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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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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柔和而甜美的香味传进了瑟努的鼻子里,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床前正在梳妆的夫人赫芭。
  夜色还很浓,房间里只有两支孤零零的烛台照亮着,让人只感觉世界都是一片混沌。
  瑟努抬起一只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便簌地一声起床,轻吻了自己发妻的额头之后,也开始自己的起床准备。
  他来到盥洗室,那里早就有人替他准备好了梳洗换装所需要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他最顺手的地方。
  他立刻就知道,这一定是赫芭亲自安排的,他们家的阿嬷欧卡一向好吃懒做,绝不可能起这么早,准备得这么细致。
  身为匹斯神的祭司,他天早上需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彻底的清洁,这个程序以往是需要在神殿内的圣洁水源里完成的,但现在除了常驻在神殿内的少部分祭司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在家里进行了。
  当然,实际上祭司们所居住的地方也属于神殿的地域之内,他们大可以宣称自己家里的浴室也足够圣洁。
  而这个清洗的过程,除了洗净所有的尘垢之外,指甲和毛发同样是非常重要的步骤。
  指甲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祭司不能够有任何多余的毛发,眉毛和头发也不行。他必须仔细地剔除掉这些东西,然后用精细的化妆品再重新画上两道浓眉,还得带上一顶像模像样的假发。
  这些准备完工之后,他才能够穿上象征祭司身份的白裙,带上镶嵌着珠玉宝石的项链和腰带,与妻子并肩而坐,共进早餐。
  今天早上是蜂蜜酿无花果炖鸭肉,葡萄和香草茶。这样的丰盛并不常见,吃的时候瑟努有心问了一句,
  “今天欧卡怎么突然这么有心?”
  “这是我做的,欧卡从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瑟努皱了皱眉,
  “她没说去了哪里吗?”
  “什么都没说,我昨晚本来找她帮忙准备鸭肉的,我知道你喜欢她做的口味,结果满房子都找遍了都没见到她的人,那会都日落了好久了,我以为她一定在家的。”
  “是吗?”
  “就是啊。我一开始还有点着急,害怕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最近外面对于祭司的态度。但我有转头一想,这可是欧卡,她一向神出鬼没,而且又是绝不会吃亏的类型,我听说过好多次了,她跟那些市场上的……”
  瑟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赫芭的话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杂音,
  欧卡上一次突然消失还是父亲那尔迈暴毙的时候……
  另一边,妻子赫芭发现自己的丈夫一直没有答话,喉咙一紧,嘴里马上停了下来。
  她第一反应是自责,怎么没有早一点告诉瑟努阿嬷失踪,她老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她不安地缩着脖子,侧过脸,想用余光确认一下老公的神色。
  瑟努面无愠色,反而是双眉紧锁,嘴里也像反刍的老羊一样慢吞吞的,一口东西嚼了好久也不见下咽,明显是心里有事。
  赫芭松了一口气,又不觉地把指尖捏在手心,结婚才两年多,她难得花了这么多心思里准备了早餐,结果丈夫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食欲不振。
  但这一阵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又侧脸看向自己年少的老公,那家伙担忧的神色实在是又让人心疼又可爱。
  她伸出两手紧紧地捧住了自己丈夫的右手,用自己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神游物外的瑟努突然感觉到了手上的暖意,他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发妻,四目相对之后,他只觉得一阵热潮顺着自己的腮帮子往脸上涌,瑟努心里一阵紧张,感觉自己的之间冰凉,手都开始发抖。
  不过妻子关切的眼神很快融化了他心中的恐惧与焦虑,这个女孩总是有着他意料之外的神奇魔力。
  两人相识近八年,结婚也已经快两年了,但他毕竟才只有十九岁,赫芭也是他有过亲密关系的第一个女生,两人之间少年夫妻的百种情愫都让他只觉得世间万物随之而动。
  “呃,我,有点担心,欧卡的事情,你知道的,她从来——很久没有这样失踪了。”
  原来这不是第一次了,赫芭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
  “但是她以前也这样失踪过,不是吗?”
  最后这个“吗”轻快得能浮到云上。
  “是,是的,她这么失踪过,十七年前,我爸爸死的时候。”
  死一般的寂静,本来就不算明亮的房间里,蜡烛的灯火不安地抖动着,窗外传来一声绵长的猫叫。
  瑟努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有些勉强地撑起一个微笑,
  “对不起,那都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次应该没什么吧,八成是我多想了。没事的,说不定她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就会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们一起吃着欧卡做的面包和鸭肉,吃完了晚饭还可以一起在院子里乘凉……我该走了,太阳快出来了。”
  他没敢等待赫芭的回答,便匆匆动身前往了自己所供奉的匹斯神殿。
  他爱自己的妻子,如果那种毛茸茸暖呼呼的感觉就是爱的话。所以他不能够把那些过去的东西扯到她的身上,她应得的丈夫不是一个深陷泥潭不可救药的人。
  他有时候也想,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做了更好的选择,他是不是已经彻底走了出来了?
  那个时候父亲丧事的所有事项都是哥哥一手操办的,他的记忆里,哥哥赛什在欧卡失踪之后,也消沉了几天,但很快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从一个每天跟他一起去河边钓鱼,去神殿里捉迷藏,偷溜去街上乱逛的玩伴,变成了一个什么都能够从容应对的陌生人。
  赛什从来都是更像父亲的那一个,瑟努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继承父亲的职位。
  赛什操办着丧事的程序,像一个真正的祭司一样。哥哥继任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的,家里不断登门询问的祭司们知道了父亲原本的位置不会有长时间的空缺之后,也一天天减少起来,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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