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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吏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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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是在天黑以后突然出现在码头,有时候会一直游荡到日出之后。
  她说自己没有家。
  她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明亮而莹润,就好像是一只名贵的小猫。
  他紧张的时候会像犰狳一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膝盖咬指甲,但她很讨厌自己的这个习惯。
  她笑的时候右边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左边没有,被问到的时候,会捂着自己的脸,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看着对方。
  她皮肤像上域的细石膏一样白,却又白得温和,就像隔着一层淡淡的水膜。
  她的膝盖总是有点泛红,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赛什问她的时候,她还会搂起自己的裙子将信将疑的检查。
  她被带走的时候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扭过头,静静地看着赛什。
  那眼神赛什至今没有明白,今忘也不掉。
  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但也不像梦境中那般漆黑一片,月光从卧室的高窗外软绵绵地弥散进来,让整个房间里笼罩着一层米黄色的光晕。
  他转过身子,仰面朝天,把一只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眯眼打了一个哈欠,背上粗糙的麻布床单传来一阵阵尖锐的触感。
  他闭着眼睛想要再睡一会,但一闭上眼睛,那个身影就会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再次入睡的尝试失败之后,他便簌——地一下直起身来下了床。
  从床上下来,赛什首先来到厨房的水缸边,用打来的水洗净身体,再给身上涂上用于防晒的油脂,用特殊的矿物画上防蚊蝇的眼影,最后再穿上白袍,戴上刻有自己名字的黄铜戒印。
  这一套洗漱穿戴的程序之后,他穿过只有四五步的狭窄走廊,来到一扇粗陋的木门面前,用手剥去自己自己昨晚制作的泥质封印,走进了自家的神室。
  空荡荡一件屋子,墙上画着一些赞美神明的话语,东面一个两层的藤条柜放着一些杂物,靠北贴墙是一个陶土制成的阿蒙神像。
  他点燃一支牛脂做成的粗烛,毕恭毕敬地奉在神像的面前,开始跪地念诵唤醒神明的祷文。
  念完之后,赛什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块他比他身上的衣服还要细致的软布,仔细地清洁神像。
  这仪式他已经做了快七年了,每天早上都是一样:
  拿着抹布,从神像的头饰开始细细地抹,面部,脖颈,肩膀,双手,身体——
  书吏擦到神像的腰上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凑近看了一会,不太确定,便又从自己的身侧拿来烛台,依然是不太确定,他只好用手上去摸索,但他摸上去的手不一会便像是碰到了蝎尾一样猛地抽了回来。
  映着烛光,他看到自己指腹有一道暗红的裂口,一阵阵地胀痛。
  神像裂了,他摸到了裂缝上。
  “偶像是神明寄托的化身,必须小心对待,任何的损伤都必须及时的处理,否则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重大的灾难。”
  父亲的教诲总是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赛什又仔细看了看伤口,不算深,破了皮但没怎么流血。他心里有些不安,但就在这时,眼前的地面突然明亮起来,已经破晓了。
  书吏慌忙用原本应该拿来当做神像身上服饰的布条把神像的腰绑了起来,打了个死结,又为了防止意外碎裂弄得到处都是,他把神像整个放倒在地上。
  这些做完之后,他慌慌忙忙从厨房的罐子里掏出来一块面包,叼在嘴里,挎上自己的文具箱就要出门,而就在他从厨房出来在一次穿过神室准备离开家门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神像,一股强烈的不安又驱使他把自己刚刚放倒的神像扶了起来。
  扶完了神像,他便动身前往书吏们的工作地点——位于阿蒙神殿内的生命之厅。
  这路不算远,赛什住在城南,穿过一片平民区和白墙下那片富人的大宅就能够看到。他从家里走过去之多也就半个小时。
  他走到一半,平民区的边缘遇到了一个自由城邦的男人从一户人家的厨房里依依不舍地离开,身后送别的女孩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扶门,一手扯着一块粗麻布遮住自己的胸口,压着声音连连叮嘱他要路上小心,两眼含情,恋恋不舍。
  这种事虽然越来越多,但都被压在明面以下。
  生性保守的神国居民大部分内心对与异邦人私通非常排斥,只是碍于法老的威势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而已。
  异族的法老统治之下,神国与北边的自由城邦,东边的游牧国家之间贸易越来越频繁,首都里能够看得见各种各样异邦人,据说更北方靠海的位置,那个“石头”的码头上,每天都会有上百艘船只进出。
  生命之厅是个巨大的石质建筑,内部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每面墙高度都超过一杖,大部分都凿空了,满满当当地堆放着各式卷轴,来往求学、查阅、存档的人不计其数,整个大厅里热闹非凡。
  赛什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跟他打招呼,就跟七年来其他的任何一天一样。
  不过他也毫不在乎这一点。书吏把需要在早就准备好了的合同副本在厅内备案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前往了皇城外港的北牙。
  从生命之厅出来往西,穿过一条贯穿神殿区的大道,两条位于外城的宽阔甬路,再拐一个小弯,这一趟一个多小时,但书吏看到面前码头的碧水蓝天的时候,还是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他刚刚伸开一个懒腰,就被络绎而来的人热情地围了起来,
  “赛什书吏,你有空吗,我想写封家书——”
  “你等等,赛什书吏,你先听我说,我老婆八个多月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封信上说的是什么?我有从北方听来的传说!”
  “别挤啊——赛什大人,也帮我看看,家里孩子好像被蝎子咬了,您看看这里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故事是表妹亲身经历的!”
  赛什扶着后脖子一脸苦笑看着围上来的众人。
  年底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也算是意料当中,不过他原本想的是找个船长或者行商做点能赚钱的买卖好过年,现在看到这么一大帮人。
  “不用急,今天我没什么事,你们所有的信,无论是代写还是帮读,我都接了!”
  众人一声欢呼。
  “等等!你们谁有东西吃的,我就先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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