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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长生不死呢？”当我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如果真的可以，谁又不想呢？
连参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题，他只是告诉我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研究似乎到了最后的瓶颈，药物的活性分子无法保持稳定性，而在国内最早研究的那批人里面，当初那几个主要负责人已经解决过这个问题。
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负责人。
闯入者也一样。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我现在可能短时间内无法藏匿自己的行踪去穿越梦境了。”
“你真的被他们杀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焦急的问到。
连参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的谈话你也在知道了，他们中间确实有我们的人，我们安插了这么多年，却收效甚微，其实我早就想到如果我们的线人没有叛变，那么一定就是我们自己人里面也有他们的人。”连参的脸上看不到表情，“所以当我的线人把情报传来以后，我为了保密，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
我默默的听着连参讲。
“他们今晚在一家民房里集会，我想着是进去直接抓住他们，哪怕是随便抓住一个人看清样貌，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说到底我也心急了，做差佬做习惯了。我一直觉得罪犯看到我们只有跑的份，却没想到有人会想着反击直接把我置于死地，他们中间有人留了一手，不知道是构造还是就是闯入的一个孩子的梦里，用绳子把这个孩子给悬挂在楼梯上，我帮着孩子解绳子的时候楼道就突然塌了。”
“他们说的你会变的衰弱，这是真的吗？”
“是。”连参点点头：“如果换作以前，我可以突破任何一个人设置的防备，且不会被发现，从而进入他们的梦境里。但是现在不能了。”
“那连你都不能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散伙吗？”我脱口而出。
我这连续几次不正经的答话让连参十分不满。
仔细看他的眯眯眼，还真多了出几分想把我活埋的意思。
“但是你能。”连参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语气：“虽然梦境里的死亡并不会让现实里的本体死亡，但是会是梦境里的能力减弱，也会刺激到自己现实本体的神经，死亡次数多了，不仅仅会让人失眠，更会让人神经衰竭，变成植物人。我如今实力减弱，潜入梦境里一定会被察觉，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的最无人可及的造梦者，你可以让任何梦境的拥有者都看不见你的存在。”
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连参看出了我脸上透露的怀疑，继而说到：“我没有必要骗你，刚才也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并不能看见我们。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你的这份能力了。”
我该怎么形容我自己的感受呢。
就好像你每天朝九晚五，忙忙碌碌平平凡凡在这个世上活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是超级英雄，你的同类告诉你有一个比他们都还强的技能，然后他们对你说来吧，来吧，来跟他们一起打倒反派。
荒诞可笑，活脱脱可真像梦里。
我看着连参，想从他脸上眼里看出一丝欺骗，却只看到一点倦容几分疲惫。
“你感觉很不舒服吗？”我问了问。
连参苦笑了一声，缓缓道：“这几十年来，我死了很多次，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的本体受了这么多重创也越来越虚弱，现实里我的身子骨其实就是一副架子，再有一次，就要散了。可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即使知道梦里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救人。”
连参的身影像是电视里出现雪花成像那般，一下清晰一下模糊。
“我想我短时间不会再入梦里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几个主要研究负责人，我会安排人给你帮忙，但是你想让他们怎么帮，那是你的事。”连参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知道他是在强行撑着，梦境里的死亡，会让人从现实里醒来，要再次进入梦里，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他为了来找我带我去听谈话，无异于加重了自己虚弱的程度。
“闯入者的组织里，有我的线人，我会告诉他适当时候跟你接触帮助你，但我不会告诉你是谁，这样一来是为了保护线人的安全，二来是为了不让你产生错误的判断。”
“保护线人的安全，并不是担心你泄密。”连参的身影已经快要变成一条一条黑线了。他继续说到：“而是我现在已经肯定我们自己人里面也混进了他们的人，侦查队里的人，入职的时长越久我越不敢信，谁也不知道幕后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手插到侦查队里来了。入职时长短的我也不敢信，我总是会怀疑他们也是被安排进来的，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相信。”
连参的身影突然变的清晰了，不过他的帽子不见了，他光秃秃的头顶亮闪闪着我的眼睛。
“你是我找到的人，你有能力，但重点是在之前你对这场漩涡一无所知，我以前从来不敢说我看人很准，可是这次我觉得我不会看走眼。我把这些告诉你，希望你能追查下去，就当是我给你下的任务。”
他的话语，越来越软，又像是带着有一点哀求。
我看着眼前的连参，并不能想象这是曾经意气风发风光无限的“老祖宗”。
他给说我这是任务，可那变了味的语气更像是在给接班人交代后事。
可我不是接班人。
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答应他。
我只知道的是我活了二十多年，再怎么样也该明白个浅显的道理，就好比把这件事当作一场“打黑”。作为正义的一方，追捕邪恶多年，却未有一点成效。这只能说明正义背后有一张更大的邪恶之手。
这不仅仅是正义跟邪恶之间的事了。
我有自知之明。
我只是个小虾米，又有什么能力去撼动那些人的利益呢。
连参并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了拒绝他的意思，又开口跟我说到：“我追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想怎么样，而是一直在坚持自己的本心。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好人没有坏人。说的极端一点，坏人坏事才能证明好人存在的价值。可是这世人评论好坏的标准是利弊而已。我是个执法者，我不知道长生不老药是好是坏，也不在乎它的研究出来是利是弊。我的所有参考依据都来自法律，我的所有勇气和信心都是法律赋予我的。长生不老药已经被上层停止了这个项目，定义为不利，私下研究它就是违法。更何况在研究它的过程中出了这么多事都是违法的。那我的存在我的职责就是解决他们消灭它们。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不去管他们，你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不去管他们，大家都可以这样，可是任用它发展下去最终又会是什么结果？总有一个人要去做这件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答应他。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在穷凶极恶面前拔刀相助。
总有英雄会出现。
可是当英雄落到我头上时，我却没了勇气。
更何况还不是英雄。
连参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到：“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可我本来就没想过有谁能理解我。时代变了，观念变了，什么都在变，我没有变。我不是老古董，我也想改变。只是这世间很多事，就是需要少数人的不变，来换来多数人的改变。我现在并不是以上级命令下属的口吻来跟你讲话，只是以一个，以一个七十多岁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里的老爷子的身份来跟你说，来哀求你。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干了这么多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每次死亡带给我的影响都在加深，所以我一直都在找一个合适的人，等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让他代替我。我不能在队里找，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忠诚度，不知道他们的背后是不是有一只操控的大手。我找到你的时候我其实观察了你很久很久，你的能力让我满意，你的善良让我觉得欣慰。你在梦境里的每一个构造都让我感到惊奇，你从未想过在梦境里去蹂躏奴役任何一个人。我并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而特意这样说，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你是我最钟意的接班人，即使我们相处短暂。我真心特别希望你能帮助我，帮我走完这最后几步路。你不会白忙活的。我为侦查队干了这么多年，等到任务完成后，我的一切都会留给你，就当作感谢你为我的付出。”
“是什么？”
“一些钱和一些房产。”连参缓缓道：“或许不多，只是这么多年的薪资，加起来只有八九十万，房子是羊城的老屋，很多年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完成这最后的事情。”我答应道。
我宁愿承认我是为了钱，也不愿意说自己是被他的话触动。
这个世界，真心，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