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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伦城东偏南侧。
以罗南桥为分隔标志，约赛河东部的新城区。
数年前，这里相当部分的东部城区被天鹅商会买下，并且不惜重金请来神圣同盟境内红塔商会的高地建筑团队，合作规划修建了大批高档住宅，第一批住宅正式落成之时，夏尔以商会的名义，赠送了相当数量的宅院给默伦城里的中高阶自由魔法师，甚至天鹅商会的执行总理，小金手夏尔自己，也正式入住其中。
这位年轻人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才能。高档住宅的舒适性与人味儿吸引了不少中上层贵族，天鹅商会自身发展起来的，以模仿大贵族家底的系列服务也带给顾客良好的售后入住体验，中高阶魔法师们的不时入住也使得这里名气渐盛，取代了一开始上层社会人们所看到的偏僻而荒凉的环境。
今天夜里，住宅区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略显贫寒的棉质垫座椅，坐着却很舒适，材质倒是取自异国北方的白橡木料，边角处略带霜月风格却又确实大类归属于法兰文化的纹路雕工明显出自不俗的工艺水准。
对面坐着的夏尔确实是个思想独特的年轻人，自己的住宅似乎是完全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丝毫不在意名贵与否。
“请用茶。”清爽的声音，来自对面穿着更显随性的夏尔。一旁的佣人将泡好的香茶倒入金边瓷质茶杯，递到来客身前桌上一张瓷碟上——家具是需要保养的器物，如同女人一样。这是他的主人时常念叨的话。所以这大半夜的侍奉主人与来客的是他，主人可舍不得女仆们陪着他一起熬夜工作。想到这，一旁站定的仆人更加困顿了。
“谢谢您的接待。”厚重的声音。
“法兰南部新省份种植的香茶，我们商会自己的种植园里培育的，虽然也长在山岭上，那儿的山岭够高，却没有更好的气候，比不得海外运来的红玉香茶，”夏尔笑了笑，“不过也算别具风味了。”
来客笑着喝了一口香茶，赞叹道：“确实很有一些特别的香味。”
夏尔高兴地回道：“您能喜欢真实太好了，这真是我们天鹅商会的荣幸。”
“那么，尊敬的文森特主教，”夏尔开口道，“您深夜到访，请问，是有什么大生意要与我谈谈？总不会是找我这种市侩商人讨论信仰和神学吧？”
“当然如您所说，夏尔先生。”文森特主教端坐在木椅上，笑着有意往旁边的侍从看了看。
夏尔自然注意到了，“请您放心，主教先生，他绝对可靠。”
“绝对？”
夏尔亦认真神色，再次点头“绝对。”
文森特便不再坚持，“夏尔先生，我谨代表神圣教会的圣菲利普，向您致以问候。”
夏尔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恢复如常，“哦，请您原谅我刚刚的失礼举动。”
文森特笑着表示无关紧要。
“您说的是，菲利普.卡佩？”夏尔谨慎的再次问道。
“是圣菲利普.卡佩。”文森特纠正道。
夏尔顿时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胸口起伏，手指揉了揉眉头和脸颊。好一会才问道“你们...？”
文森特点点头。直接确认了夏尔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的答案。
夏尔有点后悔没有屏退侍者了，一旁站着的侍者也不是笨人，这会儿似乎也换过神来了，顿时冷汗直下。
“你们，”夏尔咽了咽口水，“找我有什么...生意要做？”
“夏尔先生，请不要这么紧张。”文森特主教以温和的表情先行劝慰，“圣菲利普殿下早早预料到今天这一幕，他吩咐我，在说正式请求之前，先让我替他转达，我们保证，我们不会以今天发生的事强迫威胁夏尔先生，只等夏尔先生冷静下来之后，听过我们的正式请求，再做决定，且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将夏尔先生强行拉进我们的行动。”
“真的？”夏尔这才恢复了些精神，不再撞到魔鬼一般的难看表情。
“向至高神的光辉起誓，在此我向你承诺。”说这话时文森特显露出纯白色的神力，光芒绽放在手心，虽然并不浩大，却依然璀璨。神职人员是不会随便拿信仰起誓的。
“那么，主教先生，请说吧。”才说出口夏尔觉得自己一定灵魂失常了。
“夏尔先生。你刚刚知道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在进行了，”文森特笑容依旧温和，在夏尔看来却真的如同传说中的地狱魔鬼，“我们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夏尔先生您拉进来，只是想与夏尔先生讨论一下，如果成功，”文森特身体略微往前倾斜“圣菲利普殿下需要您的支持，才能实行有效的统治。”
夏尔沉默不语。
“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如果失败，我们不会泄露半点。当然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只等今天天亮，一切都将有结果。”
夏尔拿起茶杯，想用温热的茶水压下些许汹涌，当然收效甚微。实在不是他自己涵养不足，而是今晚他们讨论的内容，哪怕只泄露出去一点点，都足够他这个其实并没有实际社会地位的商会执行代理被处死刑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呢？”，才问出口，夏尔自觉不妥，又补充道“你们事成之后。”
“殿下需要天鹅商会这样的巨大的经济组织，统治不能单靠宗教信仰，殿下也需要另一个不会忌惮于大贵族们的盟友，一个新兴阶层，能与大贵族们发出不同声音的国民。”
夏尔沉默不语。
“殿下会重新允许维希教会在南部新省份建立起大量的教堂，维希教会也会比往常出现更多的信徒，见习神职，神父，主教，甚至红衣大主教。”
夏尔立刻联想到一些相关产业，大部分都包含在天鹅商会的经营范围内，甚至不少都是绝对前列的。
“这些教堂，包括以后维希圣殿的各类用品，相关所有的花费，都只会由天鹅商会垄断。”
“确实是很大一笔生意。”夏尔点头认可，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多少也恢复了一些精神气，又拿起茶杯，不准备继续接话。
这一瞬间文森特顿时对夏尔的才能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牵扯到政治上的风险，这个空旷的条件即使吸引人，却仍是不具备让人那么快做决定的分量。后面确实还有其他条件。
“往后五年内，天鹅商会在法兰境内的所有相关产业，税收减半。”
“所有？”
“所有。”
夏尔做出沉思的姿态。
“还有南部巴里群岛，城市伊维萨。”
夏尔这时才真正意义上的动容，“长年份使用权？”
文森特笑了笑，“永久所有权。”
夏尔深深吸入杂着茶香空气，，“菲利普殿下真是极具魄力。”
“这不是所有，夏尔先生。”
顿时有些天旋地转。
“最后，虽然比较遥远。夏尔先生可以当做我们承诺未来会给出的承诺。南部新省并不会只开拓那几个，莱昂王朝早已无力守卫自己的南部防线，瓦伦西亚半岛大陆未来势必会尽归法兰帝国。”
夏尔点点头，这是连路边的默伦市民都能预示到的未来。
“整片半岛大陆，天鹅商会将拥有第一优先开发权。另外，圣菲利普殿下承诺，在他有生之年的统治中，一定会优先征服加的斯地区，所有权归于皇室，但交由天鹅商会开发为经济特区，共享税收。”
“即便只是空旷的承诺，也非常诱人了。”夏尔点点头。“但首先，需要你们的事先成功。不然这一切都是空谈。”
“夏尔先生愿意答应吗？”文森特略带压迫性的逼问。
夏尔转而皱眉，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即便再果决现在都需要细细斟酌。手指细碎的敲击瓷质杯握，发出清脆琳琅的声音，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现场反而极为清晰的落在另外两人耳中。
“如果一开始说的话算数，我，夏尔，代表天鹅商会，答应圣菲利普殿下的提议。”
文森特满意的点头：“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我们的提议，只等天亮之后，我们之间的约定，便可以起草协议，签字生效。”
看着这时底气十足的文森特，夏尔觉得这些人更接近疯子一点。
“深夜来访，打扰您的休息了。”文森特笑道，又伸出手道“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希尔勉强伸出手，同文森特交握。
文森特离去时，补充道“如果今晚成功，明天我会再来正式拜访您，如果没有，那么今天到明天，您这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时的文森特才让夏尔感到一丝靠谱。
这时，夏尔摸着下巴，竟开始有了一丝期待。毕竟对方足够谨慎，又带着极大的诚意，做得还是对自己来说明面无本买卖。即便一旦泄露，这莫大的罪名足以将他夏尔吊死一万遍都有余，可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当时那个情况，以商业化一些的眼光来看，在对方足够谨慎的条件下，不将谈话进行下去，就是担了风险还没捞着任何东西。现在至少有一份别人找上门来的口头协议。
眼光一转，旁边的侍者胆战心惊，站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发抖。
希尔又开始了新的思量。
侍者抖得更厉害了，腿一软就跪在夏尔面前，似乎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该是连灵魂都在颤栗。
夏尔长叹一声，侍者吓得一哆嗦，夏尔念道“你抖个什么啊？”，说着打开抽屉，木质摩擦的声音传到侍者那里简直如同魔鬼的哀嚎。然后是魔鬼的脚步声——刚刚魔鬼是那个叫文森特的主教，现在魔鬼是这个平日里精明且和善的主人。
“抬起头来。”
侍者面如死灰。等到抬头时，才看到希尔递过来一个卷轴，眼神呆滞，却没了刚才的恐惧。
“看把你吓得，什么时候能有主人我一成的冷静？”夏尔笑道，“没办法，你不想死，我也觉得其实你没必要死，况且再找个新的像你一般伶俐的奴仆很花功夫。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用胶泥封印的皮质卷轴被扔在侍者眼前，“签了它吧。”
侍者涕泪横流，甚至拖到了昂贵油漆的樱桃木地板上。
夏尔看着踹了踹侍者“快点啊，等着我拿刀驾着你签啊？”
侍者抹了抹鼻涕眼泪，拆掉封泥，打开手中珍贵异常的卷轴，略显光华的材质使得皮质有些假，但侍者跟随在夏尔身边有不少时日了，知道这才是这个卷轴珍贵的原因。
夏尔用桌上平日里作为装饰的短刀割开手指，血液滴落在卷轴上，扭曲的符文便如有了生命一般，脱离卷轴，化成蓝色的流转在空中的符文，又将手指递给侍者，侍者双手捧起，轻轻吸吮手指伤口处的血液，空中的符文如同收到指令一般，旋绕着纠缠在一处，化为泛着淡淡金色光芒的虚影锁链，侍者是戴上枷锁的一方，夏尔是手持锁链的一方。锁链光影很快消散于无形。
“契约达成。”夏尔说，“现在成了。你活着，我也不会遭受背叛。”
跪着的侍者满是激动的泪水。
“好了，你这话都不会说的下人，真没见过场面。”夏尔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厌烦了的样子，“你是没见过，那群真正的贵族老爷们，大把大把地用起这个来，才叫一个花钱如流水，不把钱当钱。啧啧......”
侍者仍长跪不起，他知道这是夏尔真正的善意，原先他只是个奴隶，市场上再贵的奴隶，没有以前的身份加价的话，怎么都是几枚几十枚金币能解决的事，但刚刚用掉的那个卷轴，属于高级魔法类消耗用品，叫做灵魂契约，世界上具备制作能力的法师极少，每一张这样的卷轴，都是以万枚金币记数的，去市场上再买一千个他都够了。
夏尔打了个响指，落地窗外发出极小的砸地声，隐约一道黑影印在丝织窗帘上
“找几个伙计一起，把周围可能的位置都再排查一遍，确保不会有人可能知道我这里今晚来了这位客人。”
黑影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