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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时辰发生的？”黑天韵问道。
“吃过晚饭之后，大概是戌时末或者亥时初。”刘清风说。
刘府是生意人家，他们吃饭的时间并不规律，比起别人也略晚。
黑天韵把目前已知的情况联系起来，仔细想了想，发现了什么。便对刘清风说：“刘兄，根据你刚才说的，我初步推测，昨晚你看见的应该不是凶手。”
“何以见得？”刘清风的表情很平静。在他看来，这只是黑天韵为了替他们开脱而故意说的。
老八看了看四周，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小心地解释道：“现在跟以前不同，几年前的大战大挫了他们的锐气，直至今日他们仍然不敢轻易露面。如今贵府接连发生两起命案，线索直指他们。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出现，更别说以本来的面目示人。”
黑天韵接着说：“根据刘兄你描述的，县令不可能想不到人面蜘蛛是凶手的可能。我估计他应该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其现身，立刻就会粉身碎骨。”
“你猜得没错，的确是这样。县令大人是这么跟我们说过。”刘清风说。
黑天韵接着说：“昨天进城门的时候，那门官说过，谋财害命之人还没抓到。由这句好话不难推测，县令为了不引起恐慌，以此为名抓捕人面蜘蛛。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人面蜘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露面，甚至来到城中腹地被你们看到真身？”
刘清风眉毛聚拢了起来。“你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他向老八投来怀疑的目光，因为眼前就有一个例外。这只大蜘蛛此刻正大摇大摆地站在人群中分析案情。这正好说明县令采取的预防措施形同虚设。不过刘清风想到自己跟白圣元正在谋划的大事，他并没有挑明。
黑天韵对着刘清风耳语道：“昨晚他一直都没离开过房间，客栈那边可以作证。你可以亲自去问问。”
刘清风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他看着老八，虽然眼前这个例外能够反驳刚才黑天韵说的话。但细想之下，这两个来自月之一族的重要人物，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被迫的。从树林里的那场战斗就能看出来，假如真的动起手来，这两个人至少能顶一只四五万人且装备齐全的军队。他们能如此自信，背后是强大实力的支撑。
黑天韵见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便说：“刘兄，有一个办法能很快验证我们刚刚说的。”
见众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黑天韵继续说：“其实很简单，把昨晚目击到人面蜘蛛的人都叫过来，问问他们具体都看到了什么就行了。”
刘清风有些将信将疑，但最终他还是命人把管家赵弘毅叫了过来。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三十岁上下，穿着丝质衣物。他管家的身份放在那魁梧的身躯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乍一看更像是保护刘清风安全的护卫。
刘清风按照黑天韵说的向管家吩咐了一遍，管家答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
“刘公子，你们昨晚是在哪儿看到的？可否让我看一看现场？”黑天韵说。
在刘清风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来东跨院。刘清风指着东北角的屋顶说：“昨晚它就在那儿。”
黑天韵一个纵步跳到了屋顶上，随后老八也赶了上来。黑天韵将整个屋顶都检查了一遍，瓦片全都完好无损，并且什么痕迹发现也没有。黑天韵小声问老八：“你怎么看？”
“这种人还不够格享受幻术！真是小题大做！即使是最弱的人面蜘蛛也不可能用上！”老八说。
“我能不知道吗？我问的又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这整件事情。这摆明了有人在栽赃嫁祸，偏偏又发生在这个时候。你说这件事情跟我师父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我说你怎么那么有空管这种闲事，原来是打着这算盘。”老八说。
“这不是顺带嘛，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两件事情有关联。但发生的时间那么接近，万一不是巧合呢？现在我们已经接触到了案件的核心，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好了，我们下去吧。”
“案件的核心！你这么快就知道了？那……”老八准备问凶手是谁。
“别问我凶手是谁啊？自己想，我忘了！”
“好，你有种，还拿着捏着。不告诉我，万一有什么事情，别叫我帮你啊！”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不是我不告诉你，有很多东西还不知道，现在还不好说。待会在刘清风面千万前别提这个啊！小心打乱我的计划！”
“好，我知道了。”
老八答应之后，黑天韵才对着下面，把刘清风叫了上来。刘清风师出仙宫，他一下就跳到了屋顶上。
见刘清风上来了，黑天韵说：“刘公子，这里就是你们目击人面蜘蛛的地方吧？”
“对，就是这儿。”
“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刘清风皱紧眉头，想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觉得这整个屋顶的瓦片都过于完好了吗？”黑天韵反问道。
刘清风扫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屋顶，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发现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是我来说吧。”刘清风一直都没发现，让老八好生着急。“人面蜘蛛的四肢都很锋利，再加上它的体重。如果它真的在这屋顶出现过，你觉得这些瓦还能像这样一块都不碎吗？”
刘清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是，我明明……不止是我，昨晚在场的人很多，他们也都看到了，怎么会……“
这时，管家正好领着十几个下人过来了。
“正好他们也过来了，我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三人从屋顶上一齐跳了下来。
赵弘毅带领众人走上前来，对刘清风说：“少爷，人我都带来了。”
黑天韵问道：“昨晚看见的就这些人吗？”
赵弘毅说：“是的，事情仓促，二少爷处理得也很及时，因此并没有多少人看见。除了这里的人以外，就只有大少爷了。”
“灵堂不能少了他，不用通知他了。”刘清风解释说。
“刘兄，我们三人分别对他们进行问话，询问昨晚看到的情形。记住，一定要问清楚细节，包括长相，出现的具体位置，以及皮肤的颜色等等。”黑天韵说。
“是吗？”刘清风的表情充满了怀疑，他并不清楚这么做的理由。
黑天韵补充道：“刚才的疑惑，也许问完之后就能够得到答案。”
黑天韵，老八和刘清风三人按照事先说好的，分别对现场的目击者进行了询问。结果发现十几个人看见的都不一样。有的能看见人面蜘蛛的全身，有的说被屋顶最高处的正脊遮住只露出了一个头，有的又说露出了半个身子。人面蜘蛛大致的外形倒是能说得出来。但问到细节时，他们却说得含糊不清。当问到颜色时，有的说暗绿色，有的说红色，有的说黑色，藏蓝色，还有说白色的……除了刘清风其余的人都不能准确说出人面蜘蛛的真实样貌。甚至于有个别的人看见的是一只背上长着人脸花纹的大蜘蛛。
刘清风疑惑不解，“黑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千变万化啊？”
黑天韵笑了笑，说：“昨晚的月色怎么样啊？”
众人被告知来这儿是为了述说昨晚看到的情况。他们正在整理昨晚看见的，准备开口。谁知黑天韵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
刘清风问道：“什么？月色？”
“是啊，月色。”没等众人回答，黑天韵接着说，“你们真的看见人面蜘蛛是暗绿色，红色，藏蓝色？”
“当然了！”几个下人回答道，其余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么我再来问：昨晚院子里可有照明啊？”黑天韵问道。
“只有下人们手里的灯笼。”刘清风回忆道。
“那么灯笼能照到房顶上吗？”
“当然不能。”刘清风说。
老八抢着说：“我明白了，暗绿色，藏蓝色和黑色在月光下看起来都是黑的，根本分辨不出来。所以……”
“对，所以，你们根本没有看见人面蜘蛛，你们看见的其实是幻觉！这也就解释了你们所见的情景五花八门的原因。因为人面蜘蛛喜阴不喜阳，平时很难见到。你们都没见过它，对其印象大多来自于道听途说，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便在脑海中形成了的固有的形象。昨晚你们看见的其实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样子，而非真正的人面蜘蛛。”黑天韵说。
听到黑天韵得出的这个结论时，众人惊讶不已。
刘清风还是有些疑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看见的都是幻觉？”
黑天韵摇了摇头说：“我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很不对劲儿，所以就验证了一下。”
即便刘清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仍然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可是那也不能排除人面蜘蛛的嫌疑啊？除了人面蜘蛛，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集体产生幻觉。”
“关于这个，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它们干的。”老八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让你们看见了真面目，那无疑是将自己竖为标靶，等于是告诉世人说就是它干的。他们不会这么蠢吧！这是典型的欲盖弥彰。”老八说。
“是啊。如果要真是人面蜘蛛，那它直接出现便是，根本没必要用幻术。即便用了幻术，它干嘛还做一个自己出来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以便让你们看到？至于你们为什么会集体看见幻觉，这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是某种法器，或者某种药物。”黑天韵继续解释着。
刘清风眼神一变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看向了老八说道：“法器！难道是幻境之眼！”老八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幻境之眼？”黑天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人面蜘蛛尸体上拿下来的眼睛做成的法器。”刘清风解释道，“从人面蜘蛛尸体上成功取下的眼睛数量极其稀少，能成功做成法器的也仅有一枚，它应该在仙宫。如果此刻它没在仙宫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我们目前并无证据，还是不要妄加揣测，自乱阵脚。”说完，黑天韵思索了片刻，随后又继续问道：“你们把昨晚看到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管家站了出来，“还是我来说吧。昨晚戌时末，我忙完店铺的事情回来准备向大少爷汇报。刚走进东跨院，我忽然发现地上多出了一个人影，我抬头一看，人面蜘蛛在东北角的屋顶上探出了半个身子。虽然我很害怕，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让大家立刻离开。于是我指着屋顶大喊人面蜘蛛，提醒大家快跑。过了不久二少爷就拿着落日神珠过来，把那怪物吓跑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着人面蜘蛛出现的位置和它的样貌及露出的部位。只听见刘清风怒斥了一声，“尔等如此聒噪，成何体统！”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黑天韵接着问：“你们刚才都在争论自己看见的细节，从昨晚目击之后到现在，你们没有讨论过吗？”
众人都在摇头，“没有。”
赵官家又站了出来，解释道：“我们当时都吓坏了，整宿都睡不着，一闭上眼便看见它那发干的人头在冲着我冷冷地微笑。谁还敢去回忆当时的情景，更别说讨论了。”
黑天韵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又接着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是听见赵管家喊了之后才发现的？”
管家说：“昨晚我一进东跨院就看见了他在月光下的影子，因此才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的，我明白了，有劳管家了。”道过谢之后，等人群解散了，黑天韵继续说：“刘兄，这件事情很蹊跷，最好还是让我们看一下遗体，以便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刘清风说：“待我向兄长说明情况，想他定然会同意的。还请黑公子耐心些，待到晚上，等宾客都走了，我们再开棺验看。”
黑天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说：“至于尊祖父的遗体……”
刘清风说：“祖父已经出殡，恐怕……干脆这样，晚上我把仵作也一并请来，黑公子可以直接问他。”
黑天韵说：“我看还是不必了，我们直接去县衙问县令，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那家父的遗体还要看吗？”
“当然要看。”黑天韵毫不怀疑地说。
“到了县衙，不知二位打算怎么办啊？”刘清风关切地问道。
“这个倒是不难。”黑天韵如是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太阳悄悄升到了正上方。几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刘清风把他们留下吃饭，他们俩爽快地答应了。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好好见到了刘清风的兄长，他叫刘清友，跟刘清风长得真的不像。刘清风身形瘦弱，皮肤黝黑，鹅蛋脸。刘清友人高马大，皮肤白皙，园脸。单论长相，实在让人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是兄弟。
吃过饭，刘清风去堂屋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黑天韵他们离开刘府，去县衙想办法拿到刘水岳和刘森伯的验尸记录。
一路打听之下，两人终于找到了县衙。
远远看着那崭新的县衙大门，黑天韵发现了什么。“你看那石狮子明显被精心打磨过，围墙还有县衙大门也跟新建的一样，看样子这县衙似乎不久前被精心修缮过，这倒是挺稀奇的。”
“堂堂县衙，不进行修缮那才奇怪吧！”老八反驳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要将县衙进行修缮，需要先向工部申请。如果工部批准，再由户部拨款进行修缮。可是这样往往容易让上官觉得县令在贪污受贿，进而影响仕途。即使批了，也不会把修缮款项全部拨给县令。因此县令往往要自己掏银子。如果县令出了这些银子，凭县令那微薄的俸禄，那更是做实了贪污受贿的嫌疑。所以贪官不会愿意出这银子，清官自然也没有银子可以出。因此如果要修缮县衙，就只能依靠当地的富贾乡绅等有钱的势力，然而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果看到县衙围墙倒塌，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相反的，县衙能像这样崭新，倒是很稀奇。”黑天解释道。
“你怎么连这种一点用的都没有还特别冷门的事情都知道啊？”老八好奇地问。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你也不想想我师父是谁。”黑天韵这么一提醒，老八恍然大悟。。
他的师父总是能对人类的事务抱有浓厚的兴趣。在去京城之前，他曾经还用自家的奇珍异宝换了一个县官，倒是做得风生水起。他总是喜欢在黑天韵身上进行各种实验，虽然这让黑天韵受了不少苦，却也让他知道了许多知识。也正因为玄月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才有了如今的黑天韵，否则的话，作为婴儿的他，不是被冻死在野外，就是被野狗叼走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现在我们要怎么拿到验尸记录啊？总不能直接去里面找吧？”老八不想关心谁出了这些银子将县衙进行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