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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的口袋里有什么？姚冉冉你说什么呢？”潘俊诚转过身来。对着姚冉冉那张充满诧异的面孔，皱着眉头，湿润的眼睛透发出犀利的高光。
“你说说，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姚冉冉剧烈起伏的胸膛，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撅着红润的小嘴，偏着头看他，眼角微微下扬，忍住想笑的表情又装饰着平静的表象。
“哎呀。啷个意思嘛？！真没什么。”潘俊诚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摊在姚冉冉面前，晃了晃。
“哎呦。我是说这个口袋！”姚冉冉把手举起来，一把伸进潘俊诚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小纸条。
潘俊诚突然松了一大口气，身上的筋脉像是被拉扯紧绷即将要断掉的琴弦又突然被人松开了拉扯。膨胀的心脏就像被一颗小针扎透了一般的气。
寒冷的空气里，那张小纸条在她那稚嫩的手指上随风飘着。
“哎呀。你要死啊！我只不过就是问问这个纸条又是哪个漂亮女生的情书。至于那么紧张么？真的是，搞不懂你。”
“……额……嘿嘿。没。没有啦！只不过是那些无聊的女生吧！烦都烦死了！每天就是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你也挺好啊！每天都收到那么多情书，有些羡慕。”
“你。你也想要情书？”他一脸茫然看着她，突然嘴角微微上扬，昂起胸膛，双手交叉放在上面，偏着头看着她，故意把声音放得大大的“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啊！”
“给我？没没没。开玩笑。”
“咳。咳。咳。”齐晓意双手抱着厚厚的书本，站起来看见他俩面对面说说笑笑的，脸一瞬间就红得淤青了，犀利的眼光十分刺眼，“我先走了！你们随后！不打扰了！”口气中有些发怒，皱着眉头，心脏里滚烫的血液，回游在冰冷的胸腔里。
他顿时感觉就像有人突然“嚓”的一声，往自己身体的某一个地方插进一根巨大的注射器，然后一点一点地抽空里面的存在。
那个地方的空虚永远填不满。
——忽然。
头顶上是零星雪花，飘的更多了。
三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他瞄了他俩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迈出第一步脚，似乎感觉腿部的肌肉拉扯出一阵强过一阵的伤痛感。就像是没有处理好的伤口，裂开又融合，融合又裂开。
“所有的生物都有一种天性，趋利避害，就像是呆在满是垃圾河里面的鱼儿一样会自动干净的河去一样，没有谁是会爱上麻烦找死的。”姚冉冉伸手扶上眼角的刘海，脸上是冷淡笑的表情，“呵。我就是垃圾。我就是个大麻烦。”
齐晓意感觉自己心突然拧成一团，然后又突然膨胀，里面的血液迅速挤向身体每一个部位，他停顿了几秒，没有回头，又伸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了。
潘俊诚敌视的眼光向他背影秒杀过去，牙齿咬得“咔嚓！咔嚓！”作响，随后嘴唇微微往上一勾，默默念道，“哼。齐晓意，这点你都受不了吗？呵！那样最好！好戏还在后头呢。凭什么？！凭什么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孩会那么对你迷恋。像你这么低贱的人，真他妈不配。”
……
下午五六点钟，天就黑了。
暮色像是将浓黑的墨水倾倒在凛冽空气里，向周围每一个角落扩散过去。
刺眼的白路灯将黑暗撕裂出一道道口子。照亮一个很小的范围。
走了不到两三米，就又要重新走进黑暗里，直到又闯进下一个路灯。头顶偶尔有几片枯黄树叶从灯光里飘过，然后被寒冷的风又卷进无止境的黑暗里。
带着雪花纷飞的烈风从黑暗的尽头突然吹过来，一下子像是卷走了全世界的温度。
刺骨铭心。
冰冷的心脏拧成一团。
身上的血液无法回流向心脏。
姚冉冉僵硬的身体磨磨蹭蹭的朝街上前行，像是被吊浮在半空中。落不下来。脚跟沾不到地面上。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人绑上了隐形的丝线，像个木偶一样地被人吊着拉扯着关节，机器人般地开合。
红肿的眼睛里还是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是被人忘记关掉的水龙头，里面的水“哗啦啦”作响，于是就停不下来。如同要把身体里百分之七十五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彻彻底底地流淌干净。
最后。
只剩下一个干枯的躯壳。
到了家门口，迅速拉上袖子擦干眼泪，“咳咳。”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门就呼啦打开。
母亲高瘦的身影站在昏黄灯光下的门框里，一副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外表却呈现出平静的表情，涨红了脸，仓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哎呦。啷个回来那么晚啊？”
“……额……老师说，我们下个学期就要上高三，要补课，所以就回来晚了。”
“好。快来吃饭吧。吃完饭快回房间写作业。好好备战高考。”
“呃呃。”
桌子上摆着三副碗筷。
“妈。谁来了？”
“哎呀。不要管那么多。回房间洗洗澡下来吃饭吧。”
她紧紧拧着书包背带，朝自己房间走去，路过母亲房间，透过门缝，看见母亲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灯光有些模糊看不清脸。只是很清晰看见他穿着一身华丽西装，一双耀眼的高光牛皮鞋，双脚翘着二郎腿，安详躺着，嘴上叼着一支烟，双手拿着一个大屏手机看小视频。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他的动作和身型，姚冉冉还是很清晰记得。自从爸爸出车祸去世后，是妈妈将她带大，妈妈为了赚钱养她，到了酒吧当驻唱歌手，并且认识这个男人，至此这个男人不少来他们家。但是带回来的男人有点多，她也不太确定这男人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
有好几次路过回家的小镇时，往往都会听见邻居的三言两语的纷纷议论，比如：
“哎呦。你们不晓得哇？隔壁那个姚冉冉他妈啊，又带男人回家了。好像还是一个有钱人。”
“她妈不就是看上那男人身上有几个臭钱么？”
“不得不说。这女人啊！死了男人还真的潇洒快活，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几个小时就可以赚几百块。轻轻松松哟！不像我们累死累活的。”
“哟。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或许哪天啊！染上哪个男人的梅毒，艾滋病这些肮脏的东西。到时候啊！怕赚来的钱还不够治病。”
那个人来一句，这个人又来一句，每天每天，像是蜘蛛吐丝织网一般，缠绕成一个沾满黏液透明的网，等得猎物上钩。
姚冉冉遇见这一幕时，没有看那些人一眼，紧紧低着头，绕道走了。
“妈。妈。妈……”
“嚷嚷什么？要死啦？没看见老娘在忙啊？！”
“那个男人怎么又来咋们家。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我们家嘛！”
“什么那个男人啊？！那是叫刘叔叔。一点规矩都没有。”
“不是说了多少遍，不要随随便便带人回来。马上叫他滚！滚得越远越好！滚！”
咚！
迅速冲进房间，猛力把门重重撞上，似乎把内心深处的不愉快和悲伤一并关在外面。
里面一片安静。
“喂。开门。”母亲暴地敲着姚冉冉的房门，“快点！打开！”
姚冉冉僵硬的脚一步一步向房门磨蹭过去，深深吐了口气，便伸手扭开锁的把柄，还没有完全扭开，门就被撞开了。
眼前一个手影一晃，还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啪！”
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刚才你叫谁滚啊？你说说老娘为了养你容易吗？你是不是像外面那些**人就是不相信你妈我？”
“……我……”
她紧紧捂着脸，喉咙顿时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了声音，胸腔里闷热，似乎有一把火在剧烈燃烧。
“秀珍。够了够了。冉冉还是小孩子，不要和她计较。她还不能接受，我能理解。”那个男人一把拉住她妈吴秀珍，那温和的眼光又向她看去，“冉冉。快先回房去！叔叔好好给你妈说说。”说完一把将吴秀珍拉回了房间。
啪！
姚冉冉又狠狠地将门撞上，这力度，这声音说不出来的大。
对面的房间隐约传来一声，“你这个内裤好性感，好香，我喜欢，今晚多少钱？”
一切又归于寂静。
……
整个晚上姚冉冉都深深陷入在一种悲伤难过的情绪里面。像是被一层硬硬的油蜡堵住了身体所有的毛孔，整个人完全陷入一种闷热的悲伤情绪中。所有的毛细血管鼓胀一阵一阵抽，微微一动就全身痛。。
姚冉冉趴在床上，从母亲吴秀珍房间透过来的男人裸背光影，晃瞎了她的双眼，闭上眼睛就感觉十分刺辣。姚冉冉突然想起在之前从言情小说看到过的一句话：生活肮脏时，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得见最洁净的世界。
姚冉冉迅速紧闭上眼睛，脸上和颈部都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