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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雨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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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最后一步踏不出去,那便与凡人无异。
  这是方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金玉成山就在眼前,又如何能够满足于手中些许银钱。
  方庭在风雨楼多方打探,才让他知道了有“玉书”这种由拓书人灌注真意而成的奇物。
  但凡是与修行相关的器物,绝是便宜不了的,仅仅是一本手抄的武夷手记就让方庭日日清汤素面,这由三境高人耗费真意拓印而成的玉书更是逼得方庭不得不变卖部分家产,加上这两年的积蓄才堪堪购得。
  方庭思及此处,手中翻页的动作一停,原是书已翻至最后。
  武夷山无名道人在此处留下一首短歌,名为“人间可哀”,此版本武夷手记也将短歌如实保留,歌曰:
  “天上人间,会合疏稀。日落西山兮!夕鸟归飞;百年一晌兮!志与愿违;天宫咫尺兮!恨不相随。”
  方庭用手指沿着最后的几行墨字缓缓滑过,最后停留在“恨”字之上,发白的指节微微颤抖。
  “哼!人间可哀之歌……”方庭“嘭”地合上书页,“……不过愚人痴语!”
  方庭拿起武夷手记,凑到油灯旁。
  火舌一点点舔舐着书页,待得焰火将将触及方庭指尖,方庭才松开手,任由半本残书落在脚边的炭盆里,砸出大蓬火星。
  散落在地上的火星,一点点熄灭,而炭盆中的残书却越烧越旺,火焰随着门窗缝隙中漏进的风扭曲不定,火光照映下方庭的脸孔时亮时暗。
  当最后一片书页化作灰烬,方庭端起手边粗陶杯,一杯茶泼下,浇灭了炭火。
  红碳遇水登时腾起大片白烟,且伴着奇异的“滋呲”声。
  方庭擎着油灯,起身进了里屋。
  ————————————————————
  夜渐深,雨愈大。
  洛京中各坊入夜均封闭四方坊门,闲杂人等不得上街,这便是所谓,宵禁。
  大街上有武侯巡夜,景律有言,犯夜者,笞二十。
  景国洛京宵禁之严天下皆知,曾经有中使醉酒犯夜,判杖杀之。现今风气宽松了许多,若是有“孔方君”的门路,倒也能网开一面。
  不过今夜雨势颇大,立德坊的几个铺兵都缩在坊角的武侯铺里,围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铁锅,锅里咕嘟咕嘟不知炖着什么。
  一个黑面武侯拿起勺子伸进锅中搅了搅,瞅着火候差不多了,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绸口袋,捻出一撮胡椒末,小心搓动着手指。
  围坐在一起的几个武侯的喉头随着胡椒末撒下,不禁上下蠕动了下。
  这时大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寒风裹着雨水,霎时驱散了武侯铺里的些许热气。
  黑面武侯手一抖,险些把装胡椒末的丝绸口袋扔锅里,但还是有小半包胡椒末落进汤里,升腾的浓郁香味让黑面武侯连打几个喷嚏。
  看着手里就剩个底的丝绸小口袋,黑面武侯心疼的脸都白了。
  “谁特么……”黑面武侯转向门口,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闯武侯铺子。
  但此时挂在门口的惊夜灯晃动了一下,正巧照亮了来人的模样,让他生生把后面就要顺势而出的问候来人祖上十八代的话咽下。
  黑冠,黑抹额,黑衣,黑鞘刀。
  来人年纪约莫二三十上下,面色冷厉,眉头紧锁,肌肤在一声黑衣的衬托下,白的妖异。衣袂被夜风吹拂摇摆,自大雨中而来,却连衣角也没沾湿半片。
  黑面武侯自诩是见过几分市面的人,强自提起几分胆气,越过几名缩头缩脑的同僚,躬身向来人施了一礼。
  “不知这位缉……缉……缉诏司的大人,深夜来此,有何贵干啊?”
  来人没有理会黑面武侯,目光扫视武侯铺一圈,开口道:“尔等立即上街巡夜,天明为止,若遇可疑人士,即刻上报望楼。”
  这么没头没尾地命令一句之后,转身就走。
  “不是,大人……我等皆没有修为在身,这么冒雨巡夜怕是……”黑面武侯下意识出声。
  “嗯?”走到雨幕中的背影停顿一下,转过头来,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疑问的气音。
  就这么一个动作,黑面武侯冷汗一瞬间浸湿了里衣,连忙开口道:“不是,大人……不对,我是说,是,大人,小的们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嗯。”雨幕中的黑影模糊了一下,转眼就消失无踪。
  武侯铺中的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黑面武侯腿一软,踉跄一下,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我说,张……张头儿,那莫非是缉诏司的缉风使?”半晌,一名回过神来的年轻武侯出声问了一句。
  黑面武侯寻摸了一张凳子坐下,这才答道:“没错,我以前在百里司首府上当下人的时候见过几次,他腰间有缉风令,那东西和通宝一个原理,造不了假。再说,谁敢假扮缉风使,活腻歪了?”
  年轻武侯啧啧几声,脸上神情半是畏惧,半是羡慕。
  不怪得他们表现如此,缉诏司乃是禁中亲军,直属于当朝圣上,代圣人监察百官百姓,斩奸佞,诛不法。
  若说御史是日日徘徊在家门口的恼人乌鸦,聒噪几日就有霉运降临。那缉风使就是闯进你家中叼住你喉管的疯狗,利齿只要收紧一分,就能让你魂归西天。
  “都他娘还杵着干嘛?”黑面武侯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还不上街巡夜去!”
  几名武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名年轻武侯发话道:“张头儿,这么大雨,我们真去啊?这天气也没什么人……”
  “那他娘的是缉风使!”年轻武侯话还没说完就给黑面武侯挥手打断,“他刚刚就算一刀把我们统统砍死,问起来,最多不过说声‘神色诡异,或有窝藏贼人之嫌’就屁事都没有知道么!”
  “缉风使查的事必然和那位有关。”黑面武侯冲着宫城方向遥遥拱了拱手,“要是误了事,到时候掉脑袋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黑面武侯如此训了一通,一众人也明白过来。顾不得其他,都抄起家伙,戴上斗笠,披上雨披,一低头就冲进了大雨之中。
  一众武侯离了武侯铺,徒留一口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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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德坊。
  一道身影自一处街角闪过,避开前方落汤鸡般的巡夜武侯。
  足下一点就轻易越上一栋房屋顶上,于栋栋房屋顶上奔行如飞,但下一刻,疾驰的身影忽地停下。
  天空一道闪电划破夜幕,短暂照亮了小片天地,瓢泼大雨下,头戴竹笠,黑袍罩体的人影立于檐角之上。
  黑袍在烈风之下猎猎作响,如同黑暗的爪牙向着四周疯狂舞动着。
  而在竹笠之下,一对漆黑如渊的双眼微眯。
  骤然,一抹白光自黑袍人身侧亮起。
  却是两剑相交。
  一剑,剑身不过小臂长短,粗处堪堪两指,剑柄剑格连剑身,一片雪白。握于黑袍人之手。
  一剑,剑身不过掌心长短,一指宽,无剑柄亦无剑格,剑身镂有鱼鳞暗纹。无人掌握。
  闷雷此时迟迟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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