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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许久，看了许久，总算是知道这只来历神秘的小东西是个什么底子了。
依这崇礼所言，这九尾香狸通人意，可辨天材地宝，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久闻可以青春永驻。
所以这头小东西对于女子的诱惑力非同凡响，只要一出现，便会被人围追堵截。
李初一有些不相信，“永驻青春？是不是有些玄乎了？”
崇礼极认真的道：“绝对是真的，这是我家族秘籍中记载的，不会有假。”
李初一将信将疑的看向西施，伸出手拎住这小东西的颈皮，提到面前仔细打量。
只见这小东西一脸可怜样，也不反抗，只是委屈的看着十五。
“哥哥。你轻点。”十五小声的提醒着李初一。
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这崇礼看到李初一这般对待西施，有些惊慌失措，脸色有些发白，“大人，您还是轻点吧。”
李初一转而便把西施放回十五怀里，瞧那小家伙一下去便钻了进去，再也不肯如刚刚那样探出身子来了。
李初一这这个永葆青春没有什么兴趣，转而问道：“我看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花费如何？”
崇礼自从看见十五怀里的西施后，便立马确定了这位公子的来头肯定不小，看来这回自己是要赚到了。说不定往后啊，日子也会好过些。
他是山河来的，不是大明的人，自然少不了会受些排挤，再加上他又不善钻营，自然日子过得不会多么滋润。一般来说，好的顾客都不会到他手里的，只有人家不要的，他才能过来接手。
没成想今日运气实在是好，遇到大客户了。
“自然是贵些的，大人来此是要吃喝还是要玩乐，我好安排一下。”崇礼说此话时有些不经意的看向十五。
李初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吃喝。就我们三人，你看着安排。我早就听闻谪仙居的名气，所以慕名而来。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对于气质这块，李初一拿捏的是妥妥的。那种高门子弟随意而又倨傲的气质，他还是学得惟妙惟肖的。
中年人恭敬点头，“自然，自然。大人和我前来，谪仙居共有五层，各层都有吃喝所在，五层最为奢华，不知公子是要去几层？”
李初一淡淡道：“五层。”
崇礼大喜，“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能入五层的人少之又少，我们这会有相应的审核，不过大人尽管放心，您可以直接上去，我这就去和大管事的商议，大人还请在此处稍等片刻。”
说完，崇礼便见礼而去。
李初一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再看看十五怀里的西施，没想到这东西还是有些用的嘛。“大人”二字，还是蛮动听的啊。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很顺利。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能认出西施。既然如此，那就先不必自报家门了。
盏茶功夫，崇礼面带喜意的回来了，“大人请跟我来。”
崇礼领着李初一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道：“这是我们谪仙居特地请的大明楼中当湖先生设计的如意阁，整个京都只此我们一家有，来大人还请移步里面。”言语之中难掩那股自豪。
李初一眉角一跳，这东西怎么连名字都不改的出来了？虽说比楼里的小多了，可是能把当湖先生的设计拿来，这谪仙居的水恐怕是不浅啊。
上面只有一个按键，看来是直通五层的，难怪这里如此清净。旁边过路的不少人已经注意到这里，去五层楼。
那可都不是简单人物，这个少年带着女孩和一个护卫，到底是什么人。这类疑惑已经萦绕在周围人的心头。
五层比之下面要小上不少，可是却是更加精致。刚上来，便有一位妙龄女子上前接应，女子容貌绝佳，气质婉约，是个可人儿。
中年人崇礼上前行礼，“原来是南园姑娘，这位大人便由姑娘照应了，我去给大人安排午膳，这离得午膳还有好一会功夫，还请南园姑娘好生接待着。”
转而又对李初一恭敬道：“大人，这位南园姑娘可是京都琴艺一绝。大人不妨听上一听。打发一下时间。”
李初一看了面前正向自己浅笑的女子，淡青色的霓裳，长裙刚好接地，蛾眉带秀，面容清纯。
“那正好，早就有所耳闻了，今日有幸可以一睹姑娘风采，真是我的运气呀。”
张嘴便是客套话，这是李初一早已练就的绝技，虽说平日里不怎么喜怒于色，但是与人交往时，要说说八面玲珑也是不为过的。
这叫南园的秀丽女子轻掩粉唇，“公子可是取笑奴家了。”
崇礼见到李初一已经与南园聊上了，便见礼告退，先去准备了。
李初一带着十五来得早，一是怕楼里开试人多，不好出来。二是打的守株待兔的注意。
如何扬名立威？
总得要有人来接招吧。多等一等自然会有人来的。
款步翩翩，南园把李初一带到了一间无人的屋子。
屋子里装饰典雅，而且早已经有人熏好了香，李初一环顾四周，看着窗户，笑道，“姑娘可否把这窗户打开一下？”
南园莲步轻移，撑开窗户，“难道是公子不喜这屋子里的熏香味？要不奴家给熄了吧。”
“不用了，我只是喜欢开着窗户。”李初一的目光看向窗外，这窗外正好可见看得见大明宫，灰黑色的外墙显得沉重而肃穆。
南园顺着李初一看得方向，“那是大明宫，整个紫禁也只有我们谪仙居可以这般清晰的看见。别处可是没有的。”
李初一没有接话。
“不过看多了也就那样了，一睹黑黑厚厚的墙，围住了多少人。”语气里有着厌倦和一丝忧愁。
李初一打趣道：“没想到姑娘还有这般感触啊？还没有问姑娘的姓什么，姑娘可否告之啊？”
貌美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神色，转而又拾起笑意，“不过是有些感慨吧。公子客气了，到了这里哪里还需要姓这东西，公子直呼奴家南园便好。”
李初一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对于她们这类人，李初一还是有些了解。看着南园的身子不像是那些低贱的妓女，应该还是个干净人。可是干这行的，就算姿容再如何上等，也会有凋谢的那天的。表明风光罢了。
“公子想要听些什么曲子，奴家会的不少，公子可以挑着自己喜欢的来。”南园端坐身姿，准备抚琴奏乐。
施华洛站在门前，十五捧着西施怔怔的看着南园。
李初一略加思索，想到了曾在楼里听过五管事范先生的一首《太常引》，曲调哀婉悲壮，却又不失灵动。
“太常引吧。姑娘会吗？”
双手调琴的南园微微一愣，而后略带歉意的笑道：“会是会的，不过奴家自感不能将词曲神韵弹出，还望公子要怪罪。”
李初一端起桌子上已经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眼神看向窗外，“姑娘弹吧。”
施华洛不懂音律，他只知道这一个月的任务只有一个，跟在李初一后面，护卫他的安全。
十五的打扮容易被人当成一个小侍女，至少在这位南园姑娘看来是如此的。
拨弄琴弦的她，看着面前注视窗外的李初一，觉得有些陌生。少年面容平凡，勉强算得上清秀，一身儒衫，完完全全看不出哪里能上来着五层楼，若真要说起眼的地方，便是少年腰上的那两把刀了，一长一短，还有就是那位貌似是小侍女怀里的那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兽了。
除了这两点，再也看不出任何其他值得侧目的地方。
而让她感到陌生的是这少年和其他来着的人似乎都不同。
“太常引”，大明楼范子期的曲子，流传甚广，可是真正能把这首曲子的神韵精髓弹出来的，寥寥无几。即便是她——这个被冠以紫禁琴艺一绝的南园琴姬也不能。
倒不是说这首曲子有多难，宫商角徵羽，皆在五音之内，没有诡调，可就是平平常常的一首曲子，她却怎么也弹不出这首曲子该有的那种感觉。
少年出神的看着窗外，白云悠悠，人来人往。
永阳坊的大小商户皆是收到了来自一群杀气腾腾壮汉的通告，明日此时来收取月例。
无论他们如何解释，来人冷脸说完话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若是搁在平常，怎么说也是不会理睬的，可是那几十个壮汉给他们的感觉与这紫禁城里的地痞不同，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狠，让他们失去了本该质疑的勇气。
当这伙人人走遍所有永阳坊的商户，包括青楼窑子后，在他们身后阴暗处跟了不知多少人。
许世奇早就发现身后跟了人，所以特地带着他们兜了几个圈子，可是到后来发现跟踪的人又多了，便调转人马，主动去会一会这些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先是揪出来，然后啪啪两耳光，最后便说“明日此时，他们来此收他们该有的银两。”
这样一来，回去一路清静不少，若是走得快些，还能赶上午膳。
铮铮琴声，玲珑婉转，可是独独少了“太常引”该有的味道。
李初一收回目光，放下杯子，揭开茶壶盖子，里面清汤剔透，想来这茶应该不错，可惜遇到他这么一个不懂的。
记得当年在清河，南城一位老爷托他办事，送来一斤安溪的铁观音，说是这世上绝佳的好茶。
那是李初一第一回喝茶，不说其他的，他喜欢那铁观音泡开后溢出的淡淡清香，虽说尝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那种喝茶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就像现在。
十五倒是听得认真，明亮的眼睛盯着那十根飘逸似白葱的手指。
“嗡～～～～”
最后一个音是个长音，颤动琴弦发出。
南园白嫩双手轻轻搭落琴面，曲终。
李初一率先鼓起掌来，“姑娘弹的着实漂亮。”
十五也跟着鼓掌。
原本还有些歉意的南园看着李初一这般起劲鼓掌，面色顿时略有清冷。
她弹的这首“太常引”可以说是神韵皆失，哪里可以道得上一句好啊。
此刻拍掌叫好，不就是刻意讽刺吗？
而后那位小侍女居然也跟着一起。
如此主仆二人，成心是在消遣于她。即使知道对方地位不是自己可以惹怒的，但是不知为何，平日里的好修养今日似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嗔怒不觉而起，面色愈发清冷。
李初一转头看着十五，完全没有注意她。
“哼，公子若是不想听，大可以说出来，不必如此来羞辱奴家。”
李初一被这带着怒意的话语惊到。有些无辜的看向那位端坐着，面色清冷，完全不见方才笑意的女子。
虽说她是个没有户籍的卑贱琴姬，可是来这里听他弹琴的人，即使内心再如何看不起她，也断然不会如此折辱她，用她赖以生存的琴技来羞辱她。
这个少年，看似人畜无害，居然却是这样的人。
“恩？你生气了？”李初一皱着眉头问道。
南园看着皱起眉头的少年，脸色有些发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少年漠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楼下迎客的声音清晰可闻。
“大人万安，欢迎……”
李初一注视了一会方才还有着不忿的女子，见着她的眼角微红，抚琴的手一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叹了一口气，“姑娘认为我们是在羞辱你？”
南园的眼眶发红，委屈不安的盯着李初一不说话。
李初一了然，虽然不回答，可是这女人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了。
李初一再次把茶杯斟满，缓缓端起，轻轻嗅了嗅，然后故意一笑，“姑娘不怕吗？”
原本脸色发白的她，听到此话顿时面无血色，身子也开始颤抖，眼眶里已经水润一片。
李初一收敛笑容，放下茶杯，并且微微转动，将饮过的那边朝向自己，缓缓的道：“我不怎么喜欢这茶，不过我是真觉得你的琴弹的不错，所以鼓掌叫好并不是为了你口中的“羞辱”，而且我也没有这样的癖好或者说是闲情逸致来折辱你。”
李初一看了一眼眼底通红，紧紧攥起拳头的南园。
“看来你还是知道怕的啊，可是刚刚为什么会按捺不住了呢？是因为你以为我故意在你引以为傲的琴艺上面来羞辱你？还是因为你觉得我这种人本应就没有资格来羞辱你呢？所以才一时气急败坏，要朝我发火？”
李初一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直视此时看着有些可怜的南园。
“我看你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不去惹恼主顾这般低级的事项都不知道吗？又或是你觉得我只是侥幸来到这里，其实并没有能报复于你的本事呢？恩，这条不错。”
眼眶里打转的眼水再也收不住，径自的顺着脸庞滑落，紧握的指甲发白，她盯着眼前淡然说着话的少年。眼神里有委屈、不安甚至是害怕，至于刚刚那一刻的怒意早已不见踪影。
“我看你还是个清白人，想来这谪仙居还是足够看重你的。不过，”
李初一稍稍一顿，转头看着正在哽咽的南园。
“据我所知，这楼里的一切都应该会有个价码，只要有人付得起，就会得到他想得到的，是吧。”
李初一起身走近抽泣的花容失色的女子，绕过放这琴的桌子，蹲下来，后背正好挡住十五的视线。
他可不想十五看到接下来的画面。
其实十五从来都是知道在外面的李初一是何模样，不然他们孤苦无靠的兄妹二人如何能在清河城活得那样安然。
不过李初一不知道的是十五如此的早慧。
李初一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南园挂着清泪的脸庞，“啧，你说，你的价钱会是多少呢？”
搓了搓指尖沾上的少许胭脂，凑近鼻子，“味道不错。”
面色苍白的南园不敢去看面前身在咫尺的少年，她垂着头，全身都在发抖。
这样的手法显然李初一不是第一次，至于从哪里学来的，那还得感谢清河城里百花楼的小娘子们，虽然李初一从来不会脱了裤子办事，可是揩油撩骚向来是手到擒来，日积月累，这手法自然老练。
李初一抬起那张算得上绝佳货色的脸庞，咧嘴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啊？”
看着手掌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我从开始就一直对你很尊重啊，是你先呵斥的我啊。”
李初一手掌微微用力，“我还是喜欢刚刚你那股呵斥发问的样子啊。不用害怕，我不打算怎么报复你，所以呢，请你不要再流出那些没有丝毫意义的眼泪，我不喜欢它们。可以吗？”
李初一松开手掌，从怀里抽出一方手帕，那是十五给他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上次那条给了宫里赶车的小太监佟禄，今日这条显然又派上了用场。
他把手帕放在了哽咽抽泣的南园手上，“擦干它们。”
而后起身回来，十五低着头认真的抚摸着西施，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哥哥要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她从来不会怀疑这点。
李初一坐回远处，不再去看哽咽的南园。
南园看着手中绣着一朵古河花的手帕，紧咬嘴唇，她因抽泣而颤动的身子渐渐平复而后缓缓拿起手帕开始擦拭眼泪。
李初一微微侧目，对于她们而言，一言一行都受过调教，香这叫南园的更是姿色极佳，难免是有些娇惯的。
再者来这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几乎没人会和一介琴姬过意不去。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琴操之声，也没有女子抽泣哽咽之声。
十五一般待在李初一身旁时都很安静，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咚，咚，咚。”
房间外有人敲门，“大人，我们的大管事想来见你一面。是否方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