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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常与非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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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养院的生活平静悠闲,反而让利恩有些难以适应,一周时间转瞬即逝。在这一周中,利恩按时服药,规律作息,即使身体上的不适感并未加重,可利恩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根本没看见任何进一步的治疗措施,除了跑前跑后的阿莫莲,更是见不到两位教授的身影。利恩虽然仍旧避免与人接触,在阿莫莲的旁敲侧击之下,态度不免有所软化。
  第八天一早,当利恩走出房间时,见到很多人聚集在一楼的大厅内,上方的显示屏滚动着文字:“一切都是谎言,你们被教授骗了。”利恩驻足停留,继续往下读去:“教授已经畏罪潜逃,制裁者即将到来,你们无法得救,无路可逃。”
  畏罪潜逃?如果此事为真,上层肯定会大发雷霆,撤销之前的供给补助。对疗养院这种级别的军事机构来说,必然有相当一部分的权限需要基因锁开启,与教授有血缘关系的阿莫莲能启动一部分就算好的了,疗养院能否正常运行都是个未知数。至于这个制裁者……利恩在心里发出冷笑。
  有人前往教授的办公室查看状况,证实了两人确实不在的消息。明明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可病员们除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外没有任何异状,看来病员们相当信任教授一家,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
  这是谁干的,我们当中是不是有叛徒?比如那个新来的逃兵……利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装作没有听见。屏幕上并未提及阿莫莲,但她始终没有出现。即使如此,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地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一晃就到了晚餐时间。利恩准备拿起烹饪机器人烤好的白面包,却被别人一把夺过。那人右侧的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利恩记得他,是早上发表叛徒言论的人之一。他出言讥讽道:“逃兵还有颜面享受免费的饭菜?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流血负伤换来的,恬不知耻!”
  利恩依然选择保持沉默,以锋利的目光作为回应。伤疤男控制不住心中积蓄的愤懑与鄙夷,遵守纪律是士兵的天职,在战场上做逃兵是公认的可耻行为。他抓过利恩的衣领,想给他点实在的教训。
  眼见拳头就要砸下来,一柄军刀从利恩的袖口滑出,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仅仅是想赶快脱身罢了。就在他要抬手出刀之际,目光捕捉到一缕卷曲的褐色头发,只见缇娜强行掰过对方悬在半空的胳膊,凭一己之力制止了这场快要爆发的矛盾。一个普通女孩会有这般力气?伤疤男震惊极了。
  “阿莫莲说过的,大家不要吵架!”
  缇娜话音刚落,疗养院的灯光设备尽数熄灭,众人被黑暗包围。疗养院迎来了全面停电,利恩想过资源消耗的问题,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疗养院的墙壁由特殊的温变材料制成,在电力供给充足的前提下,可以根据温度变化自动调节解析度。近几年恶劣天气明显增多,太阳辐射加强,温变材料能确保内部人员时刻享受到最适宜的光照和室温。因此在停电之后,疗养院发生了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变化——屋顶和墙壁消失了。确切地说,材料已完全透明化。
  伤疤男松开了攥住利恩衣领的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景色,抬头是纯净的夜空缀满星星,于空中闪动着迷人的光华。若是往墙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涌出了无垠的银蓝色的花海,仿若初雪降落在蓝宝石碎屑铺成的山脉上,瑰丽得不似人间之景。
  星空、森林、花海……这些风光理应在城市的扩张中彻底消失才对。就在大家震惊之余,黑暗的一角被光明擦拭掉,是阿莫莲由二楼望台缓步走来,她拖动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推车,显得有些滑稽。挂在推车边缘的提灯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散发的亮光也在众人身上反复跳跃。
  “各位,注意了!”阿莫莲将推车向前一推,里面的东西顺势散落。有人试图躲避,更多人知道阿莫莲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来,跑上前去想要接住落物。原来阿莫莲扔下的是棉质薄被,它们在空中展开,像一团团翻滚的白色的云朵。
  保温设备在停电时同样无法工作,室温自断电后一直在逐渐降低,所以阿莫莲取出仓库的棉被为大家御寒。棉被的数量不足一人一条,抢到的人就慷慨地分享出来,用它将大家围住。阿莫莲向下看去,感觉就像一个个小型雪堡似的。
  利恩恐怕是唯一一个僵立不动的人。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缇娜拿着一条棉被,默默看着他。难道她想和我围一条被子?利恩摇头拒绝,听见缇娜的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明明说好……”
  利恩无言以对。就在此时,阿莫莲冲着望台的围栏跑来,张开双臂,一跃而下。有两名士兵正在整理被子,他们抻开棉被的四角迎上去,阿莫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棉被当中,发出咯咯的笑声。
  “各位,我还有事情要宣布,今天是我们之中某个人的生日,让我们祝他生日快乐!”阿莫莲从推车底层取出几样物品,其中包含一张字条,里面的内容非常朴实——明天是我的生日,自从战争爆发以后,我失去了家人,再也没人为我庆祝生日。
  阿莫莲拍拍手,唱起了那首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日快乐歌。众人纷纷附和,歌声回荡在疗养院里,缇娜也专注地唱了起来。训斥利恩的伤疤男伴着歌声走到房间中心,此刻他泪流满面,哪里看得出刚才狠厉的样子。利恩心中一动,在仅剩两句歌词时选择了跟唱。
  阿莫莲递给伤疤男人一样东西,利恩定睛一看,居然是昨晚自己同阿莫莲合作完成的画。“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如果我把它转赠给别人,希望你能同意”,怪不得她要说那番话,原来是早有预谋。阿莫莲将画双手奉上:“疗养院条件有限,这件礼物有些简陋,请别见怪,”她抬眼望向利恩,笑着说道,“是我和利恩一起完成的,你喜欢吗?”
  利恩只好努力挤出还算自然的笑容,接受了伤疤男掺杂哭声的感谢和道歉。现在还有人在意教授逃跑的事情吗?他算是完全理解“公主和骑士的城堡”这个称号的由来了,或许疗养院真正的核心人物从来都是阿莫莲。
  利恩和疗养院的所有人一个度过了特别的晚上。他们相互依偎在一起,席地而睡,睁眼就能透过墙壁看见璀璨的星空和绚丽的花海。“明白了,我会尽力实现你的愿望。”他回忆起阿莫莲那晚的回应,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士兵们乘坐封闭的专车来到疗养院,基本看不到疗养院外围是怎样的风光。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利恩自我安慰道,接着跌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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