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吉尔

　　那名叫做吉尔的少女一出酒馆，脸上的愁容立刻就消失不见。只见她眉头舒展笑靥如花，蹦蹦跳跳地来到酒馆后面的巷子里。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听着酒馆里传来乒乒砰砰的撞击声和佣兵们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吉尔似乎变得更加开心起来。
　　吉尔将自己一条穿着白色过膝袜的长腿，轻轻地搭在了另一条腿上，同时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仰头望天，口中喃喃地开始数起了数字。
　　当她数到168的时候，那个冷峻的青年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这青年的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迹，却看不到有任何伤口，显然在刚才那场以一敌众的斗殴之中是他站了上风。
　　吉尔满意地冲他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年轻人并没有被这满脸洋溢着的青春气息所动。相反他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直接坐在了吉尔的身旁，双手覆面身子微颤，竟然好似快要哭出声来。
　　吉尔抿嘴浅笑，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伸手递过去一只带有蕾丝镶边的洁白手帕。
　　那年轻人根本没有接下手帕的意思，依然遮着自己的脸不发一言。
　　吉尔笑意盈盈地推了推那年轻人，说道：“行了，威尔，别哭了。”
　　“老子没哭！”被称作威尔的年轻人怒吼了一声，声音中却带着隐隐的哭腔。
　　“行了行了，知道了。几天不见你的武技又有提高了，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那帮佣兵。有进步就是好事儿，高兴一点儿。”
　　年轻人依然以手覆面，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我申请换部门了，申请了三个月，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咦，这可就怪了。你放着‘净化者’队长的大好前程不要，怎么要换别的活儿干？脑子进水了？吃错药了？被绿了自暴自弃了？大彻大悟放飞自我了？”
　　“净化者”是天使教会内部的秘密组织，说白了就是密探，专门负责查找魔教徒和叛教者。
　　暗地里所有人都骂这帮“净化者”是教会的狗腿子，可明面上却得恭恭敬敬地当大爷伺候着。一个“净化者”的头头虽然在教会里地位不高，却绝对是教会里最风光的那一拨人。
　　年轻人忽然放开双手，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叫道：
　　“我不知道当‘净化者’的队长有多少好处？我不知道别的队长要多风光有多风光？MD三年了，知道吗已经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年轻人的情绪十分激动，脸上的肌肉在不断地抽搐着。吉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怒吼，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自从大主教阁下把你安插到我的小队里已经1181天了。我TM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有一天，哪怕是一天，你能让我平平安安地度过吗？
　　我好歹也是个‘净化者’的队长，也TM想活得像个正常人。一天到晚不是被好几拨人追着砍，就是被各种丧心病狂的魔法师疯狂追杀。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连我自己都TM不清楚。直到每次事情摆平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TMD都是在替你背黑锅!”
　　年轻人宽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再次深吸了几口粗气，这才勉强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吉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清澈的眼眸中饱含着她那特有的盈盈笑意。
　　“这三年我总共住院八个月零二十三天，身上一共被人砍了七十四刀，全大陆的各种魔法老子几乎全都尝了一个遍。至少有三次差一点就把小命送了。
　　老子每天从家门走出去，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真TM受够了！”
　　吉尔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即她用自己白皙的手掌优雅地捂住了朱唇。
　　从她欢快清脆的笑声之中不难听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撕心裂肺的怒吼，让她感到十分的愉悦和享受。
　　直到威尔气力用尽，精神萎顿地坐回她身边再也不发一言，吉尔才笑嘻嘻地说道：
　　“行啦行啦，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向你认错行不行。别哭了哟。”
　　吉尔笑着拍了拍威尔厚实宽阔的肩膀，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脸上又哪有半点忏悔认错的神情。
　　“老子没哭！”威尔一把甩开吉尔的纤纤细手，喘着粗气仰头望天。
　　吉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女仆的衣兜里掏出一把小石子，兴致盎然地一个接着一个扔了出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小石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都砸在了相同的地方。虽然地上已经散落着十几个小石子，可对面的墙上却仅仅只有一个被砸凹了的小坑。
　　吉尔似乎对自己扔石子的准头很是满意，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石子装回了衣兜，扭回头对威尔说道：
　　“行了行了，小脾气还挺大。说正经的，刚才这帮佣兵说什么你听到没有？他们竟然在策划绑架我们天使的门徒，天底下最最最善良质朴纯洁可爱的爱德华同学。威尔你怎么看？”
　　威尔哼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这帮佣兵一个个都像是急着去下葬的蠢样儿，原来还真的不是我的错觉。”
　　威尔用余光扫了一下身边那位掩口轻笑的美丽少女，又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我就想不通，你说天底下这么多人他们不去惹，怎么偏偏要惦记着你爱德华这个魔鬼。我看啊，哼哼，这一回他们恐怕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吉尔小姐”看着威尔面无表情地嘲讽那些佣兵，又是“嘻嘻嘻”地轻笑了几声。若是在旁人看来，那自然是倾城一笑回味无穷。可是威尔却感到莫名的惊悚。
　　威尔对这个真名叫做爱德华的“吉尔小姐”，那可实在是太过了解。他很清楚，但凡是被这家伙惦记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威尔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一次倒霉的人不是他自己，或者说至少不是他自己一个人。
　　“吉尔小姐”轻蔑地看了看酒馆的方向，哼了一声冷冷地说：
　　“那是自然。就凭他们几个也想来抓我爱德华？这个世界上找死的法子那可多了去了，他们偏偏挑了个能让自己死得最惨的。威尔，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啊?”
　　说罢“吉尔小姐”站起了身子，左臂抱在胸前，右手翘起粉嫩粉嫩的大拇指，轻轻地顶在了鲜红色的嘴唇上，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
　　“只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出这么大的价钱，故意找这帮蠢货来绑架我？”
　　威尔恢复了他那一贯冷峻的神情，毫无感情色彩地回应道：“要说你这身打扮能吸引几个不怕死的色狼，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竟然有人开价1000枚金币，去绑架一个牧师学园的穷学生，鬼知道你爱德华大少爷，最近又出去惹了什么祸？是不是勾搭哪家的大小姐让人家发现了？”
　　“吉尔小姐”摇晃着脑袋得意地说道：“谁知道呢。天底下的漂亮姑娘大多都跟我有一腿，嫉妒我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诶威尔，你还真别说，要是这么看来，这1000枚金币的赏钱，倒也算是个合理的价位。”
　　说这话的时候，在这位“吉尔小姐”的脸上，那原本淑雅娇羞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傲不羁的神情。
　　而这位“吉尔小姐”说话时所使用的嗓音，更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虽然这种音调颇高且充满了磁性的音色，有着独特的诱人魅力，却完全不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够发得出来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原本并没有什么“吉尔小姐”，只不过是爱德华女装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吉尔小姐”。
　　爱德华轻轻拍了拍威尔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威尔，看来这回你得帮我个忙。”
　　威尔晃动肩膀想要甩开爱德华的手，可是他连续发力几次都毫无作用。
　　笑意盈盈的爱德华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可是他的手却像是粘在了威尔的身上一样，无论威尔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威尔无奈地哼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略带不满地问道：“你说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你当然有啦，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队长，我可是发自内心地尊敬您。”
　　爱德华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而威尔心也同时更加凉了几分。
　　“队长你呢既可以选择尽心尽力地帮我，也可以选择在教会的医院里躺上几个月。我个人比较推荐后者，毕竟这种带薪休假的好事儿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不知道队长你怎么看。”
　　威尔知道，虽然爱德华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他确信爱德华这个人，绝对有能力办到他想要办到的任何事情。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送进医院躺上几个月，那也完全取决于这家伙的心情好坏，自己无论怎么反抗都必定是徒劳的。
　　想到这里威尔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跃而起站到了爱德华的面前，依然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问道：“说吧，这回你又想出了什么坑爹的主意。”
　　爱德华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冬日的残阳已经在天边摇摇欲坠，把原本海水般蔚蓝的天空染成了淡淡的紫红色。
　　爱德华不禁吹了个口哨，自言自语说道：
　　“在我们西国，漫长的冬天里能碰到这么舒服的好天气也真是难得。你说，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咱哥俩不去干点儿什么，是不是也太浪费伟大天使的恩赐了？”
　　威尔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爱德华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地继续说着：
　　“咱们何不找点儿那种能修养身心，愉悦精神的乐子？比方说......”爱德华边说边翘起手指摇晃了几下。
　　威尔顺着爱德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众佣兵正从小酒馆里走出来。这些个被威尔狠狠收拾了一顿的佣兵们，要么神情沮丧唉声叹气，要么伤痛难忍鬼哭狼嚎。
　　威尔不禁鄙夷地哼了一声，扭回头来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爱德华微微一笑，接起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比如说把这帮蠢货佣兵抓起来，再狠狠地胖揍一顿。嗯嗯，光是想想就让人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爱德华说罢轻轻翘起了嘴角，从双唇之间的细缝当中，能窥见他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就如同美玉般靓丽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