对风波耐心细致，好吃好喝的给他留着，从来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而对于老二、老三，她则是一言不合就是一顿打骂，她在世时，村上最常见的风景就是李氏和风涛、风浪母子赛跑，但和普通赛跑所不同的是，两个孩子是奋力猛跑，而李氏则是手持短棒奋起直追，伴随着脚步的快速移动，她嘴里还不停的爆发出各种骂声。
　　李氏的去世对于风波除了心理上的痛感，在他的其他方面基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她去世时，风波已年满十八周岁，算是一直被母亲呵护着长大，而李氏去世后，家中发生的那些争地界、受欺负、挨饿等等的事情，也都和他无关，因为那时他已经上了大学，有了国家供应。因此，家中发生的除母亲去世外的一切苦难，都与他无关，他几乎没有和自己的家共患过难。在他心中，家只是对母亲的眷恋和美好回忆，父亲和兄弟对他，似乎只是两个名词。特别是懦弱无能的父亲，在他心中更像是母亲的另一个孩子，虽然父亲年龄比母亲大，却事事都要母亲帮他安排。家里、地里，母亲每天忙个不停，而父亲就像个甩手掌柜，只管好他的货郎挑子，其他什么都不问。如果他不是那么无用，即便能把地里繁重的农活稍微承担下来一些，也许母亲就不会那么早就被累死。
　　在运河乡上学时，弟弟风浪每次跑几十里路给他送吃的，每次到地方放下吃的后，弟弟略做休息，就又或在赤日下，或在寒风中往家里赶的小小身影，也的确曾经让他有过些微的感动，但一直在家受惯了特殊对待，自以为家人都要为自己服务的风波，所产生的那些感动，也只如天空中偶尔停留的一片浮云，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就又被风吹走，不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它根本没有在那里存在过。所以，他和父亲、兄弟之间，并没有风涛、风浪、风起和风畔亭父子四人那样深厚的感情。对于父亲和兄弟，他愿意承担的只是道义和面子上的事情。如果家中有自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比如有风浪在场的情况下，对无理取闹的邻居痛斥一番。（因为他有文化，村里没有人能说的过他，只要不动武，他能驳斥倒任何人。）若有人恼羞成怒要动武，则学过大洪拳，打架又拼的风浪则可以一个顶两三个。像这样只动动嘴，又不会因此被人打到的情况下，他愿意为这个家贡献些绵力。但若是家中有需要他出钱、出粮，或者其他他认为难办的事情时，他就会以学校有事为由，躲到学校不再回来。
　　风波结婚后没多久就和父亲和弟弟们分了家，一方面是因为罗彩虹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作为长嫂，家里唯一的一个女人，若不分家，她要多操持许多诸如烧饭、洗衣、缝补……之类的家务。另一方面是风波想分家，因为如果不分家，他当老师挣的工资钱就得上交父亲风畔亭，被用在一大家人身上，而分了家后，他的工资就可以只顾他的小家庭。于是他就以自己不在家，罗彩虹与公公和两个小叔子天天在一起，她感觉不方便为理由提出了分家。
　　那时分家很容易，家里没什么财产可分割，只要罗彩虹不到风畔亭父子住的那个家里去就行了。分家后，风波不在家时，罗彩虹就独自住在她和风波的婚房里。他们的婚房是合作社派人，用不花成本的泥挑墙、风畔亭家屋前屋后种的树砍了做梁、合作社里公共的稻草散屋顶，在自家分到的宅基地上新建起来的。当时那样的房子也算是合作社里社员新房的标配。
　　风波的妻子罗彩虹是离大风庄约十几里路的罗大庄人，她长的婉约秀丽，只是个头偏矮，一幅小巧玲珑的样子。罗彩虹在娘家上有兄长，下有弟弟，只是没有姐妹，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她比较受父母溺爱娇惯。所以她性格上有些自私和霸道，对谁有什么不满，马上就会挂在脸上，而且还要带着脸色把那些不满说出来。而那些被她说的人，则往往会很下不来台，和她翻脸吧，她是个妇女，或者只是因一点小事，不值当的；不翻脸吧，她说的话着实让人生气，真是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之前没分家时，风畔亭父子三人都曾经被她拉着脸说过不知道多少回。搞得父子三人也很不自在。特别是每天在河工上累的半死的风浪，回到家中就大大咧咧，说话做事不注意小节，为此不知道被大嫂噎过多少次，他记不得她都说了什么，反正他头脑简单，每次罗彩虹说他，他明明有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怼回去。有时候他很想把话不养人的大嫂暴打一顿，在他们那里小叔子打嫂也不算是出格的事。但因为哥哥不在家，又加风畔亭总是能及时把他呵斥住，所以他虽然心里很气，却也并没有动过大嫂动过半根指头，每次都只是把罗彩虹那些噎人的话干憋着硬是咽了。罗彩虹有一点倒也好，她心里看人不忿，挂在脸上说出来后，也就把心里的气撒了出去，气撒完了心里也就没什么事了。而且她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更容易让人知道她的心事，相处起来反倒相对更加容易。
　　生活有时就很奇妙，风波毕业工作一年多，学校的女老师们没有一个让他心动的，女老师们也没有一个对他心仪的。一年多的教书生活过的平平淡淡，波澜不惊。风浪一直教中学语文，他在语言文学方面天赋极好，又极富口才，所以教中学语文非常轻松。也正因为如此，他学教的非常好，每走到一处，都会因学教的好而非常出名。也因此很受学生和学生家长的爱戴。但是，毫无挑战性的工作，加上情窦已打开后一片空白的感情生活，让我们的大才子风波感觉自己生活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激情。
　　就在他为平淡到窒息的生活感到苦闷时，有人到他家给他提媒，于是他就接受了父命和媒妁之言，和目不识丁的罗彩虹结成了夫妻。刚结婚时，罗彩虹婉约秀丽的容颜也的确让才子风波心动，她曼妙的鹅蛋脸，灵动的双眼，挺直的鼻子，也能满足些他心中对美女的想像。但是，他心中还是不自觉的拿她和自己的姑姑风婉清、已故的妹妹巧妮相比了一番，感觉她比起姑姑和妹妹，还是相差了不少。不只是容貌，气质上更是无法相比。这让他心中略有些遗憾和失落。但好在她比起普通的农村女子，也算是出挑了不少。罗彩虹对风波更是满意，因为他不只是大学毕业，端着铁饭碗，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而且长的也非常帅气。只靠外表，就能轻易俘获无数少女的心，这当然也让罗彩虹为之倾心。
　　刚结婚时，他们的婚姻生活还算是幸福美满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颗多愁善感、敏感脆弱的才子的心，怎么可能和一颗任性刁蛮、粗糙无知的农妇的心长久的互相吸引呢？再美丽的容貌，若没有气质、兴趣等的互相吸引，天天看着，时间久了，也会视为平常，何况罗彩虹的容貌也只是一般的漂亮，也还没有美到一骑绝尘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