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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夸下海口，要让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少女壮汉尝一尝美味，张楚立时开始行动。
在王福生的监视下，来了小灶，刚才进来只拿了大锅，里面情形还未曾熟悉。
虽说是小灶，可却也有平常厨房大小，里面灶台，长案，柴火，水缸等摆放整齐。旁边还有一只立柜。
打开柜子，里面锅碗瓢盆，调味品也都齐全。原来是古代的橱柜。
又掀开用锅盖盖住的水缸，水缸一共有三只，一只里面装的是米，一只装着清水，还有个里面倒是有一个用稻草打的瓮。张楚好奇，这是何物。打开一看，却是一只饭甑。不免有些奇怪，这饭甑怎么藏这么严实。
再将饭甑取出，下面是用三合土砌的火铺。张楚脸上一笑，原来这是古代的草饭褒，还只在电视中见过。知道了这物件来历，用法自然也明白了。
锅子里烧饭，烧到半熟，捞出米饭放入这饭甑之中，从火灶里装些火炭出来，倒进这火铺之中，再将饭甑放到火铺之上，盖上稻草盖子，最后利用炭火的余热，将米饭闷熟。
如此闷熟的饭，颗粒分明，富有嚼劲，又带有饭甑的木香，确是古代百姓之智慧结晶。
当然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知晓这厨房中有何食材。虽说张楚擅长烹调，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小灶中没什么菜，那便是要出洋相。
幸好，平日这柳家小姐事务繁忙，不去后院吃饭。所以小灶中时常有准备菜肴。
张楚四处翻找一通，鸡鸭鱼肉，腌菜时鲜，均有储备。这小灶天花板上还垂下来几根木钩子，钩子上挂了柳条打的猪头篮，张楚取下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居然是几个黄澄澄的油豆腐。
看到小灶中食材还挺丰富，张楚露出比较满意的神情。现在，便是要考虑，做些什么菜品。
张楚看了看外间天色，已经暖阳西沉，时辰不早。方才提取味精，实在是耗费了太过时间。
时间倒是有些紧迫。
再次将那食材看了一通，其中一块羊肉引起张楚注意，拿起羊肉，入手滑嫩，并不粘手。又放到面前闻了闻，有些淡淡羊膻气息。
不由想起一个新鲜又速成的菜品——鱼羊生鲜汤。
此汤乃是用鱼肉，羊肉为主材，辅以萝卜，紫苏等烹制而成。此菜特色则是鱼酥羊糯，汁浓汤鲜，味道十分诱人。
这鱼羊生鲜汤也正合今日主题，鲜字。
当下张楚也不踟蹰，挑出食材中的羊肉，萝卜，篙菜，紫苏，油豆腐，鲜笋等，又准备油盐糖姜，香葱几根。
再让王福生将厨房中的黄酒打掉封泥，扯去荷叶，倒了一壶备用。
如此，便只少了淡水活鱼一条。
这活便又落到了如翠妹妹头上。
虽然极不情愿，小翠儿姐还是气呼呼地走了。
张楚也不等待，支使王福生搬柴烧火，热起灶台。王福生如今十分听话，他也想尝一尝这姑爷做饭事个甚么滋味。
张楚则去量米淘净，合着水倒入锅中，刮了一抹猪油丢进水中，盖上锅盖。
此时便要等水开了。
接着便处理起羊肉。羊肉自然要去膻味。在后世，真正大草原上的羊的膻味是比较少的，原因自然是和吃草有关。而在这里，张楚方才闻了膻味也算淡薄。
可能古代饲养羊的技巧便也就是这样。纯天然，原生态。
当然，这羊膻也和取肉的杀法有关，刮毛和剥皮就有很大不同。
虽然这羊肉膻味比较轻微，但为了呈现更纯粹的美味，张楚还是用了清水去膻，也是原始的法子。反复冲洗便可。
等如翠提了活鱼回了小院，小院小灶里已经是炊烟四起，饭香盈鼻。
这呆头相公于厨艺一途好似真有些章法的样子。但是如翠一点都不担心，只因先前这人还都不知道厨房在哪。
给了活鱼，小翠儿拿出兜里的零嘴儿，坐在椅子上看着张楚在灶台间忙碌，暗自安慰自己，这人肯定是吹牛，可刚拿了银子，待会儿他做不出好吃的来，要不要撕烂他的嘴呢。
说来说去，他还是姑爷呢。
等张楚将如翠拿来的那条斤把重青鱼剖了，外面打上花刀，切了蒜段，姜丝，塞进鱼腹。在鱼身上抹盐倒酒，腌制起来。接着又开始切姜丝，小葱。
等锅中响起咕噜噜的动静，锅里的饭已经滚了。张楚赶紧掀开锅盖，哗的一声，热气喷涌，带着猪油香味，溢满整个厨房。
王福生光是闻了这味道，身子里藏的万千馋虫都醒了过来，顿时，王福生吞咽口水的动作便停不下来。
张楚拿了木柄铁勺，插入锅中，开始缓慢搅动，这么做，自然是怕锅子太热将饭烧焦了，结了底。若是有了糊味，这饭也就完了。
搅动一柱香时间，张楚看到饭已成型，便叫王福生先停了烧火，将火灶里的炭火盛出来倒进草饭褒中。
将饭捞出，装到饭甑之中。
这时的饭已经半熟，米饭的清甜和馨香开始浓郁，将一大一小两个柳家中仆都馋坏了。
脑袋中都想，读书人连做饭都这般香气撩人。
装好了饭，张楚看见一旁有罐芝麻，眼珠一转，又往饭上面撒上一些芝麻，这才盖上饭甑盖子，合上草饭褒，静待米饭闷熟。
蒸好了饭，张楚将紫苏浸泡入盆。
接着，便是要处理这羊肉。鱼羊生鲜汤这道菜所用羊肉当然不是新鲜羊肉，而是要做成红烧羊肉。
先将去了膻的羊肉切块，锅中倒入清水、黄酒，羊肉冷水下锅，大火爆煮，等水开了，煮出大量浮末便将羊块捞出。
盛出羊汤，洗净锅子，将油烧热，羊排和姜片稍微过油翻炒，此时却是不能多炒，只要变色便要捞出，倒入砂锅，冲入足量清水，中火炖煮。
张楚将方才没有切完的生姜切成姜丝，紫苏捞出后稍微切碎。
随着烹调继续，张楚前世娴熟的厨艺开始慢慢被唤醒，脸上的表情也浮现出幸福的味道。
曾经，为两个最爱的女人准备丰盛的菜肴是他的重要工作，也是最热爱的事业。
在将萝卜削皮切成丝之后，张楚要开始处理鱼。
而就在张楚沉浸在切萝卜丝的工作中，那飞快如风的刀法将如翠吓了一颠，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她自然是好吃的，经常会去厨房看大师傅做菜，好在上菜前截流些美食解馋。厨房大师傅的高超工夫她自然见识过，也十分熟悉。佩服得很。
可这废物姑爷的刀工竟然熟练得比后厨的大师傅还要厉害。这如何让她不震惊。
而醉心于二尺灶台的张楚已然进去物我两忘，将青鱼拎起，沥水，取来干净纱布擦干。
让王福生退了柴火，只余炭火，倒入素油，油热下鱼，文火慢煎。煎至两面金黄。
此时加入姜片、紫苏，再去砂锅上取了羊汤倒入锅中，加柴，大火煮至沸腾，撤下一般柴禾，转成中火盖上锅盖焖煮。
张楚一顿辛劳，脑袋上却是出了细汗，站直身子，休憩片刻。不禁有些自嘲。
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便是连做顿饭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扭了扭脖子，伸展四肢，张楚才感觉好受一些。到了那草饭褒前，提起稻草盖，那里面的饭香已然藏不住了，饭甑上无数得细小孔洞都在散发着诱人口水的至味。
张楚又是一番感触，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自己昨日真是自找苦吃。
焖煮约莫一刻，张楚回到锅前，掀开锅盖。本来便暗香涌动的厨房登时便像百花齐开，瞬间便将三人都陶醉。
如翠暗道，完了，这姑爷真是有本事。
而那王福生的口水竟然直接涌出了嘴角。
见到两人这没有见识模样，张楚得意至极。甩手放入萝卜丝、油豆腐，还有切成如纸片一样薄得笋片。复又盖上锅盖。
顿时，香气随之一敛。这却是让如翠和王福生好生失望。王福生最是可怜，巴巴说，“姑爷真坏，净吊人胃口。”
张楚莞尔一笑。
故作姿态说，“好饭不怕晚，美食需得等待。”
两人自然都是翻了白眼。
再煮了盏茶工夫，张楚再掀开锅盖，此时这汤味道又有变化。夹杂着萝卜、紫苏、鲜笋的味道，这便是自然天味。两人此刻就凑在一旁，闻了这香气更是食指狂颤，王福生最是不堪，竟然想直接伸手去捞。
张楚一拍他脏手，王福生讪讪一笑，退后半步。
张楚舀一勺盐，半勺白糖调味，稍微翻拌均匀，瞬间，汤味又变，却是成了浓郁金香。
此刻，再掏出味精，小心翼翼取了半勺，轻轻撒下。
搅拌片刻，一锅玉汤的鲜味像是被炸出来一般，直冲几人脑门，只是眨眼，皆都沉醉了。
张楚终于满意，味精最大的效用，便是将食物的鲜味全都激活。
他终于有了一丝奋进的底气。
再煮百数时间，张楚撒上葱花，又将香气再提了一提。便用了铁勺盛出，倒入双耳陶盅。
边端着，脸上竟然洋溢起了自信和笑容，“两位，咱们便开饭吧。”
还在神游的两人这才回魂，如翠见到如此不同的张楚，心里泛起奇怪的心思，脱口说。
“姑爷，你做菜时好像变了一个人呐，有些像我的爹，就是胡子拉碴地，不修边幅，显得沧桑了。”
张楚一顿，哑然失笑。
我可不就是个家庭煮男的命？
一顿饭做好，张楚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湿透了。
王福生赶紧拿来汗巾，“姑爷，咱们在哪开饭呀？”
张楚便说，“天热人闷，咱们就在这天井吃了。”
于是王福生拿来桌椅，如翠取来碗碟，眼巴巴地等着。
张楚将大陶盅端上桌子，又费力将饭甑搬来。
三人分了主次，坐下。
只听张楚一声，“开饭。”
两人立马像是饿鬼投胎，动了筷子，只一块羊肉入肚，两人便对张楚心服口服。
两人何尝吃过这样的美食，边吃那眼眶中泪花闪动，只有张楚吃了，还不满意，终究还是差了些味道。
食物是给人吃的，只是做饭时也要心情，感情。
如今这菜，味道有了，但还缺了情。
如今又能为谁做爱心料理呢？
柳问萍么？
呵呵。
就在三人吃着鱼羊生鲜，喝着掉眉毛的鱼羊汤。
这感觉是如此幸福。
如翠此刻只闷头吃着，她从心底觉得姑爷的本事，除此之外，便是担心自己的零嘴儿。此时虚心地抬头一看。
在那出入的月亮门门口，正俏生生地站着一个身影。如翠乍一看，还以为看花了，再看去，顿时吓得蹦了起来。
“小姐？”
王福生也是歪头一看，看见那身影直接将他吓得往后一倒，连着椅子一起滚到地上。
含糊说，“小姐！”
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的。
顿时，一声冷喝。
“如翠，你二人真是长本事了。”
听那语气，却是动了肝火。
柳问萍自然生气，更是有些委屈。为了柳家，她实在是累得要死，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自己的贴身丫鬟，柳家的家丁。
他们，居然在这天井中，毫无规矩得大吃大喝。
他们可是来看管这个废物的，可如今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柳家在他们心中可还有一丁点的威严？
这时，张楚却是云淡风轻地起身，和柳问萍打了招呼，“娘子来了？可曾用饭，要不一起凑合一顿吧。”
柳问萍看着张楚邋里邋遢的样子，怒极反笑。
“张大郎，与下人厮混一处，你可还有半点读书人的体面。”。
张楚一愣。
“体面么？我好些年不曾体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