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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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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国的每一所学校似乎都有流言蜚语和卑鄙八卦滋养的空气。
  ——肮脏。
  呼吸进去的空气似乎感觉就像吸到了腐烂尸体的味道,熏得让人立马就窒息而死亡。
  各种夸张肮脏的流言蜚语按照光的速度传播着,仅仅在学校几秒的时间内弄得满人皆知,而且在传播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原子弹爆炸辐射过一样,立马就变化出各种各样使人感觉肮脏的丑陋面貌,并且只要触碰到它,自己也会遗臭万年。
  上午上完早自习有十五分钟课后休息时间,哪怕是老师多讲一些知识,依旧会剩下十分钟的时间给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学生们去消耗。
  姚冉冉去上厕所的时候,在厕所门口,听到厕所里有两个女生的对话。
  “对了。对了。你认识6班的那个齐晓意吗?”
  “……额。好像听说过,就是不是那个穷逼男?”
  “是嘞。是嘞。我给你说啊。他不仅仅是穷逼,脾气倒不小呢。你听说了吗,他昨天晚上和他爸打架诶,真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下面说话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很低,几乎听不见,可是姚冉冉还是听见了一些肮脏词语的谩骂和卑鄙侮辱。
  姚冉冉打开厕所的门,看见自己班上的李丽和一个其他班的女生在垫卫生巾,转过头看到姚冉冉,并不再说话。迅速提上了裤子,就猛力一把拉着那个女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厕所。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叽里咕噜一些一声音。
  “你怕她干嘛?她要吃了你?!”
  “不是。她是我们班的。她和齐晓意走得很近。”
  “诶。我真他妈不明白了这个逼姑娘,那个齐晓意有什么好的,她就不怕招惹他身上的晦气么?傻逼。”
  “啧啧啧。嘘……别说了。走了。”
  姚冉冉面无表情地走向洗手池,“咔嚓。咔嚓。”紧紧捏着卫生巾袋子,揉成一团用力扔进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手反复地搓,反复地搓,直到两只白嫩的手都已经变得通红,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
  
  窗外湛蓝的天压得很低很低,似乎已经要踏下来。浅灰色的云缓慢地飘动着。
  窗外几颗黄角树的枝丫交错着伸向天空,似乎已经和天空相挤在一起。
  它在接受老天给予的死亡通知书。
  “就像一个个被吊死的娃娃在悄悄匿笑”这是齐晓意曾经对甬道里树叶的比喻。
  
  依然是冬天的空气是最干燥的,脸上的皮肤变得像是劣质油漆涂抹在木头一样,起了一层干燥燥的死皮,仿佛在蹭一蹭就会掉下一层厚厚的白渣来。
  坐在窗子下的齐晓意目不转睛看窗外发呆,额头的淤青和脸上的抓伤与干燥燥的死皮融为一体。
  坐在前面的姚冉冉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转过头去了。
  他拿着钢笔在验算纸上乱画,各种几何图形,阿拉伯数字,英文单词,不经意间写出一个英语单词Madman,写最后的一个字母n时,他提着笔猛力一勾,钢笔笔尖变形了,纸一连划破了好几层,墨水向四周扩散一大片,湿漉漉的。
  那一刻的心脏就像被划破好几层的验算纸,墨水灌溉四周,鲜红的心脏一瞬间变成黑色。
  黑色的心脏。
  说不出来的辣痛。
  Madman。疯子。
  ……
  课间操。
  前一分钟的操场还空得像一个废弃的停尸场,中间可以容得数千人的尸体。而后一分钟,像是被腐烂气味引来的苍蝇,密密麻麻的学生从各个教室的门叽叽哇哇拥挤出来,黑乌乌地一片堵在操场上。
  广播里的音乐回荡在冬天阴凉的寒气里,被冷气逼人的风吹得瓮声瓮气,广播的音乐又被电流影响着,发出“滋~滋~”的声音。
  还有广播里传来那个政教处主任的声音很明显听上去上气不接下气,非常没有精神,病殃殃的,感觉是要死了,宛如就像在求救的女鬼。
  一群男的,衣冠不整在站在一旁,一副很屌的样子,纷纷议论。
  “他妈的。又要跳操。这是要给他妈跳丧么?!”
  “就是。就是。真的无语。这个主任真的是,大冷天的还跳。”
  “老子的手都僵红了。他妈的。真他妈讨搞。”
  ……
  “第一节。伸展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
  ……
  齐晓意站在茫茫人群里,男同学一列,女同学一列,在自己的旁边不到一米五米远的地方,姚冉冉规规矩矩地伸着着双手。音乐响到了第三节,跳跃运动。姚冉冉换了一个更可爱的伸手姿势,双腿换着跳高,手朝着天空一上一下地举着。
  齐晓意懒懒散散的,腿和手都伸不直,就像一个即将没有电的玩具一样。他抬头看了看了姚冉冉,嘴巴微微笑了笑,突然又收起来了,沉默将头紧紧低了下去。
  姚冉冉似乎看见他在看她,回过头看去去,齐晓意目不转睛望着前方,肢体几乎没有动,浮躁的音乐响在他的身体四周,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湿润的眼睛看着她,顿时眼眶就像干枯已久的水龙头将要滴出一滴水来,他张了张口,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但姚冉冉似乎却看懂了他在说什么。对他笑了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齐晓意。不要不高兴了。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我永远都会相信你。”
  “姚冉冉。……我……如果我说那是真的呢。我是真的和我爸打架了,我不是伤心别人说我。而是……”
  “而是什么?”
  “我不想了。我真的不想了,我好累。”
  “不想了?”姚冉冉紧紧闭着嘴巴,眼睛红红的,面无表情看着他,声音十分沙哑。
  “你知不知……”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话。
  “喂喂喂。后面那个女生和那个男生在干嘛呢?想干啥子?干嘛不做体操!只顾着聊天,成何体统!看什么看?说你俩呢。”从班级队伍之间经过的政教处主任瞪着眼睛望着他俩,挥着她手上那更干脆的竹条怒吼着。
  齐晓意立马抬起头来,僵硬地踢着大腿。广播已经放到第五节。踢腿运动。
  教务处主任走远后,姚冉冉才回过头来看齐晓意,脸上满满是遮不住是的忧伤,“你——你知不知道,这时你让我很生气,很失望。”
  说着说着眼泪流向脸颊,在白昼昼的天光闪着湿漉漉的亮光。
  齐晓意目不转睛看着她,加速跳动的心脏就像突然被人猛力塞进一把破碎的玻璃粉末。圆润心脏表面立马变得坑坑洼洼,悲伤般的鲜血灌溉里面的残缺。
  “冉冉。我……对不起。”
  齐晓意抬起头仰望天空。紧紧咬着嘴唇,喉咙发紧,不知道顿时该对她说些什么。
  ——说什么?
  ……
  宽广的操场上。寒气逼人,每个人也都怒气冲天。
  在浮躁的音乐声里,所有的人,都仰着一张臭脸的脸,在寒冷的空气里,面无表情,就像一个石膏蜡像,当被老师叫动起来,动起来时,对着老师的脸,就像流着口水的野狼对着可爱的小绵羊。
  ……
  他仰着头,说:“我好想。很想很想去一个非常非常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痛苦和悲伤,更没有自卑和恐惧。”
  她抬起头,闭上眼睛,眼泪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从眼角滴下来,紧紧咬着嘴唇说:“我真想快点离开这里,我想去一个地方,哪怕那里是充满伤疤,我也会把他修复回来。”
  “你想去哪儿?”
  姚冉冉回过头来,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她说:“我想去的地方,不知道是否容得下我。”
  姚冉冉笑眯眯的表情在看齐晓意回过头的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吐了口气,默默想道:“傻瓜,我想走进你的心里。我不怪你什么。我好想为你分担你的痛苦,我好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痛苦。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男孩。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懂我?”
  “为什么?”
  “不知道。”
  有时候等待就像膨胀的气球一样,随着长时间的推移,或者会爆炸,或者会瘪。
  ……
  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这地狱般的鬼地方,去一个遥远的远方。
  但是,是我一个人?还是和你一起?
  ……
  令人烦躁的课间操终于结束。
  “兄弟。好好的不要这样别人的舆论,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潘俊诚笑嘻嘻向齐晓意走了过来,拍了他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转过头的时候他又瞄了他俩一眼,眼睛一斜,嘴唇微微往上一勾,手中的避孕套盒子“咔嚓。咔嚓。”捏得变形。。
  ……
  我永远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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