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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一个普通男人的普通前半生 / 第七章 小贩 一

第七章 小贩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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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天对生意人来说肯定是好的。卖家舒服,买家也一样。只不过卖家的舒服很大程度取决于顾客的满意度与客流量。有多少人会想要下雨天还兴冲冲跑出来逛街呢?操持家事的,买菜的老主妇。但这些大多都有了固定的商家,不吃别人的当的。
  市面上买卖还常常看见有拖的,找几个人站在摊子前面,当代人依据还未彻底改变的从众心理先来瞅上一眼,要是感兴趣了,再安排人买上点。可能不一定需要的买家也会说给我也来点。
  但现在的拖也有点假,连作假的技术都失传了,做真心实料的呢?
  王德元夫妇的生意属于野生水产经营,听起来很上档次,但是经营这些的大多是上了年岁的本地人。在菜市场外面的水泥地上铺了摊,来了人就能营业。比流动摊贩的处境就好一点,当然赚的钱也会多一点。
  王德元要这么早来,是为了抢位置。外面的摊子位置不是固定的,来得早能拿到好点的位置,或是拐角,或者离阴沟远些。一般来得早的,除了几个老熟人,还有摸黑就来的几个外地人。
  那几个外地人这么多年来也熟悉了,在老街租了一处旧房子。有些本身就是外面的船靠了岸来的,他们的船就泊在边上的大河里面,连着老桥。这条河不太干净,左边邻着的,就是一家大工厂,粗大的管道直接插进河道。河面上常飘着黑色的彩色的油污。沉重的油浊是古朴的水乡式老街老来抹不去的污点,亮亮的借着阳光反射的光芒狠狠地打在来往人的脸上。
  当然这对外来人没什么影响,只是在这安个落脚点,原先吃住都在船上总不是那么有滋味。排铺河面的油污也脏不到他们,白天不去看,晚上看不见。出了这条河才是他们的营生地。
  还有的,也不知道在哪扎堆,他们不卖别的,只卖黄鳝。这些人钓黄鳝有一手,周邻的几个村都去过,摩托车的车胎轧过的地方也常有土狗在后面吠着追逐。好像哪里的土狗都差不多。
  王德元今天占了个老地方,平铺在过道边,不是什么宝地,稀疏平常。把几个方盘圆盆整齐放在规定的线后面,换好水。自己身下坐一个盖着木板的方盘,下面压着田鸡,只露出网袋的一角透透气。身前摆着一个饭盒,装钱的。一个工具袋,装了剪子,小刀之类。一个秤砣秤,秤盘的铁还是崭新的,过了两遍水又倒干净。还有另些工具,都是杀生用的。
  田鸡是得压着的,倒不是说怕它们跑了,主要是防管理会的人。这东西保护动物,看见了是要拎走放生的,而偏偏也是主要的赚钱手段,值钱啊,老板喜欢吃。但管理员啊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做事随心情。指不定哪时候不舒服了就来把你的网袋拎走了。倒是九十点钟过后,没卖完的田鸡就又摊出来了,管理员下班了,在办公室抽烟喝茶呢。
  王德元来的不是最早的,两个外地人已经站在拐角处抽烟了,他们跟前就放了三个红色的盆,装黄鳝,之后就没了。他们通常借别人的秤,别人的工具。其中一人须发同色同质,黑中露白,硬挺挺的。眼睛泛着红,当然不是被感动的,谋夜生熬了个通宵,还打着哈欠。工装衣裤,蓝色的,上面都沾了些泥土,还有些油污随意地排布。脚上穿着胶鞋,鞋头很脏,夹杂着湿的干的泥,脚后跟直接露出来,浑把胶鞋当拖鞋使了、脚后跟上嵌着干涸的白色的泥土。
  另一个人就有点意思了。以后也还是常客。他穿着军绿色的衣裤,两手带着护袖,深蓝色的。很干练的寸头。眼微红,但是很有精神,谈话时常带着些许笑容。鞋子是拖鞋,刚还用水龙头冲洗了一下。他立得很直,用股气势在拔着。他是个有野心的,不满足当前的收入,更不满足当前流落流动摊位的处境。
  老熟人是对兄弟,就住王德元的河对岸,在一个村子里面。他们是有点本事的,爹娘有点大本事。早些时候捞了些钱,置换了小木船,开的是两艘机帆船。机帆船驶得快,不费心思,只要安心抓货就行,船舱也大,每次收获都能多些。
  但也分开住,两家是邻居,老大叫沈福大,老二叫沈福清,还有个弟弟,还好这弟弟不是干这行的,叫沈福明。说来也怪,沈福大和王德元的交流还比和沈福清的多些。但明面上也看不出兄弟俩有什么矛盾。沈福大是圆脸,但眼睛小,看上去是个有些精明的老实人。沈福清不一样,国字脸,眼睛也小,可能这点遗传的很像。两兄弟在这摊头最大的区别,可能还是沈福清用的是电子秤,和里面有专门摊位的人用的一样。电子秤也说不上那么贵,但是对这伙人来说肯定是不值得的。
  摊位陆续被占满,也渐渐有了客人。这蒙蒙亮的天,也很少有什么大客户,上了年纪甚至已经是很老的老太太,来这边要两条小鱼,或者是称了两三块的猫鱼回家喂喂猫。猫鱼很小,大多是死掉的小鱼,很少有人拿来吃的,也不过瘾啊。但偶尔吃一顿,炸着吃,很酥脆,也不是不可以。尤其是全部都是川条,那还得卖贵点,口感很嫩,主要川条死了肉还不会烂。
  等王珍娟到了摊子这里,天大亮,菜市场有了多而杂的声响,这一天的生意也就开始了。
  王德元把位置让给王珍娟,自己站在一旁,笑着跟来往的人招呼。哪怕不是来买他家东西的,也唠两句今天好天啊,某某,又上街了啊。没话说的时候就点点头,憨憨地笑笑。要是没人的时候就反绑着手四处转转,看看别人的货,哼着他那不着调的小曲。也很惬意。
  王珍娟坐下后,会把饭盒放怀里揣着,把秤盘不时过水,也不倒尽,等有人有了购买的意向,才把水豁了去,依旧留有些许水渍。王珍娟对客人,常挂嘴边的是对他们性别的代称:老板和老板娘。第一个顾客,王珍娟手里的第一个顾客,算是能好些的,称了两条黑鱼。等王德元在后边杀了洗净装了个干净的袋子,递了货收了钱,王珍娟开始拿刚刚称黑鱼的大黑袋子做文章了。本就沾了些水,还要把袋子往秤盘上浸了。
  说来也怪,顾客要么不撕破脸,就让王珍娟换了个袋子称,对熟客王珍娟也确实这么做了。要么皱着眉头嘀咕水有点多了,王珍娟也当没事发生,这时候买家往往会上手,在袋子下面弄个洞滴水。王珍娟也没什么表情变化,等水流得差不多了才称去。
  这时候的王德元,也没有去阻止妻子的小聪明,也就常撇过脸,摩挲着他的胡须,哼着他那小调子,就是声音更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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