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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飞蓬子 / 第七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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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他再无睡意,紧张与不安下的希冀和冲动,讨厌这么躺着,害怕要走过去。他只是握着手机,像握住了救命稻草,屏幕一暗就重新点亮,他盯着屏幕,看上面定格的画面,他要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躲避他想象里要吓唬他的鬼魅;他是不会游泳的水手,偏偏又滑落到水里,没有人发现他落水,船也开走了,他没有穿救生衣,海水冰冷刺骨,他是沉重的包袱,很快就被无尽的海水吞没,咸海水涌入他的胃,他知道一定要做些什么,于是他就抓住了一块路过的浮木,他暂时得救了,可路还长着呢,浮木随时会被海浪卷走,他只能牢牢抱住它,他仍旧面临着生命危险,他是在大怪物的嘴巴里;他静静地听着,周围还是毫无声响,远处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唤,若隐若现,幽怨而隐秘,那是小怪物;他想起早年在外婆家的时候,夜色下的猫眼发出的微黄而透亮的光芒,他蜷缩起来,想去点亮灯,他想如果走不去客厅,那就点亮灯,伸直你的手臂,你就能够摁到开关;他终于看到一艘渔船,他就大声呼喊,以期他们能够听到呼救而把自己捞上来,送上温暖的毛毯,递来一杯热乎乎的茶。
  恍惚里似乎有木板的嘎吱声,他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不让自己的神经太过敏感,他主动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他怕惊动什么,或者他怕亮光让他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的眼睛直盯着天花板,那里一片黑暗,这让他感到一丝心安;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一个怪物在四处走动,或许还用它丑陋的鼻子到处乱嗅,它的口水滴在地板上,它踩在木椅子上,它在黑暗里转悠,小心翼翼地不让我发现它,那它一定知道我在哪儿了,我不由地手缩回被子里,把被子裹紧了些;它或许是好怪物,只是对这些充满好奇,或许它就是在找我,准备吃了我。它到底是什么,来干什么,离我那么近,我都不敢深呼吸来放松,我终于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天花板,我看不到什么,但它也许看到了我,我不想看到它的血盆大口。我应该保持不动,就一切无事,我不能去点亮灯,万一它不害怕灯光,那我就暴露我自己了,我不能冒险,不能去刺激它。我要躺着不动,我要做一个仪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想。然后猛地闭上又睁开眼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睁着眼睛想。然后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他需要小心些,不要在睁眼的时候看到它,它已经把他吓坏了;还好,当仪式结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可他还没有从恐惧里走出来。
  他们没有发现他,那艘渔船又开走了,他绝望了;他望着一片无际的汪洋,那会成为他的坟墓,他在变冷,海水在侵蚀他的心,他在冻结。四周游动着的大鱼,它们是这个大怪物口里的寄生虫,它们迟早会吞了我的,我是一个外来者,我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我只好自我安慰,希望有什么奇迹能够让我活着出去。我渴望陆地。
  他胡思乱想着,心中越发地不安,我会被困死在这里,或者被它吞进肚子里。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它不会一直在这里的,等到天亮,阳光会照向这里,它就会灰飞烟灭了。他心里默默地念叨,内心总算平静了一些,他也没再听到周围有什么异响。他想他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他紧紧抱着那根浮木,周围的平静又让他产生希望,他在等下一艘船,他开始坚定自己生存的信念,他吸收着阳光照射下来的温暖,扑棱着让自己前进。我可以活下去的,你既吞不下我,我也不合你的口味,那我迟早必登上我的方舟回去。
  他的呼吸渐趋微弱,他能够听见海浪拍击的声音,夹杂着大声的呼喊,他进入了游离状态,他感觉飞起来了,全身被捂紧;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整个房间如同炙烤,空气都几乎燃烧起来,让人呼吸困难,还好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或者它们惧于这亮光已经躲到阴暗的角落里了,他真的庆幸自己还活着;感谢那块浮木,他怀抱着的最后的希望,终究没有被那些游动的虫子所吞噬,他所期盼的那艘方舟,到底还是来了。
  他疲惫而意识不清,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已经在这个墓穴里沉睡了两千年,但他的皮肤尚好,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他的呼吸微弱却不乱,只是嘴唇和鼻腔干硬,他睁开他的眼睛,干瘪的眼皮是干枯的树叶,好在没有皲裂开来,那是眼睛的防护窗;他还活着,这真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等他平静下来,他明白要逃开这个干燥的坟墓,于是他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可那细腿支撑不住他了,他扶住一旁的桌子,让自己的双腿能够适应,他看着这个世界,熟悉而陌生。
  阳光透过窗帘,是米黄色的,我记不起阳光的颜色了,我分不清这米黄色到底是阳光还是窗帘;他没有去分清楚,却转头望向那张桌子,他手扶着它,桌角上有几本积了灰尘的书,桌子正中有一本诗选,是合着的,郭沫若的作品精选,中间似乎夹了什么,使得书没有那么平整,几支笔在旁边胡乱地放着,全是盖着的,除此之外,那张桌子还真是摆设。
  站在这里几乎可以望见整个客厅,虽然没有窗帘,但窗户开得很小,让客厅显大的同时,又略显阴暗;透过玻璃和铁纱窗能够看到对面房子的屋顶,装着太阳能,那上面停着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这个聒噪的家伙,扰了别人的清梦,还不依不饶,有着翅膀的耀武扬威,它的眼界也确实开阔些;它生机勃勃而满心憧憬,可我们不是,这中间隔着阴暗的客厅,没有阳光照在那里,那里是阴冷的蛮荒之地,我在这边坐着,希望的鸟儿就在那边唱歌,它是在考验我,我却真的被惊呆在原地了。
  它终于还是飞走了,他也重新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整个窗帘,打开了窗户,阳光不再被阻挡,它冲破了最后的束缚,照亮整个房间,又透过地板反射进了客厅,然后那里就开始开化,从黑暗里分离,变得一片光明,与房间无异,温暖的风从那边轻拂过来,像是冲破传说中的结界一样冲破了房间的燥热,再从刚刚打开的窗子出去,他避不开,也不会避开,他想他可以走到那边去了,可鸟儿已经飞走了,它不会回来了;他的静待使唾沫重新浸润口中的干燥,流通的空气也缓解了鼻子的难受,他也就不急于过去了,那边和这边已无区别。
  他转回头望着外面的街道,看到了那只小狗,不顾棘刺的阻挠,钻进小花坛里了,那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又一个可怜的被自然和社会遗弃的婴儿。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想,若不是一场梦,便是两场梦了,或者他现在还在梦中,他永远也醒不来了,现实和梦境已经重复和混淆,没有人再分得清。
  他干脆发神经地臆想着,军队,将军,战争,和他自己,他用特殊的方法叫醒了他的四条腿先生,挤了两次的牙膏,那根铜丝搭成的晾衣杆,给狗儿喂食,找小碗给它喝水,离开,这是完整的一幕;滴落的水滴,油腻的小饼,错过的公交车,连绵的车流,这又是一幕;汗腻的硬币,他保留的习惯,震颤的发动机,公交车上的昏睡,司机的报站,下车;这又是一幕。生活还在继续,戏剧就不会停止;若真是把生活看作戏剧,又未免过于戏剧化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闭上眼睛想,而后猛地睁开眼睛;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睁着眼睛想,而后闭上眼睛再缓缓地睁开。他眼中的一切都重新充满光辉,现在他的大脑被他清零,他能够专心致志了。
  他从思考的诅咒里走出来,开始想着回去的路了,但显然好景不长。这承接了上一幕,但又开始有所转变,这是生活之下的剧本演绎,观众是无所不在的而又无影无踪。最有名气的就是那个慈祥却孤独的老头,陪着它的是顶着圆环扇着翅膀拿着木棍的小家伙们。。
  我是不是受诅咒之人,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我自认为在黑暗之中,而我应不是在黑暗之中,我心向光明,周围似乎也都是光明,我乐于追求,只是受了困境,或许是由于我的黑眼睛,它让我分不清黑白,这不是我的错,却让我没有再敢迈开步子去;或许根本就没有诅咒之说,我的眼睛不过是一种体现,白眼珠下的黑暗和黑眼珠下的光明,无论是那一种都有一个世界,都有一个梦境,我想你的运气当不比别人的差;如果颠倒过来,白眼珠的是光明,黑眼珠的是黑暗,那你此刻的想法会不会有些不同,你又会不会多生发些慨叹;或许你并不在意是否受诅咒的问题,你在意的是是否有诅咒的问题,而你最初提出的思考,在偏离范围之后,你竟然开始质疑它了,这是喧宾夺主的,却也有可能推翻前论,成为一个逆袭的经典。我发觉自己头脑的不对劲,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开始冒出来,我需要强行停止它们。我想我应该先回去,我应该先回去,我应该先回去。他重复几遍以消除之前那些滑稽的思考,用来做出坚定的决定;他抿了抿嘴,有些发干的唇。他恢复到这个世界里,短暂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为了分散他无孔不入的思考,他需要集中注意力,他开始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地吹起Tennessee,与早上的明快不同,这次却是真的很悲伤;或许也不是什么悲伤,只是比早上更为用心,那是一种强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一种无法言状的潜意识,于是影响了你的情绪,遗憾的是很少有向好的潜意识,你总是偏向于阴影,忧伤的曲子尤其能够引起共鸣,可你在这时候又对自己说你不悲伤,你不悲伤,然后你开始引导自己积极向上,这次你又这么做,你的骗术却不起作用了,你无法改变现在的情绪,没有一丝可以缓解,你到达的只是表层,它却在深层,你强烈地感觉着它,却改变不了它了;你即将被打倒,你无法自我缓解了,那你应该采取最有效的方式破坏它,不能让它主导你。于是他这么做了,或许又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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