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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晨失踪的前一天，你们见面了是不是？”
“是的”，蒋清低着头顿了会儿补充说，“我们约定每周都要见一次”
“上次见面是你们约定的时间吗？”
“不是，我有点事找她商量”
“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心情不好，只想她陪着我，毕竟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张队长怀疑的看着蒋清，“那什么，你看，就像人的吃喝拉撒一样，人的情绪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排泄口不是么”
“葬礼结束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随便走了走，具体的地方想不起来了”，蒋清说，“不过，天快黑的时候，我去了趟雨晨的公寓”，她无所谓的说道，丝毫看不出一点心虚，即使这不能称为全部的谎言。
“去公寓做什么？”
“嗯……告别吧，我从没想过雨晨会这样离开我的世界”
“拿走玩偶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我妄想解放雨晨的灵魂吧”，蒋清已经开始直视张队长的问话了，黑葡萄般的双眸尽管有点发红发肿，但却很清澈很真挚，“雨晨一直生活在牢笼里，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难以理解，嗯……让我想想，就是那种金丝雀，被圈养的金丝雀，耗尽一生都无法飞出去”
“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雨晨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中，她按照别人给她的标本在剔骨剥肉的活着，她是无法活出自我的人，所以她一直很痛苦，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我取走伽百俐玩偶，是因为雨晨的束缚是由这里开始的”
沙沙的声音，笔尖摩擦着纸张的声音，周深做着笔记，张队长点了一根烟。
“能给我一根吗？”，蒋清问。
“你抽烟？”，张队长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蒋清吐出烟圈，接着说，“我想这在警局不算什么新闻，毕竟什么罪恶在这里都能看到不是吗？”，她意外的表现出成熟的一面，远超同年龄人的成熟。
张队长清了清嗓子，问，“杜雨晨也抽烟吗？”
“抽啊，烟瘾还挺大的”
张队长看了周深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们在检查公寓的那天，关于“烟”什么都没找到。
“她为什么抽烟？”
“窒息的空间，不需要的爱”，蒋清低声说，几乎在叹息，“家庭学校社会，很多很多”，她沉重的叹了口气，语气又冷了下来，“具体的我怎么会知道。”
“今天就到这里了，你还得再待几天”，张队长说着站了起来。
“我成嫌犯了？”
“毕竟你擅自拿了死者的物证”，张队长说，“先这样”。
刚走出门口，周深就忍不住问道，“张队……”
“今天先这样吧”，张队长说。
蒋清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喃喃的说，“那个女人去世后，还是第一次重新踏入这里啊”。
不过这里还是老样子啊，没什么变化，她如此想到。
伽百俐玩偶早已经被警局收走了，不过对她来说，那东西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里面的卡片她已经全部藏了起来，在养母的房间。
雨晨的愿望，她一定会帮她实现的，一定会的。
如此想着，她很快沉入了睡眠。
葬礼结束，陈虹进了卧室，一直没有出来。尽管杜达申很想拥紧她，用彼此的温度相互安慰，但紧锁的房门，狠狠的隔在彼此之间。他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般难以心安。他瘫倒在沙发上，无论他怎么做，雨晨的事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最终，他决定，看看雨晨的尸检报告。
他从未见过这东西，即使在张队长将尸检报告给了他一份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打开。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意外的改变了主意。
他一头钻进了书房，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他。
他打开了，和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发现和普通的工作汇报区别并不大。
打开一看写着类似作文题目的几个大字“冬木市公安局尸检病理报告书”，不过他没明白为什么尸检上要加“病理”两个字。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有纠结多久，就继续向下看。
案由一栏上写着：意外溺水身亡
接下来写了些他知道的东西：女性尸体一具，身长164cm，发育无异常，营养良好。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头围、四肢长度，尸斑什么的。血液无毒、身体未见创伤性的痕迹，尚不能确定是否死于意外事故、自杀或谋杀。
“什么嘛这都是，做不做不都一样无法判断的结果”，杜达申嘟囔着继续往后看。
然后，他了解到：大量的淡红色泡沫涌在女儿的气管里，企图占据她呼吸的通道。这是由于支气管粘膜或肺泡壁小血管破裂出血与溺水后的呼吸道，刺激气管、支气管分泌出的蛋白质物质混合后造成的。她的肺泡里进了些泥沙，甲缝里有少许泥沙和水草，体内含有还有大量的硅藻，一种单细胞浮游生物。由于缺少空气，大量溺液流入，导致左心和主动脉内膜呈淡红色。由于发现的时间较晚，身体的肌肤已经膨胀，像手套般，他们取了她的指纹。
杜达申颤抖着双手，看着女儿的尸检报告，好像有什么抽空了他的身体。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够让妻子知道这份报告的存在，她肯定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曾经最爱的，一直心怀愧疚的女儿最终的结果。
他瘫倒在地上，任由报告掉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画出了个不规则图案，他的双腿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沉重到似乎人类的历史都无法承载。
时钟嘀嗒嘀嗒的向前迈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点，他双手撑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报告，走到书桌前，拿出钥匙，重复了三四次后，终于打开了他的柜子，然后将报告放在文件夹里放在最下面一层，锁了起来。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他又坐了会儿，才从书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