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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夜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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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宫
  亨利穿戴上了全身甲,细密的金色鸢尾花点缀着的蓝色布袍裹罩着一半的护甲。五百余名宫廷侍卫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占据着镜塔广场——翡翠宫唯一有一些军事意义的地点。本来亨利还带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许对手来得不会那么快。但北面警戒的哨兵放出光亮的信号,亨利立即明白不死骑士团已经被对方掌控,且直奔翡翠宫而来,很快,半天前还是不死骑士团总指挥的亨利将面对这些可怖的战争机器。
  翡翠宫中央还有一座魔法塔,但坐镇其中的圣域魔法师维斯特寂静无声,谁也无法联系到他。本能告诉亨利,今夜他不会出现了。
  宫廷侍卫们统一全身甲装束,重量与防护性适中,造型倒是法兰首屈一指的华丽,佩戴黑钢长剑,这也是唯一真正贵重且实用的地方了。似乎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了,广场两端的侍卫们开始出现私下议论的声音,被亨利的副官以冷冷的目光扫过,声音的源头顷刻安静下去。
  亨利已经无暇顾及到士气动员了,密集马蹄自远处集合成的轰鸣声已经从各个方向传来,镜塔广场上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地面出现的微微震动。一滴汗水缓缓自亨利的侧脸流下。很快,蓝色布袍罩甲的重装不死骑士团骑士自北面的翡翠宫内与南面的绿沟大道两侧涌来,浑然不计较分兵两处的弊端。
  不死骑士们从两端集结,无需交流,却默契地在镜塔广场互相看不见的两端各三百尺的位置驻停,等待集结完毕。
  亨利看了看东面,依旧没有动静。南面,骑士们皆面带罩甲,看不见表情,但亨利很清楚,不死骑士团纪律严明,菲利普既然能调动他们一定是已经拿着狼血去见过狼血祭祀了,骑士们更不会因为自己不久前曾是他们的指挥官而动摇丝毫。即便有所预感,到现在现状摆在眼前时,亨利才放下心底的一丝丝侥幸,这时亨利反而比刚刚冷静了些。
  “法兰帝国不死骑士团奉命抓捕叛国者亨利,为亨利所蒙骗的侍卫们请缴械投降,帝国将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为首的一位副团长缓缓驾着高大的战马上前,向镜塔广场喊道,声音极为浑厚,就连另一端的不死骑士们也能听得清楚,显然有着不俗的斗气等阶。亨利看着他与北面另一位不死骑士团副团长,半日前,他们还是直接的上下属关系。
  “菲利普阴谋政变,是他策划了这一切,不死骑士团若还忠于帝国,应当立即缉捕菲利普!”亨利的声音传出,即便这句话对不死骑士们毫无作用,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副团长不见表情,不再作多余的劝解。只举起右手,嘶吼道“不死骑士团听令,向镜塔广场进攻!”。两面的骑士们迅速调整阵型,急速向镜塔广场涌去——宫廷侍卫们那虚有其表的护甲怎么能挡得住魔纹骑士的冲锋呢?甚至无需策略,向着他们冲锋就行了。
  附近某处房顶,所罗门停下脚步长身而立,白色长衣腰悬长剑,除了站着的姿态有些颓废,看着倒是有几分写意了。缺少情绪的脸上连皱起眉头都显得缺少灵魂一般。似乎还是迟了一些。几乎整个不死骑士团都聚集在这里了,即便是他,被这些战争机器盯上,也不是轻易可以脱身的,更别说深陷重围的亨利了。想了想,所罗门还是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
  神圣同盟境内
  墨托海峡
  城市希拉坐落在亚平宁半岛的最南端的西部,海峡西面则是墨托岛,对面的城市帕切与这里形成著名的商业海峡区域。
  希拉某处海边山崖,整块的山地区域只有一处僻静的大院落,几栋大小不一的建筑错落其中,东面天空堪堪泛起灰白,太阳尚未出现。陆风自东面的陆地吹向海上,舒缓平和,沁人心脾。
  半黑半白光线朦胧下,铜制封皮古书被置于相叠的腿上,魅兰莎仔细在脑海中一一验证上面记载着的魔力元素构解式,纤细的手指时不时在空气中微微比划,粉白的指尖带起阵阵各色光纹,沿着手指滑动过的痕迹驻留片刻,又渐渐消散。
  某一个瞬间,魅兰莎停下了自己的所有行动,包括思考,整个人沉浸在灵魂的颤动之中,仅仅顷刻。魅兰莎放下手中的青铜古书,扶着木躺椅站起身,望向西北面,渺远的瞳光之中倒映着点点蓝色光芒,但她的眼前显然并不存在光源,这一点乍现在自己意念之中的光芒来自自己送给那位学生的礼物,那是一枚泪石,里面蕴含的灵魂魔力可以直接以位面规则的力量传达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只有在灵魂领域取得传奇成就的魔法师才能制作泪石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泪石不算宝石,却比宝石珍贵无数倍。不是生死时刻,自己那名学生又怎么会捏碎那枚原本只是作为纪念的泪石呢?
  魅兰莎伸出手的同时将手掌往上翻开,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铁铃,轻轻晃动,顷刻间山坡上便扬起数尺高的灰尘,一道身影在那头灰尘还未下落时,已然站在魅兰莎身前几步,以翩然的姿态向魅兰莎行骑士躬身礼“魅兰莎小姐。”尖锐的破空声比他的话音稍晚响起。
  “我去一趟法兰,你就守在这儿,应该用不了多久。”魅兰莎转向屋内,幼小粉嫩的幼婴沉静睡眠着。
  “请您放心,我会遵循自己的誓言,以自己的生命守护公主。”骑士的身躯垂的更低了,黑色甲胄颜色深沉得不似物质。
  魅兰莎抬起素白的手腕,打了个响指,同时抬脚走出,纯粹至极的黑色凭空出现,迅速扩大,形成如同门一样的通道,淡蓝色平面光影出现在魅兰莎落下的鞋跟下,宛若实质地面一般,下一秒,婉约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湮灭的黑色通道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黑甲的骑士缓步退出院子,在门栏外站定,如同亘古的雕塑。
  ......
  默伦东城郊
  艾蒂安闭着眼,眉头紧锁,就在刚刚,亨利的一位副官骑着几乎累瘫的马匹来到他面前,报告了红枫厅的那一幕与亨利的援助请求。
  局势恐怕已经十分紧迫了,来不及等所罗门再回来报告详细情况了。艾蒂安内心如赘巨石。
  等到副官最后报告完毕,“总计一千八百六十二人。”的声音落下时,才终于深呼一口气,以雄浑的嗓音吼道“出发!”
  大贵族们临时征召起来的联合军队朝着默伦城内进发。
  默伦西城区
  火焰风暴席卷了整块街道,两面的民居都受到波及,即便没有造成损伤,带来的震动也让躲在里侧的居民们心惊胆战。残余的火焰渐渐消散。
  威廉身边又悬浮起三枚魔振爆裂火球,下方已经倒下十六名不死骑士,本因生命力强悍而著称的不死骑士在威廉面前却几乎难以近身。但威廉仍然处在实际上的下风。
  一道虚幻质感的黄金箭矢伴随着璀璨流转着的光辉急速射来,左上方则是一道稍慢一些的黄金锁链,两枚爆裂火球分别以奇特的轨迹迎着两道金光炸开。
  威廉呼吸急促,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全身泛起浅绿色微光,细密地透过衣缝射出。数十步外的维克托微微眯起眼,喃喃道“魔力之泉?”,语气中丝毫不遮掩惊讶的意味,“果然不同于一般大魔导师......”想起先前菲利普的谨慎态度,维克托也不禁感受到菲利普的先见之明如此切实。
  但即便威廉此时表现地再惊人一些也都没用了,三名不死骑士已经越过他,唯一可能的变数是威廉自己,但维克托被指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拖住威廉的,那三名骑士在自己神力气机锁定威廉以后顺利突破,带回威廉妻儿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十余名绕后的骑士与突破威廉的那三名骑士将黑色马车护在中间,那名守护骑士的头颅被挂在某个骑士的马侧,还在滴落着漆黑的液体。
  维克托的目光锁定着威廉的身影,后者也感受到了身后骑士们的气息,缓缓转头,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那副景象,又仰起头看着夜色,长长叹息。本来又在身边悬浮起来的三枚魔振爆裂火球消散于空气中。
  维克托身边神力构成的金色锁链飞速飞往威廉身边,在威廉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相应的位置上分别增殖出尖锐的长钉,钉入威廉的手脚。血液顺着锁链流下,虚幻一般的锁链被染成红色时居然也透着璀璨的金色光辉。汗水混杂着,滴落在锁链上,与血液混在一处。
  马车中,克里斯汀怀抱着小希尔,用肩膀与手臂挡住小希尔的脸。空中的威廉被锁链捆作一团,血液落在地上,斑斑点点。这个女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忍受着悲伤与痛苦,泪水却也止不住的滴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本能却无意义的想要保护什么。
  小希尔有一小侧的视角能看到前方的景象,天空中那个叫威廉的男人,自己的父亲,被一名黑衣服的奇怪老人提着吊在半空。年幼的他只是大概知道,父亲被伤害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和母亲能做什么,母亲也陷在恐惧之中,却死死抱住他。平生,第一次,有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将他淹没,有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将他吞噬。
  维克托点点头,剩余的不死骑士重新集结,带着马车向着东面驶去。
  翡翠宫
  镜塔广场
  亨利的头发随着风微微扬起,血液将头发黏在一起,故而看着很是直硬,数名不死骑士将剑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双手已经被一名不死骑士用特制的绳索捆在身后。宫廷侍卫们甚至连投降都来不及,即便是狭窄的桥端,不死骑士们的冲锋依旧如同切蛋糕一般将本就不牢固的阵线撕裂,对他们而言,只是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屠杀而已。
  亨利喘息着,转头望着红枫厅的方向,眼神涣散。
  此时,已经是长夜的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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