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够少监一十六

　　翌日清晨，西市大乱。
　　市口栅栏上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挂起，人头下方一条长布，赫然写着“杀够少监一十六，少监不够少令凑”。
　　尽管现场已经被衙门封锁，但隔着老远，百姓们依然能看清这些血淋淋的大字。
　　几乎是片刻间，整个京都都知晓了此事，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入了皇宫。
　　武极宫。
　　太监匆匆上殿。
　　“陛下，探子传来消息，都水监少监戚少邡被杀，人头悬挂于城外西市口，凶手还，还……”
　　文衍帝批着奏折，头也不抬，“讲！”
　　太监哆哆嗦嗦地低头道，“凶手还猖狂的写下一句，‘少监杀、杀够一十六，少监不够少令凑’……”
　　言罢，太监颤颤巍巍地跪下。
　　“凶手抓到了吗？”一旁坐着的太子傅潇立刻放下笔。
　　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衙门正在全城搜捕，想来凶手应该很快就会伏法。”
　　“此僚竟然敢在京都公然杀官，这分明就是在挑衅朝廷，必须严惩，勒令衙门三日内将此僚缉拿归案。”太子一拍桌子气愤道。
　　“遵命！”太监拱手退去。
　　还未等太监出宫，文衍帝突然道，“等等，正好也把宣王叫过来，朕有事问他。”
　　太监应声后，小跑着走出宫去。
　　一旁的太子疑惑不解，“父皇，找清弟干嘛？”
　　“今天这场闹剧可是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个臭小子是得让人好好管管了！”文衍帝笑道。
　　太子更是一头雾水了，“您是说都水监少监之死，跟清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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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的，傅清就接到了旨意，让他进宫面圣，老实说他挺不想去的，摆明不让他睡个好觉嘛。
　　不过他也早就料到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是瞒不过二伯的眼，一通臭骂不至于，不过以后的清闲日子怕是没了。
　　起床收拾好衣着洗了把脸后，傅清推开门便看到小溪站在门外候着。
　　皇城内，小溪便不再女扮男装，少了几分英气，却也多了几分媚意。
　　这个小妮子可是比几年前更加出落了……
　　“嗯，还是这身看着顺眼，以后出去也没必要换男装。”傅清不太喜欢小溪女扮男装，但自从出皇城遇到对她见色起意的歹徒之后，皇城外她便再也不曾以女装示人，尽管那次的歹徒被傅清轻松搞定。
　　“小溪不想给殿下添麻烦。”小溪道。
　　“有时候啊，麻烦就是乐子，走了！”傅清摇着折扇，大步流星地走出自己的行宫。
　　傅清的行宫离宫里不远，脚程大概也就半个时辰不到。
　　和小溪一路走去，傅清也发现有不少官员纷纷往宫里赶，嘴里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跟今天的事有关。
　　都水监少监这个官并不大，从七品，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属于京都之中一只小蚂蚱。
　　但他的死却引起了官员们的忌惮，尤其是凶手的那句“少监杀够一十六，少监不够少令凑”。
　　尽管这说的只是少监，但官场规则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少监背后又有多少高官，谁能说得清楚？
　　这戚少邡的岳丈还是国子监的国子令，那可是五品高官。
　　他都有如此人脉，其余少监或者少令为了寻求自保，自然是要恳求上面的人保护，而这些人为了队伍好带，此刻也要稳定军心。
　　百官入朝之时，京都地界大小茶馆已是人满为患，大家伙全都在讨论今天的事，好不热闹。
　　“听说死的那个人是都水监少监，平日里没少干恶事，今天算是遭报应了！”
　　“直接剁了首级，这行凶之人怕是与这都水监少监有血海深仇啊！”
　　“这种狗官死了才好，前些日子一女娃家破人亡我听说就是这都水监少监所为。”
　　“要我说朝廷就没一个好官，全都该杀！”
　　“那不至于，咱陛下就挺好的，要杀也该是魔渊、妖族和鬼域的畜生，它们可没少杀我衍国之人！”
　　“是啊，若不是有仙界替咱们撑腰，恐怕衍国连同其余六国早就被灭了！”
　　“你们说出了这档子事，朝廷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严查凶手呗，可惜了这位义士，估计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
　　“唉，好人没好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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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极宫。
　　傅清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入眼便看到二伯和太子正在批改奏折。
　　真是勤奋吶……傅清眼里满是同情，以前他觉得皇帝真爽，普天之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真正看到皇帝工作之后，他一点都不羡慕了。
　　每天三四点起来，晚上八九点就睡，娱乐活动很少，后宫佳丽三千根本没有，哪怕有，皇帝也忙不过来。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其实他这个二伯皇帝，也就年轻的时候出去跑过，当了皇帝之后，便一次都未曾出宫，怎一个惨字了得。
　　傅清能忍受没有手机、WiFi、LOL的日子，但他不能忍受坐牢，还是997式的坐牢。
　　“二伯，潇哥，早啊，吃饭了没，没吃算我一个！”傅清进殿之后跟二人打起了招呼。
　　傅潇看着傅清这闲散的样子，一脸无奈，“总是这么没大没小，在宫里要叫陛下和太子，不知道这宫里眼线众多啊，传出去百官定要斥你大不敬。”
　　傅清找了个座位，席地而坐，“武极宫统共就这两个太监，百官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就是他们俩干的，百官要是骂我，我就收拾他们两个。”
　　两个太监吓得立刻跪下，“奴婢不敢！”
　　“得得得，都起来，开个玩笑而已。”傅清受不了这个。
　　两个太监根本不听傅清的，继续跪着。
　　傅潇笑道，“你啊，刀子嘴豆腐心，行了，你们两个出去吧，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是。”两个太监立刻退出宫门。
　　眼下这宫里，再无旁人。
　　“清儿，说说吧，昨晚去哪了。”文衍帝笑着问。
　　傅清也不藏着掖着，“买凶杀人啊！”
　　“都水监少监戚少邡？”文衍帝问。
　　傅清舔着脸笑道，“二伯，我这把刀递的怎么样？”
　　“胡闹！！你这么做把律法置于何地，把皇家置于何地？若有妖族和鬼域的细作效仿，肆意残杀官员，这京都岂不是要大乱？
　　“百官若是不得安宁，皇家又如何能立足？这天下可不是一家之天下，没有他们，偌大的衍国也将不复存焉，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闯下了大祸？”文衍帝一改笑颜怒声呵斥，吓得一旁的太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若是平时傅清犯了错，他还会求求情，但是这次傅清玩的实在是太大了。
　　仅是杀官便不可饶恕，还放出豪言要杀十六个少监，这岂不是要让朝堂乱成一锅粥？
　　傅潇原以为傅清只是知情，没想到却是主犯，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衍国立国以来，便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祖制，这一祖制也写进了衍国律法。
　　倘若真是傅清干的，恐怕王爷身份都保不住他了。
　　傅清笑道，“二伯，别演戏了，我这一刀斩的是忠臣还是狗官，你可比我清楚，现在我动了他们，正好可以让你有理由整治一下贪官污吏，还能顺带摸清楚百官之中谁心里有鬼，你不是早就想对付他们了么？
　　“戚少邡这人仗着自己岳丈是国子令，屡次欺压百姓，前些日子还杀害了一个十二岁少女的爹娘，依衍国律法的确是可以将他判处五十年刑期，但他的岳丈能放任自己的女婿入狱不管吗？只要他动动关系，给戚少邡逐年减刑也绝不是问题。
　　“到时关个十几年出狱后，戚少邡仍能做个富家翁，届时二伯你忘了他，谁又会对他提前出狱较真呢？这样的律法早该改了，不然民怨怎么平息，对百姓又谈何公平？
　　“百姓若是觉得不公，那才是皇家、朝廷的颜面尽失，这天下的确不是一家之天下，但也不是百官之天下，二伯，民心向背可是件很危险的事，可别因为他们弱小而百官强势，就本末倒置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