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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着急醒来，只是坐在右岸边的青石板上。
每一个在城市里漂泊打拼的游子，都会沉溺烟雨江南的这份宁静。
朦胧烟雨，是江南在小镇的缩影。
脱了鞋，将脚丫放到河水中，冰凉的河水湍流过我的脚跟，被挡住了半片涟漪。
穿着蓑衣的船夫，撑着船划过我的身边，船头是刚摘出来的莲蓬。
“后生仔，送你食啦。”船夫丢过两三个莲蓬，又递给我一只大荷叶来挡雨，然后便荡着木桨离开。
我拨开莲蓬，扣下一粒莲子，用指甲划开包衣，想尝一口江南的滋味。
王敖的电话吵醒了我。
“你昨晚有没有问黎叔？”
“问啥？”我一时没缓过来。
“你不会把这事忘了吧，就是那个叶山，是不是当初跟你爸一个研发团队的。”
我揉了揉脑袋，努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找了老头，找了王建军，找了猴子，找了刘佳，叶山？
想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昨天饭桌上赵得柱提起的人。
“还没呢。怎么了？”
“你要不现在打个电话问问，这赵得柱非要等个确定的结果，今天都还没走呢。”
“啊？”
“别啊了，你先打电话问，等下回给我。”
“大早上，我爸还没起——”话还没说完王敖就把电话挂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敲了敲脑袋，总感觉昏沉沉的，然后拨通了我爸的号码。
“喂。”电话里头传来我爸那特有的老烟嗓。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在干嘛呢爸，吃了吗？”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我刚遛完狗回来，现在给你妈做饭呢。你呢吃了没有。”
“我还没吃呢，刚起来。”我悻悻的说道。
“早就跟你说了，在外面要一日三餐按时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早餐不吃，肚子里就是空的，到时候胃磨啊磨，没东西磨就磨破了，有了胃病住院又要花一大笔钱，跑去外面做工，钱没赚到还得一身病，我看你实在不行就回来，在家待着不好吗，好好调整作息时间，你知道你熬多了夜会怎么样你知道不，我以前单位上那个同事哥哥的孩子就是——”
“我知道，就是猝死了嘛，我知道哎呀，我每天都有睡好久的。”我挠了挠耳朵，我爸的这些话，这几年就没停过，都要听出茧子了。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个事想问问你。”我继续说道。
“啥事？”
“我记得你以前做药的时候，组过一个研发团队对吧？”我问道。
“是啊，好多年了，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有个叫叶山的人？”
“叶山，我记得，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我想了想，便对我爸说道：“叶山是个朋友的长辈，诶，我听我朋友说，最近你们那个以前的研发人员不是搞了个聚会嘛，你去了没。”
“那聚会我知道，有通知我，我没去，年纪大了，玩不动了。这个叶山，我倒是记得一些，那时候经常一起打牌，他还替我钻过桌子。”
“你跟他关系咋样啊？后来有联系吗？”我试探性的问了问
“关系，还好吧，也就那样，当时还行，后来大家都散了，有啥联系，都各自忙各自的，你要是不说我都不会想起来有这号人。”
我爸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的说道：“其实叶山我好早就认识他了，好像他妈跟我们是本家，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远方亲，我印象中是这样。”
电话里头传来我妈的声音，好像是在问谁打来的电话，我爸回答我妈道是你儿子打来的。
电话里头传来脚步声，想必是我妈要来接电话了。
“你妈来了，要跟你讲两句。”我爸说完随后就把电话递给我妈。
“喂，小嘉，打电话回来干嘛？是没钱用了吗在外面。”我妈问道。
“我找我爸问点事，没呢，我钱够用，天天吃香喝辣的在外面。”
“你要注意饮食，有钱干嘛要……”
又是一阵唠叨后我挂了电话，随即便回给王敖，告诉他我父亲并没有参加最近的聚会，另外当时确实有这么一个叫叶山的人。具体的等我来了公司再说。
到了公司以后，王敖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赵得柱也在里面。
桌上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嘉，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情况。”王敖开口问道。
我将我爸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了出来。
赵得柱听完后偏过头去跟王敖低语了几声。
“我跟王总商量了一下，决定放你三天的假，希望你能带我去看望一下你的父亲。”赵得柱将双手撑成塔形对我说道。
我刚想拒绝却听王敖说道：“小嘉，帮赵总的忙，就是帮公司的忙。”
我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只是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把碰到网的人和我都关在一场阴谋里面，关于我的任何事我都不想把至亲的人牵扯进来。可我讲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王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道：“这几年，你回家的次数也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时间都是四处跑去玩，从来舍不得回家看一眼，黎叔总在我这打听你，我可是把你吹的人模狗样的，你是不是怕你父母失望？这样，你这次陪赵总去一趟，你不用坐他的车，我给你派个司机送你回去，那个谁，那个新来实习的，跟着你的那个，就当做你的助理，跟你一起回去。你也好好在你父母面前表现一次，别让你父母担心。”
挺到最后我愣了一下，刘佳？助理？跟我一起回去？
“黎先生，请你帮我这一次。”赵得柱说到次竟然站起身来对我鞠了个躬。
我赶忙起身扶住赵得柱，说道：“赵总，你这样我哪里受得住，我不是不帮你，我也有我自己的担心，只是我不明白，这件事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万分重要。”赵得柱说道。
“那行吧，我答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希望不管后面你知道什么问道什么，都不要过多的打扰到我父亲。”
“谢谢，这些你都可以放心，那么今天中午可以出发嘛。”赵得柱握了握的手。
我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了声告退之后就去办公室里通知刘佳收拾东西。
我一直担心我父亲，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的后脑勺就得了一颗肿瘤，压着神经，时不时会发痛。我年少的时候，不愿读书不学好，父亲总是跟我说“没事你放心玩，你玩的时候父多烧点香拜菩萨，祈祷我多活几年，帮你把娶老婆买房的钱赚够了再病死。”以前听医生说，可以靠动手术解决，但是成功几率只有一半，要是没成功，那就是半瘫。我父亲没做，怕不成功，我家下辈子都要过苦日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后来改了还是因为靠着这几十年来的药物治疗和饮食调理，肿瘤一直保持着良性，但是只要因为什么事刺激到我父亲的情绪，便会发痛。
我见过发痛的时候，那种痛像是一只手压着我爸，让他只能趴在床上捂着头，嘴巴啊的张开却发不出一声喊叫。
到了办公室，我走到刘佳的桌前，敲了敲桌子道：“收拾下东西，准备出差。”
“啊，去哪呀？”刘佳一脸惊讶的问道。
“跟我回家。”
刘佳努力的在我脸上寻找我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最终还是问道：“你不会是想带我见你爸妈吧，这也太快了，我跟你说凡事都得有个过程。”
我瞪了刘佳一眼，刘佳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王总让你做我的助理，放了你三天假，跟我回去办点事。”我解释到。
“啊？助理？为什么是我？”刘佳又问道。
“别管了，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中午出发。考勤到时候有人算。”我抬手看了看表，说完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