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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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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州。
  观叶坐在一家小店里,摇了摇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腹部的微微疼痛,让他有些不舒服,襄平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背后的意义绝对不简单,敢对天山弟子下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千雨和天山并没有良好的合作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一定程度的敌对,但是也绝对不希望有人敢对天山动手。
  如果说江湖上还有谁的威望是最高的,可以一呼百应的,那就是剑神了,而现在剑神的面子已经不好使了,那就是说这些对林清下手的黑衣人,对他们来说,江湖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们忌惮。
  一股香风扑鼻而来,却有些刺鼻,观叶皱了皱鼻子,抬起眼来,只见一个年轻的侠女,腰间是长剑,英姿飒爽,淡蓝色的劲装,长长的辫子被绑在脑后,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侠客。
  低下头的观叶,并不想要多生事端,自己现在身体很虚弱,没有理由和这些江湖上的人有什么纠葛,千雨之中的人,并没有和这些江湖门派有什么联系,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各种原因有些敌对。
  可惜麻烦总是会在人不情愿的情况下出现。
  “喂,你,起来给我们让个座位,你就一个人,去和别人拼桌子。”毫不客气的声音在观叶面前响起。
  抬起头,冷漠地眼神扫了过去。
  开口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觉得心里一颤,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眼神之中的那种淡漠,让人觉得十分惊恐。
  可是冷漠过后的观叶,却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而是默默站了起来,就要离开,这种江湖上的小年轻自己见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站住!”看到观叶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年轻人顿时就发觉自己刚才是被这家伙给吓住了,十分没面子,微微后退了半步,也被身边几个人发觉,尤其是一边那位姑娘的眼神,更是让自己十分不爽,一怒之下,走上一步,揪住了观叶的衣服。
  “还有事吗?”观叶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年轻人‘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我好声好语地跟你商量,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林傲?”
  观叶没有回答,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摆明了在找自己麻烦,有心教训他一下,可是自己身体虚弱,对方又有四个人,实在不想多生是非。
  “你想怎么样?”
  “哼,马上给我道歉,然后滚出去。”看到身边那个女子对观叶这种没骨气的行为有些不屑,林傲顿时就好像得到了什么鼓励,更加咄咄逼人。
  “算了,小林,为难一个路人做什么,我们坐下吧。”一直跟在那个女子身边的中年男子,仿佛有些看不过去,开口。
  林傲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呵呵笑着,说道:“言大哥,你就是太心软,这江湖上,比不得你在京城,经常会有这些不长眼的,要是不教训他一下,迟早都会惹麻烦的,我们今天教他做人,也算是为民除害,还能让他以后收敛一些。”
  ‘扑哧’一声,那个女子好像忍不住了,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林傲这样的说法十分有趣。
  林傲顿时就像打了鸡血,说道:“苏小姐,言大哥,王哥,你们先坐下吃,我来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以后做个奉公守法的好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推观叶。
  “啊!”一声惨叫,林傲看着自己已经脱臼的右手,目眦欲裂。
  几乎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刚才几个人听了林傲的话,都已经绕开坐在桌子边上了,店小二也是有眼色的很,急忙收拾了桌子,可是就在下一秒,林傲的惨叫声让大家都转过头来。
  观叶一言不发,仿佛刚才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继续往外走,心里十分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这个林傲,对自己动手,这才忍不住,一手伸出,直接拉断了他的手臂,却也手下留情,不想多惹麻烦。
  不过观叶的‘好心’应该是用错了地方,自己不想引起太多麻烦,才没有直接打断林傲的胳膊,结果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长剑,就知道自己的心软和躲避,引起了更大的麻烦。
  老人曾经说过,人在江湖,永远不能低头,没有人会把你的忍让当做宽容,只会认为你是在害怕,所以更加会助长别人的嚣张气焰。
  没有抬头,只听到耳边一个清脆的声音:“打了人,还想走?”
  像黄鹂一样清脆的声音,却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看来这位姑娘,也是个惹事精,刚才观叶看得很明白,自己已经要走了,却因为这个姑娘的一声轻笑带来麻烦。
  苏琪手里的长剑直直地卡在面前那个一脸苍白的男人面前,倒不是有意为难,自己的身份就决定了自己根本不会对这些小事在意,只不过这个家伙实在让人讨厌,她当然看得出来林傲就是在无事生非,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现一下,可是也不会去阻止,没有必要,说得难听点,一个路人罢了,没有理由为了他费劲,林傲平日里这种事情做的不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把自己一起的人给白白打了,这样说出去,就不是林傲一个人在丢人了,就连自己和言大哥也会跟着丢脸。
  “小兄弟,有些过分了。”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言泊淡淡开口,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这些事情,林傲自己找事,不管结果好坏都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官员的儿子罢了,京城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况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哪会有这些多余的精力来做事。
  不过苏琪既然动手了,那就不能置之不理,身为六扇门的人,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门。
  观叶缓缓转头,心里怒火阵阵,这几个人行为举止不一般,自己当然看得出来,虽然不怕他们,也不想多生事端,可是被人一步一步架着就到了这一步。
  这个言大哥应该是这几个人里面说话最大的,既然他开口了,那这件事情就没有回转余地,心里冷笑一声,难道还想要让自己给赔礼道歉?
  别说这件事本来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自己的错,又如何?
  看着观叶那张脸,苏琪的心里颤了颤,自己是四大神捕之一的天风弟子,杀人犯也见识了不知道多少,可是还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在他眼中的自己,就好像和周围的桌子板凳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的人,没有善恶心,没有对生命的尊重。
  眉头一皱,苏琪已经决定把他抓起来了,这个人手底下绝对是有人命的,而且不止一条,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小兄弟,我叫言泊,六扇门来宁州办案的,你是?”言泊到底还是沉稳一些,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小伙子不对劲,背后的那把刀很明显不是凡品,是个好手,可是他却隐隐脚步不稳,应该是有伤在身的。
  这样的人,不是好人,不过这江湖中,谁是干净的?
  言泊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要是天下这样的人自己都要关注,那岂不是太忙了一些,只不过既然已经起了冲突,还是先问问来得好,免得对方背后有人,找惹麻烦。
  “观叶。”刀刻般的嘴唇打开,吐出一个名字。
  “该死的!”让最后那个人帮自己把胳膊重新按好的林傲,已经忍不住一拳打了上来,自己堂堂侍郎公子,要不是为了这个苏琪,谁会来这种偏远地方受苦,这下倒是好,莫名其妙的一个小人物也敢对自己动手。
  林傲并不傻,既然是一起来的,苏琪也动手了,自己或许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但是苏琪他们就能眼看着自己受辱?
  烈火浇油。
  好像是因为前几天受伤,失血过多,这几天又是一直在奔波,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头疼的厉害,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坐在那里的那个中年人,明显是个高手,如果是在两人都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只怕自己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更别说现在一来自己没什么状态,二来他们还人多势众。
  言泊的意思,观叶也清楚,自报家门,就是在给自己制造压力,想要让自己退让。
  凭什么?
  失去了冷静,只剩下怒火,自从王衡死了以后,观叶就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一直都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却毫不知情,王衡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落心为什么会对自己十分友善,而且明显言不由衷,有所保留。
  迫切地想要回去山庄,亲口问一问庄主。
  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镇静,还要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骚扰。
  跪在地上的林傲,满眼的不可置信,目瞪口呆,肩膀上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刀,好像有万山千钧之力,从这个单薄的年轻人手里散发,刚刚冲过来,拳头还没有打上去,就被一刀横着拍下来,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压在地上。
  屈辱。
  可是已经顾不上这些心理的变化,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肩膀上那种痛彻心扉,肩上的骨头应该已经被震裂。
  撕心裂肺的惨嚎,林傲虽然有些武功,也都是和家里的那些护卫学来的,一个京城的公子哥,哪里真的见过这些,自己的拳脚功夫,在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面前,好像是一张纸。
  “你!”苏琪再无多话,站了起来,手里长剑荡漾,刺向观叶。
  ‘嘭’的一声被震开,苏琪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奇怪,这个家伙刚才出刀,自己是注意到了的,虽然很果决,气势非凡,但是力气不足,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是说他本身的功力。
  可是自己这一剑,虽然不是全力而为,也不至于被人这么简单就震开。
  银牙轻咬,苏琪又是一剑递出,林傲已经被那个从未开口的六扇门捕快拉到一边了,只剩下满头大汗和嘴里的呢喃。
  很简单的大开大合之术,言泊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年轻人的功夫不错,但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这是最简单的杀人术,所有的招式,都是为了杀人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很有军队的那种简单果决的风格。
  让人有些心悸的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淡漠,肆无忌惮,自己已经自报家门,宁州这个地方,算得上困顿之地,六扇门的人来这里办案,就算是刺史也要礼让三分,偏偏这个家伙,是个愣头青还是怎么样,根本就不在意。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教训林傲,甚至对上苏琪,也没有一点忍让。
  这种情况,大概只有两种解释,其一不过是对方是个愣头青,其二的话,那就是对方不简单,根本不把自己的六扇门身份放在眼里。
  有恃无恐么?
  言泊眼中神色变幻,看着面前已经打出火气的两个人,苏琪的剑势越来越急促,大有要直接将对方斩杀在此处的意思,而那个名叫观叶的年轻人,不慌不忙,手里那把黑色的长刀,翻转之间,游刃有余地进行抵抗,看得出来,他确实有些问题,这么几招下来,就已经有些气力不济。
  眼看着苏琪的剑越来越逼得近,观叶突然收起刀,侧身让过一剑,一直后退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反而向前一个猛子扑过去,狠狠地撞在因为对方突然变招而有些惊讶的苏琪。
  就连言泊都有些傻眼了,这怎么突然就从两个剑客刀客之间的战斗,变成了街头流氓打架呢?
  观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么下去,自己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整个人带着苏琪倒下去,在倒地的瞬间,变换姿态,侧身让过,手肘狠狠地卡在她雪白的脖子间,整条右臂卡住了苏琪的上半身,还不等他们有反应,左手提起苏琪的领口,将人提了起来,往前一步,推在墙上,右手换过来,陌黑刀插在腰间,右手紧紧掐住了苏琪的脖子,而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把匕首,顶着苏琪的小腹。
  “放开她!”言泊怒声站了起来,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就有这样的人物,有胆有识,但是做事让人鄙夷,身为一个侠客,竟然用这种不堪的手段来控制对方。
  随着言泊的话,他的手狠狠地拍打在桌子上,放在那里的一把带着蓝色香玉的古朴长剑,就这样出现在言泊的手上,拔剑出鞘,剑锋好像带出一道蓝色的光芒。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几十公分的长剑,微微带着蓝色的剑尖,足见其与众不同,观叶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把她放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恼怒面前这个苍白的年轻人,言泊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有自己在,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且年轻人的功夫,言泊也看得仔细,并不是什么前辈高人的那种武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下手狠辣,和那种无所顾忌的风格,才会显得格外厉害。
  在自己面前,容不得他做什么,苏琪身份特殊,绝对不能在这里出意外,不然的话,整个六扇门只怕都要出麻烦。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是很清楚的,苏琪本身是不应该参加六扇门的,可是就连捕神大人都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任性,丞相大人的孙女,谁能不给面子呢?
  上一代的捕神大人,为国捐躯,还是丞相的儿子,如今四大神捕,全都是他的弟子,对他们来说,这个苏琪就是自己的小妹妹,这份恩情,是整个六扇门欠下的。
  丞相在自己的儿子去世之后,对六扇门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可是自己的孙女一定要参加,也没有法子。
  还记得那时候,苏琪第一次进入六扇门,也是多少年来,皇帝陛下和丞相一起踏入六扇门。
  一点不夸张,苏琪死在宁州,所有的人都难辞其咎。
  逼视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已经开口说了两次,还是不放人?
  “观叶,你应该知道,我既然开口了,就不会再为难你,现在放人,大家都说得过去,不要给自己惹麻烦。”言泊也不愿意再和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交道,就在刚才自己拔剑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把黑刀可能的来历。
  民不告,官不究,一贯的道理。
  千雨太白。
  手里的陌黑刀,这些年算不上威名远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六扇门调研过这些千雨的杀手,也不会知道的,虽然千雨之中很多人在江湖上都有名气,但是这一位并不会,那就是因为千雨太白,总是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还记得上次见到的信件,是在东海,两个海帮的事情,本来是请了他去刺杀对方的首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个帮派的所有高层,全都被杀光了,尤其是帮主和副帮主,就连亲属家人都没有逃过去。
  这件事情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祸不及家人,谁都懂的道理,千雨坏了规矩,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反感,很多人都给天山递出意思,想要剑神带领大家收拾了这个杀手组织。
  接下来就是那位从来不露面的千雨庄主,派人给天山送了一封信,没有人知道那封信说了什么,只知道从收到之后,天山就像是陷入沉寂之中。
  江湖上大家都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人觉得是剑神怕了,可是天山方面,从来没有做出回应。
  而作为六扇门的高层,言泊当然是明白的,海帮帮主,丧尽天良的事情做出了,还被那位千雨太白亲眼看到了被折磨的一心求死的几个‘犯人’,在那之后,才发生了这些事情。
  一人,一夜,屠杀了十几个人,其中甚至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千雨,情有可原,做事太绝。”四大神捕之首的李秀给出的评价就是这样,同时也做出了不对千雨动手的决定。
  陌黑刀,言泊的心里有些紧张,这个年轻人,是那种真的肆无忌惮的人,在他眼中,只怕很难有惧怕,如果今天处理不当,苏琪真的可能死在这里。
  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早知道的话,千万不能让这样极度危险的人和苏琪有什么关系,心里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出现在这里呢,宁州除了那件案子,难道还有其他的问题?
  心神回转之间,言泊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怎么看都跟这种没有一点顾忌的人无法沟通,耳边的惨叫声,倒是给了言泊一点提示。
  也对,如果他要杀了苏琪的话,就没有必要放过林傲了,相比起来,林傲才是那个主动找事的人。
  既然林傲都可以受点伤离开,那么苏琪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生命危险才对。
  想到这里,言泊反而不是很紧张了,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观叶,大家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起了点冲突,说白了就是个误会,虽然是我们挑衅,但是林傲也被你打伤了,大家不如一笑泯恩仇,你看怎么样?”
  观叶眼神不变,只是微微点头,自己的情况,现在不适合继续找事了,看得出来,手里这个女子地位相当高,言泊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才会对自己这样低声下气。
  放开手里的匕首,一把将怀里的女子推了出去,这就打算离开。
  并没有多说什么,观叶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的麻烦,言泊毕竟是六扇门的人,看上去说不得是个正人君子,也不至于秋后算账,这么点事,说白了大家都是随便玩玩而已。
  只不过很明显,树欲静而风不止。
  “观叶,你给我等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并不是预想的那个林傲所说,而是那个清脆的女声。
  没有转身,手掌却微微握了起来,苏琪和林傲不同,观叶很明白,如果是林傲的话,言泊是不会搭理他的,可是苏琪要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只怕言泊也只能帮着她。
  威胁总要尽快打平,否则只能被人日后算账,到时候自己更加被动。
  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观叶停顿的时候,心里想到是怎么杀了这几个人,还能不被发现,不给自己带来后续的麻烦。
  抬起眼,左右看看,这边的小店里面,并没有什么客人,本来的几桌子人,都被刚才自己和他们的战斗给吓跑了,而店小二则藏在柜台后面,时不时露出脑袋。
  看到观叶左顾右盼,言泊眼神一闪,当然明白观叶这是在观察环境,想要对自己下手,心里叹息一声,这个苏琪平时是个很机灵的性子,怎么今天这么不理智呢?
  皱皱眉,说道:“苏琪,坐下。”
  苏琪猛地转过头,委屈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师兄,言泊虽然没有在地位上高出自己多少,但是身为李秀的弟子,本来在六扇门的同辈之中,就属于地位比较高的,再加上言泊自身优秀,办了不少案子,就连这次来宁州查案,也是言泊作为主导的。
  不过苏琪一向都在六扇门里面很受宠,不管是谁都对自己很喜欢,虽然有一点大小姐脾气,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好姑娘。
  再加上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更加是六扇门最看重的,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了。
  今天却莫名其妙在这个宁州的小店里,被一个名不见经常的小年轻给威胁,而且看上去自己这个师兄还很是忌惮对方。
  不过苏琪也不傻,刚才只是怒火攻心,失了理智而已,见到言泊的态度,也明白这个年轻人,恐怕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于是坐了下来。
  “小子,你就等死吧,敢惹我们,就别想活着离开宁州!”
  听到林傲嘴里的话,言泊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天是不能简单处理了,而林傲并没有注意到言泊的话,只是见到苏琪说了一句,马上就帮腔,想要表现一下自己。
  顺便出口恶气,开完什么玩笑,自己一个侍郎的公子,怎么可以在这里被人这么欺负,还是在苏琪的面前?
  父亲在来之前就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让自己这个六扇门之外的人,跟着来长长见识,见识不重要,苏琪才重要。
  丞相孙女,皇帝看重,还是上一任的捕神女儿,光环加身。
  再不多话,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观叶微微叹息一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觉得这几个人还是可以相信的,毕竟是一件小事,到现在,又一次在脑子里明白了那个老人是多么睿智,永远不要把自己手里的优势交出去。
  也有一点郁闷,自己就是来休息了一下,吃了点饭,怎么就莫名其妙惹上了事情。
  昏昏沉沉的脑袋,让人更加烦躁,不想再费心去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是最好的,只想出口气,既然你们不依不饶,那就索性战个痛快!
  手放在背上的刀把子上面,慢慢拔刀。
  一点一点的黑色,慢慢从观叶的背上出现,言泊挥手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林傲,眼中神色不明,将刚要放回去的长剑,再次拿在手里。
  走上一步,刚要拔剑,一阵轻笑传入耳中。
  “怎么了,几位,剑拔弩张的,小女子想要吃点东西,都要提醒吊胆。”笑得十分和善又娇媚,就像午后从树荫下穿透的阳光,温暖宜人,却暗藏锋机。
  转过头,观叶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出现在门口的女子,简单的素衣,掩饰不住她的美丽。
  头上一个白玉簪子,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似乎对这里面的气氛一点都不在意,女子走了进来,对着小二招招手:“去,弄些酒菜来,饿了。”说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秀发,泰然自若。
  “几位六扇门的客人,既然来了宁州,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只能这么冒昧地主动过来,想要和几位聊聊,顺便尽尽地主之谊。”很自然地坐在一边的桌子边,挑起眉毛,看看站在门口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
  美目流转,在他背后的那把刀上面停了停,女子轻轻一笑,转而看向已经重新坐回去的言泊,说道:“言大人,小女子秦璐,有礼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言泊的脸色不变,微微点头,眼神之中,刀剑纵横。
  来宁州,就是要调查这个广富商行,而秦璐自己当然是知道的,广富商行的大当家,背后和朝廷,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上一任的宁州刺史,死的莫名其妙,在死之前密信给了六扇门的神捕李秀,直言自己被人威胁,恐怕命不久矣,广富商行背后的人,已经在暗中控制整个宁州。
  这也是为什么言泊几人暗中行事的缘由,既然刺史都被人害死,那就是说现在的宁州,官府的人恐怕都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可是刚到宁州没几天,还没有进入城市,就被秦璐挡在这里,这个女人是过来这里警示的。
  所有自以为隐藏的行动,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现在出现在这,就是告诉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被人监视了。
  “这位少侠,别急着走,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一聊?”秦璐微微一笑,轻启朱唇,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正要离开的观叶。
  随着她的话,从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都是高手,观叶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自己现在身手不怎么样,但是眼光还在,这几个人的功夫都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而且,他们那种冷酷,高傲的眼神,足以说明在宁州,这些人的地位究竟如何。
  眼神越过挡在门口的那个人,观叶微微摇头,走了回去,门外小院子,还有数十个护卫,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来今天没有这个秦璐的允许,只怕是没有人可以离开。
  “小二,动作快一点,别耽误了我的贵客。”淡淡开口吩咐,秦璐扫了一眼言泊等人,看向还在一边嘀嘀咕咕地林傲和那个年轻捕快,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被人告诉自己了,如果不是属下告诉自己,观叶身后背着的是陌黑刀,秦璐是没什么兴趣来管这些琐事的。
  千雨太白,江湖上赫赫有名,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不过秦璐是有些失望的,千雨的杀手,也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势,被这几个人都要逼走了。
  不过想到自己雇佣的几个千雨,秦璐眼中闪过一点思索,嘴角轻轻一抿,话不多说,转向言泊,开口:“言大人,不知道肯不肯赏个脸,陪小女子说几句话?”
  言泊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采,站起来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对着后面的苏琪做了个手势。
  “少侠,我那里有几个你的朋友,或许你会想要见一面,还是等我一会儿吧。”对着观叶笑了笑,秦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言泊会对自己下手,淡然地起身,去了后堂。
  场面顿时冷清,虽然多了几个人,却没有了一点火热,在那些人的目光注视下,观叶闭目养神,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而林傲也终于从胳膊的剧痛之中,回过神来,不再发疯,默默地坐在那里。
  苏琪却没有那么老实,倒了杯茶,走过来。
  观叶心有所感,睁开眼,看着那个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子。
  苏琪好像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笑得十分真诚:“少侠,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都是我们的人不懂事,才会给你带来麻烦,苏琪表示歉意。”
  抬起手,接过来苏琪手里的茶水,观叶微微点头,看得出来她们是想要和自己交好,只不过这样做的痕迹过于明显。
  看来这个秦璐和言泊等人恐怕是敌对的很厉害,尤其是现在,只怕这些六扇门的人来宁州,就是和秦璐有关系。
  苏琪对自己是没有一点好感的,现在既然对自己有这样的举动,那不过就是看到秦璐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而且两人又没什么交情,这才会率先对自己表示好感。
  “李少侠,刚才都是苏琪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小姑娘见怪。”
  话说的滴水不漏,苏琪心里已经恨死了这个年轻人,但是自己并不像是那个还在一边哼哼唧唧的林傲一样,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还是拎得清的。
  刚才言泊临走的时候,那个手势,就是要自己来和观叶说说话,看看能不能问出一点东西来。
  想着,苏琪就坐在了观叶旁边,秦璐带来的这些人,也没有得到命令,只要里面的这几个人不出去,就不会动手。
  里间。
  并不像外面的那种阴沉,秦璐笑得十分坦然,亲自给言泊倒了一杯茶,说道:“言大人,威名赫赫,小女子远在宁州,也时常听闻您的那些故事。”
  “不敢当,”言泊也没有什么敌意,扫了一眼外面,才缓缓开口:“秦璐,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就和你见面,广富商行的能力超出了我的预计。”
  “张先生特意给我交代了,让我一定要招待好几位京城来的客人,还说以前十分欣赏言大人,可是言大人已经来了宁州,却不给我们一个消息,那岂不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秦璐话里暗藏机锋。
  言泊挑挑眉毛,突然逼视着秦璐,开口:“司马大人死的不明不白,我们奉上命而来,自然一切从简。”
  “唉,司马大人是个好官,算不上勤政爱民,也没有鱼肉百姓,能让大家吃饱饭,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秦璐伸手抚了抚耳边的头发,淡淡开口,还叹息一声,好像是在惋惜,只不过言泊冷漠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言大人,接下来不知道您有什么打算,宁州能去的地方不多,还是先去定安吧?毕竟也只有那个地方,人烟才会多一些,事儿查起来也快,官府的人也好配合,顺便,我们也能多听听您的教诲。”笑容真挚而诚恳。
  外面的苏琪也很无语,这个人就像个石头,爱答不理就算了,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闭目养神,要不是看到他手里的动作是在恢复功力,还算是知道争分夺秒,她已经快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很快,大家都出来了,店小二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秦璐只是尝了几口,就一直坐在桌子边上,言笑晏晏。
  言泊淡淡开口,说道:“我们先去安定,等到了之后,还望秦大当家,多多支持。”
  “哪里哪里,您需要我派人在路上打个招呼,让他们都做好准备,提供一些酒水吃食,这就是广富商行的荣幸了。”秦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真诚回应。
  苏琪脸色一变,知道自己等人已经陷入了圈套,秦璐的话说的好听,那岂不是这一路上,随时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行动吗?
  如果没有说出口,见到那些贼眉鼠眼的人,就可以直接动手,而现在只要对方打出广富商行的名头,便无可奈何了。
  很快就吃完了,秦璐并没有派人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而是转头,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观叶,嘴角划出一个角度,淡淡开口:“千雨太白,突然出现在宁州,是有什么任务吗?宁州有什么人让庄主不满了?应该不会是广富商行吧?”
  “路过。”平平淡淡的声音,一点颤动都没有,听上去就好像观叶根本没有一点隐瞒之类的,而且十分坦然。
  眼神微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秦璐却不怀疑这个年轻人会对自己撒谎。
  不是信任,而是她明白,这个人不屑于跟自己撒谎,即便是处于全部的劣势,他也没有那种被人钳制的犹豫,就从这一点来说,甚至比言泊更加让人心悸。
  言泊地位高,担子重,这也算是秦璐能够让他被迫接受自己‘好意’的原因,对于言泊来说,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六扇门,甚至是李秀。
  而对于观叶来说,身后则是千雨。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言泊是个人物,却不够魄力,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这样的人,有底线,会接受威胁。
  而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威胁。
  目光流动,秦璐笑了笑,“既然是这样,本来我不该留下你的,耽误行程,不过清霜在我这里,我已经把你来的消息告诉她了,恐怕她很快就会过来,,,”
  言至于此,虽然对千雨不是很了解,但是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张先生之所以会特意点名,雇佣来的三个千雨之中,一定要有清霜,那么这个小姑娘,就有她的独到之处,从观叶踏上宁州的土地开始,就已经在商行的监视之中了,这些日子,为了调查刺史之死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宁州的边界,全都在控制之下。
  两年前,封州,两个年轻人闯出了名头,一个是太白,一个是清霜。张先生说的很明白,既然太白来了宁州,就留下来,免得查出来什么事情,回去告诉那位老人。
  观叶既然来了宁州,那就要为自己所用,秦璐想的更多,自己之所以能从一个小人物,到今天的地位,凭借的就是这种胆大妄为,不管是什么人,都要榨干他的价值。
  如果不能用清霜把他留下来,自然还有别的手段。
  观叶的眼神有了一点波动,那个在背上的小女孩,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放心,我已经送信去了山庄,庄主不会责怪你的,我也把雇佣你的费用,全都送了过去。你看得出来,我们商行这个时候,内忧外患,要是能有你的帮助,会好很多,这一次我就先斩后奏了,你别介意,等到事情结束,我会亲自去找庄主负荆请罪。”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就有一个身影突然走了进来。
  娇小的身子,脚步却异常沉稳,背后两把剑交叉叠放,脸上清冷,消瘦的脸颊,清丽,却在左耳下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狭长的眼睛,就像闪电一样,四下扫射,见到观叶的第一时间,皱了皱眉。
  “你来了,那就把时间留给你们吧,我在安定等着,”秦璐总是这么通情达理,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千雨清霜,崔星。
  走到门口的秦璐,见到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一左一右靠在门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自己只是把消息在来之前传了出去,却没想到来的人不仅仅是和观叶有关系的这个小姑娘,剩下的两个千雨也来了这里。
  这个年轻人,在千雨之中的地位恐怕很高。
  微微一笑,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和眼前的这一个少女好像在视线之中,慢慢重合,轻轻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
  意外的是,观叶放开了手,却没有离开,怀里的少女好像在贪婪地紧紧抓着自己。
  “星星。”观叶的声音不自觉有了一些颤抖,那个在自己背后颤抖,发烧,流血,呢喃的小姑娘,如今不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了。
  “哥。”声音也有一些变化,不同以前的绵软,有了一些刚毅。
  这是自己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只不过是当初的一句戏言,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她还这样,眼神之中多了些感动,观叶重新收住了双臂,轻轻抱住少女。
  门口,两个人看着里面的一幕,各有不同。
  对视一眼,同样有些奇怪。
  似乎有所感应,观叶抬起头,看向外面的两个人,眼中的一点柔情全部消失,冷漠的眼神直直刺了过去。
  “哥,你怎么来了宁州?”崔星使劲儿在观叶的肩膀上擦了擦眼泪,还轻轻咬了一口,这才放开他,拉着观叶的手坐在桌子边,迫不及待地问。
  千雨中的人,互不干涉,各有任务,除了山庄里负责所有人的那位,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事情,也不会有人问,而这样没有避讳的询问,反而让观叶心里一暖。
  嘴角一弯,“我在襄平遇到点事,闯了祸,要回去山庄汇报。”
  “哦,是不是有人对天山弟子下手了?”很无所谓地来了一句,崔星看到观叶有些奇怪的眼神,开口解释,“这件事情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
  “两天前的事情,在场的人只有林清,还有我们四个千雨,再就是剩下的那些刺客了,怎么会传出来?”观叶沉默不语,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多少年了,江湖上都没有人对天山弟子下手,天山也一直没有扩张之类引起别人愤怒报复的理由,而这一次,很明显是有人针对。
  林清算算时间,还没有回去天山才对,既然如此,没有见到剑神,就不会做出这种决定,而自己这边,已经决定了要和庄主沟通,剩下几个人,齐武他们也不会随便透露消息。
  难道是那些刺客?
  摇了摇头,观叶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刺客会主动把事情曝光出来,这完全没有道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只要运作得当,他们完全可以再多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旦天山做出反应,哪怕只是剑神大人发出一个号召,全江湖都会对这些刺客进行围剿,甚至一些江湖帮派,朝廷,官府,军队,都会配合天山。
  这么多年来,天山有这样的独特地位,第一当然是剑神的存在,第二就是天山和朝廷的关系,互助互利。
  有朝廷在,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基本都可以获得一些特权优待,对于那些邪门歪道,也有朝廷帮忙压制,而对于朝廷来说,有天山在,可以把所有的江湖门派都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中,也是好事。
  这些刺客的时间很有限,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天山正面对抗,不然的话,也不会费劲把林清骗下山来,在一个小小的襄平针对一个天山弟子了。
  既然是这样,就没有道理把这件事情曝光出去,还不如用这点时间,来做一些事情,江湖上那些小门派,只要时间操作的好,完全可以给他们造成很大的打击。
  想不通的事情,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就是自己知道的情况是假的,第二就是情报不足。
  观叶摇摇头,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曝光出来了,那我现在也没有必要着急回去了,看上去这个秦璐也不会放我走的,索性去安定休息几天。”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身体怎么会这么差?”看到观叶站起来都有些不稳当,崔星有些着急,想要伸手去扶,却被观叶的眼神制止。
  “伤不重,只是一路上没有休息,加上刚才动了手,功力有些跟不上了。”观叶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身体情况都说了出来,崔星可以说是这个世上自己最信任的人了,两人是生死之交,多年不见,观叶本来已经不清楚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却被那种清晰的熟悉感觉俘获。
  “是谁?”崔星的口气冰冷,手指交错,关节处微微发白。
  观叶轻笑一声,“误会而已,不过这些人应该会和你们打交道,六扇门来的,言泊,苏琪,林傲,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言泊啊,李秀的弟子,看来这次宁州的事情没那么好办,”崔星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地跳动,注意到观叶的表情,笑着说:“别担心,只不过他身后有人,不好直接对他动手,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是多为难。六扇门的捕快这些年我也没少打交道,尸位素餐的人居多,即使这个言泊有点本事,宁州这片土地上,也没有他放肆的机会,想要调查刺史之死,除非李秀亲自来。”
  “好,”虽然还是有点担心,观叶也不愿意打断崔星这种庞然的自信,多年不见,或许这个曾经的小妹,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走吧,他们两个应该等急了。”
  “黑白?”扫了一眼依旧在门口,一言不发的两个人,观叶轻声问,崔星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这两个人烦得很,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是两个木头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过来。哥,你跟他们有交情?”
  “没有,我只是见过几次,这两个人一向形影不离,和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关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都是两人一起的,为什么这次你会跟他们一起行动?”
  观叶刚刚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就有这个问题了,千雨黑白,这两个人不仅名头奇怪,行为方式也算得上独树一帜了,不管是什么任务,都是两人形影不离,也因为他们这样,几乎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交流,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办事。
  据说是两兄弟,一个叫做梁扶,一个叫做梁木,武器就是他们手里的两根木棍。
  崔星撇撇嘴,“我哪儿知道,还不是**安排的,本来我是要休息的,前些时候在越州,累了几个月,结果**说这边的广富商行这次是特意要求,要我来的,还有那两个人,自从来了以后就像个傻子一样,说什么都不搭理人。”
  观叶微微点头,心里有些不对劲,黑白做事,很少会和别人一起,更别说是崔星了,这样的搭配没有道理,而对于客户来说,也很简单,提出的价钱高,就可以要求固定的杀手,只不过这个广富商行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崔星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他们特意要求来呢?
  压下心里的疑惑,走到院子里,观叶轻轻点头,黑白两个人自己并不熟悉,只是泛泛之交而已,也没有必要和他们多客套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崔星,观叶都没有那种打招呼的想法。
  “对了,哥,那边秦璐已经给山庄传信了,你也用不着再给庄主说什么,这次来宁州,你就在安定待着,等我把这里的任务做完,陪你一起回去。”找了一辆马车,崔星和观叶一起坐在车厢里,黑白两人已经离开了。
  观叶点点头,手里拿着的,是梁木递给自己的一封信。
  字迹是**的,也是山庄的大管事,要求很简单,观叶在宁州,配合崔星的任务。
  “星星,你来这里,究竟是什么任务?”把手里的信递给崔星看过以后,观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崔星却皱起了眉头,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没直接回答观叶,而是转头说:“你来宁州的事情,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观叶的手拿过来,崔星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动,一个‘张’字刻画在观叶的手心。
  观叶没有什么动静,预料之中的事情,广富商行雇佣黑白是正常的,非要崔星过来,就有问题了,**应该是在将计就计,要崔星来反其道而行之,试探一下这个张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闭目养神,观叶的心思一直都在商行上面,张先生,秦璐,自己,崔星,黑白,瑶姐,庄主。
  想要找到一条线,把这些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可是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线索。
  瑶姐的行为,自然是庄主的意思,老人在自己来到宁州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然的话黑白手里也不会有那封信。
  崔星的任务是张先生,这一点她不会骗自己。
  也就是说庄主对张先生很感兴趣,可是现在还有一点奇怪的,让人考虑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秦璐也会留自己。
  崔星和黑白都是她们雇佣过来的,崔星是个反派,来这里真实的目的是张先生,可是张先生他们对崔星,或者说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思绪万千,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抚摸揉捏,两根手指在左右两侧,给了自己很大的舒适,一股清凉的香气在身边环绕,观叶陷入沉睡。
  乡间小路,两人并肩而行。
  “大哥,知府那边已经给出明确的目标了,清风山的两个弟子,昨天和铜山派取得了联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来限制商行的行动,到那个时候,言泊这些人,自然能查出来商行的那些小动作。”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的梁木,一边让棍子在自己手掌间翻滚,一边开口。
  梁扶走着路,倒是没有多少意外,“清风山那两个人,有些本事,上次商行的那些人去刺杀他们,我一直都在旁边观察,手段狠辣,行事果决。”
  梁木有些急切,“可是宁州这边,江湖上最大的也就是铜山派了,钢筋铁骨,要是他们帮助的话,商行的那些人,就没有什么实力了。”
  “无所谓,那些人本来就不怎么样,说实话,我都不明白,这样的实力,怎么能让广富商行发展到这种地步,难道宁州的官府就这么废物吗?”梁扶眼神闪烁,似乎心里有些想法。
  梁木有些迟疑,“大哥,你的意思是,商行对我们有所隐瞒么,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刻意一些,先不帮他们对付清风山的人?”
  “不行,”梁扶摇摇头,回答:“我们是千雨,收了钱办事的,要是事情办得不爽利,别说会被商行察觉之后对付,也会丢了千雨的脸面,被庄主责罚。”
  说到这里,两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那个老人的模样,梁木突然颤抖了一下,就连手里的棍子,都停止了转动,喉结动了一下,看向梁扶,试探着:“大哥,难道我们这辈子,就不能,,,”
  “住嘴!”梁扶突然转过身,狠狠地瞪着梁木,“你知道的,脱身一时,追杀一世,千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呵呵,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从来没有加入,我们十年前加入千雨,确实让他们帮我们收拾了仇家,也算是让我们两可以活下来,可是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报恩?”
  “你知道庄主是什么人,他不需要恩情,不需要威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从无质疑。”
  “呵呵,从无质疑吗,还是说质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梁木冷笑一声。
  梁扶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深渊都死在观叶手里了,这些年,因为千雨之中人员越来越多,庄主已经在清理那些不忠诚的人,观叶自从在东海杀了一帮之人,庄主就没有让他执行过外在任务,而是一直派他清理千雨之中的叛徒。”
  “甚至,我上次看瑶姐的意思,恐怕以后专门执行这种任务的人,不只是一个观叶。”
  梁木眯了眯眼,“观叶又怎么样,名气大而已,千雨太白,说的多厉害,今天我看他的样子,也很一般。”
  “那你就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王衡当初是怎么教训我们的?结果王衡死在他手上,可是你却觉得观叶很一般,识人不明,谈何战胜他?从这一点来看,你已经输了。”
  京城,皇宫,太极殿。
  宽大的座椅上,黑色的貂皮铺的满满当当,金边的手扶,翠玉屏障,浓郁的檀香味道聚而不散。
  中年男人,轻轻用手扶着额头,靠在后面的皮子上,闭着眼,轮廓分明的脸颊,不怒自威。
  纯黑的袍子穿在身上,没有什么饰品,只有腰间的带子上,镶嵌着一块明玉,如果是行家,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钟鼎’玉,天下独有。
  宽阔的宫殿,却只有男人坐下的这一张躺椅。
  几个宫女缩在一边的窗台附近,一边轻轻用手里的浮尘轻轻打扫,一边互相交换着眼神。
  一个大胆的,悄悄抬起眼来看了看那个座位上的男人,又像是触电一样,低下头。
  “陛下。”苍老的声音响起,几个宫女都像是受惊的燕雀,浑身一颤,急忙垂首站着不动,生怕自己会引起什么不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殿正中,一个老人站在那里,简单的灰色衣袍,苍白的头发,眉宇之间,是一双凛凛生威的虎眼。
  “讲。”躺椅上的男人,毫无动静,就连扶着额头的手都没有意思颤动,只是开口吩咐,他的话,声音很轻,口气很淡,却像雷霆一样,让整个气氛都变得紧张而凝固。
  “是他。”老人抬起眼,看着这个从年少时期,就在自己眼中的孩子,从他当初是个皇子,到太子,到血泪之中踏上皇位;从一个激越飞扬的性子,变成如今的含蓄内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闪过一丝畏惧。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手,抬起眼,再深的夜色都比不上他眼中的那股深邃的寒冷。
  “当年调查的人怎么说?”
  “吴老六几个人,被人拿了把柄,再加上当初萧亭慕远走海外,便谎报信息。”老人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几个人的下场,并没有什么犹豫,缓缓开口。
  “想不到,朕的身边人,竟然会被敌人拿了把柄,真是可笑,这天下,有什么把柄是朕不能为他们抹平的么?”
  老人一言不发。
  像是在自问自答,男人缓缓开口,“想必当初朕和宣王的斗争,他们也站错了位置,这才会心虚吧,多年时间,始终磨不平当初的棱角啊,罢了。”
  轻轻挥手,男人并不愿意多说什么,就已经为事情下了决定。
  老人消失不见。
  天山,剑阁,风雪断断续续,呼啸的声音中,伴随着片片的雪花,潸然落下,一把纯素的青伞下,林清的脸色白净如玉,缓缓走上台阶,轻轻推开大门,看着里面那位在地上打坐的老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默默地站在一边。
  老人头上,一把秀长的剑,用一根绳子轻轻地吊在穹顶,缓缓地旋转,剑尖处莹莹有光。
  剑神李落心。
  不仅仅是林清,所有的天山弟子都好奇,究竟是要和剑配合到那一种程度,才会达到这样心神合一的效果,老人和剑之间,好像从来都是一体的。
  “清儿。”
  林清眨眨眼,从想象中回过神来,敛神,“师傅,我回来了。”
  “嗯,有什么不对么?”老人平静地问,雪白的眉毛一点都没有颤动。
  “襄平,刘员外的事情是个圈套,就是想要杀了我。”林清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心情急促的时候,见到这位老人,就会平静下来,就连说话都会变得不慌不忙,这种平心静气的力量,就是老人带来的,或者天山带来的寂寥。
  没多久,林清就把事情都讲了一次,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在回山的时候,就听到师兄说,襄平的事情都已经曝光出来了,这和我预想的不同,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些刺客主动报出,观叶应该没有道理做这些事,还有,”抿了抿嘴,继续说道:“观叶表现十分好,还有他的那些朋友,都不是泛泛之辈,可是他们的武功各有不同,我想,,,”
  老人缓缓站起,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大门,“襄平的事情,谁曝光出来的,并无所谓,你觉得观叶和那些刺客都不会这么做,那也许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只不过没有被发现而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人轻轻一笑,年迈的眼神转了过去,澄澈的眼神之中,有一种看穿人心的力量。
  “观叶是千雨中的杀手,千雨太白,你说的那几个人,应该也是千雨,只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分别是哪一位。”
  林清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早就已经有所感觉,江湖中,各大门派几乎都是用剑者居多,就算是一些小帮派,有自己独特的武功,武器,也不会像观叶这些人一样,简直五花八门,这绝对不是一个帮派能做到的。
  千雨,杀手组织,没有人知道它背后是谁,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就算是天山,也没有能力直接剿灭千雨。
  大家的猜测,千雨的那位神秘庄主是魔教的一位长老,自从魔教一蹶不振之后,那些魔教弟子们各自鸟兽散,而能够在江湖上组织起来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只有魔教的底蕴才能够有这样的结果。
  魔教,从来就和正道势不两立。
  打从心底,林清并不想要接受这个自己已经猜到的结果。
  那个年轻人,冷淡之中,不缺睿智,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即使在那么重要紧张的环境中,也没有什么激动,而是慢条斯理地把真相一点一点地分析了出来。
  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林清在两人配合的那个瞬间,清楚地感受到一滴从观叶身上落下的血,滴落在自己的头发上。
  转过头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小腹,血已经染红了衣服下摆。
  可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一点痛楚,观叶的身姿并不像很多武林中的少侠一样挺拔,也并不强壮,却让人觉得,他永远不会倒下。
  这样的人,却是千雨中的人,其他人不清楚,林清是很明白的,朝廷对千雨一向很忌惮,一直在寻找机会剿灭他们,天山也是作为计划之中的一环。
  上次六扇门的李秀捕头过来,就是在和剑神商议这件事情,虽然千雨绝对不允许对朝廷官员下手,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做不做,和有没有能力做,本身就是两件事,千雨现在很乖巧,却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们一直都很乖巧。
  如果有那么一天,千雨突然对官员动手,几乎可以让没有防备的朝廷瞬间倒塌一半。
  这是皇帝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所以才有李秀来天山。
  宁州,安定,虽然是整个宁州的权力中心,却没有什么繁盛的景象,比起京城来说,只能算一个偏远地带,甚至和扬州这样的地方比起来,都只是个乡下一样的地方。
  观叶抬起眼,有些好奇,自己竟然能在路上睡着,还直接到了安定才醒过来。
  站在窗前的观叶,大略看了看,微微摇头,安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偏偏发生了国朝这么多年来最可怕的事情,刺史大人竟然被人谋杀在自己的府邸。
  朝野震动。
  又拿起桌上的便签,崔星已经交代了自己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要做的,还是首先把身体恢复过来才行。
  人在江湖,崔星的便签上说的有些含糊,观叶还是能明白的,这个客栈,不仅仅住着自己,还有清风山来的两个弟子。
  闵鹄,王歩。
  清风山的高手啊,观叶坐在床上,想着崔星要自己住在这里,是什么打算。
  几十年前,江湖上四大剑派,天山,清风,惊鸿,落剑谷。
  如今落剑谷已经被曾经的枯木岛人攻陷,落剑谷的谷主莫老人也惨死谷中,而惊鸿剑背叛了武林正道,和魔教勾结在一起,最终被天山的凤凰女侠一剑断惊鸿,斩杀了掌门黄松路,从那之后,惊鸿剑派消失无踪。
  加上清风山的清风先生,渐渐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就只有天山一枝独秀,成为江湖领袖了。
  可是清风山的实力一直都在那里摆着,论起剑术自然是天山为尊,内功却是清风当为首选,而当初的快剑惊鸿,卓剑莫老人,都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
  如今的清风山,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江湖上一些新兴的门派,都对清风山带着一些蔑视,觉得它根本当不起江湖上和天山齐名的门派,然而对于江湖老人来说,清风山一直都在。
  清风先生很少用剑,却可以以气御剑,在内力这一点方向上,就连剑神李落心,都不敢说自己能胜过他。
  闵鹄的名头,观叶也是听说过的,清风山的弟子们,都很少会在江湖上出名,这也是清风山的修习,历代清风先生都是道家的名子,崇尚黄老之学,上了年纪之后,都基本上不会再参与江湖中的事情,他的弟子们也同样是剑术和道家学说一起学习的。
  不过就算是再刻意无为而治,清风山的弟子们,在江湖上也都是第一等的高手,闵鹄就是这一代的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走动的弟子中,闵鹄和段晓月,是清风山的两位知名弟子。
  这一次闵鹄出现在宁州,和铜山派达成了合作,就可以说是整个宁州的大部分江湖力量,都在他们的控制中了。
  王歩的话,观叶没有什么了解,好像听说过几次,也是个不错的剑术高手,却没有闵鹄那样的实力。
  崔星要自己和他们接触,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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