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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22章 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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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夫人死后,王安也眼瞧着一日更比一日老了。几十年下来,他对和松府愈发熟络,却也令自己愈发闲了下来。
  他发现那只陌生狗都是在它来到和松府一个月以后。以他往常的警觉性,出现这种延误几乎不可思议。
  缘则还是和松府居民对这只狗都太和善了,看起来便如他们家养的一般。
  那是一只黑色的成年公狗,有纯黑的皮毛,唯有爪子、鼻子、眼睛――更黑一些。它不吃大便也不随意大便、不乱翻垃圾。
  也不知它每天是住在哪里,总能把自己捯挃得油光发亮,又常常装着一副无辜神色跑到街上来。
  大家见了它这样子都非常喜欢,慢慢开始对它报以善意,唤它黑皮――这个“皮”字叫起来稍有些拖长,偏“米”的音。
  黑皮当然也要投桃报李。
  比如钱老爹又神情茫然地站在街上,开始思考他那些永恒的问题,“我是谁?”“这是哪里?”一类。它便会冲上去咬住他裤腿,把他领回家去。
  黑皮对他儿媳妇说:嘎、嘎、嘎……(下次注意点)。
  钱老爹儿媳妇便会拿出一碗捣烂的肉饼与它,笑说:“晓得啦晓得啦,黑皮你辛苦了。”
  比如花娘子晾的衣服被吹到街上,它立马会给叼回房去,围着她边蹭边喵喵地叫唤,“衣服好香啊,你真好看”。
  花娘子也得给逗乐了,“是你嘴甜”,搂着给它喂奶茶喝。
  又比如其他大狗若去吓唬那些玩耍的小孩,黑皮便会“嗷唔”着冲过去解围;但要是这些皮孩子不愿回家吃饭,它又会发出“喝昂喝昂”地声音帮着爹娘们撵人。
  关于最后一种声音,人们只听得出它是在摸拟一头猪,也不解深意,只能以为是黑皮的幽默罢了。
  当然也总会有些对它不怀好意的人,这中间包括不那么执着的几个泼皮,和执着的屠夫。
  黑皮是绝不会让屠夫靠近到一丈以内,仿佛能瞧见他背在身后的短刀。
  屠夫无法,只得丢了一块上好肉骨给它,掉头走了。
  黑皮嫌弃地看了眼肉骨,也掉头走了。
  有经验的人都说,这狗,八成要成妖吶。
  ――·――·――
  黑皮虽应有好些不为人知的居处,但那些地方也有某些不便之处。它还要在城里找个固定的落当才行,挑来挑去,后来选了府衙的更夫房。
  黑皮随老更夫到街上巡逻,打过首更二更过后,便回房歇着。不过还得时不时看下滴漏,互相提醒着,夜里还要出去三回呢。
  黑皮来了后,老更夫上街便只打灯笼,不再带邦子了。
  黑皮叫:“汪……汪汪……”,老更夫跟着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又或者黑皮叫:“汪汪……汪汪”,老更夫喊:“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但这样选择,黑皮便来到了王安的眼皮底下。王安问老更夫:“原来是你养的狗呀?真精神!”这下才搞清了它的来历。
  对于黑皮,王安无太多的善意,也没有什么恶意。它虽然是外来的陌生的,但毕意是条狗。它做去很多王安该做的事,弄得他更加闲得不自在,但王安县尉现也到了人们都叫他王安老爹的年纪,心更加软了,没那么大气性。
  ――·――·――
  黑皮在摸拟着各种声音,绕着阿黄不住打转撒欢。
  阿黄是一脸的不屑,偏又挪不动半下步子,黑皮便得意地跨骑了上去。
  这件事让王安不快起来,心想你一个外来的,怎么跑到和松府骚上了?自己都居无定所怎么倒祸到别人家去了,阿黄另有相好咋办?
  但这是狗事,王安也拿不到证据,按规矩只能走近了,蹲下监视起来。
  这时黑皮已经从阿黄身上下来,尾靠着站住。正好面对着王安。
  王安面色肃然、观察细致,这弄得黑皮也羞恼起来,奈何又动弹不得。
  黑皮忍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脱困,早没了往日风度。它怪吼一声,对着王安扬起前肢,“呲”了他一脸。
  好家伙!这下可是袭扰命官,证据确凿。王安抽出哨棍,便给它头上来了一下。
  黑皮没料到王安竟有如此敏捷身手――这一招短棍刺法非常怪异,偏来得又快又狠。打来和松府后黑皮还第一次吃了这么大苦头,当时便溅出血来,只得负痛逃了。
  ――·――·――
  那些黑皮“呲”的,奇特到不可描述的液体,大部分溅进王安的右眼里。
  他回头小心地用水冲洗,擦揉了半天,闭上左眼看外头依然是黄朦朦一片,也更加刺痒起来。他只好去找陶大夫。
  陶大夫虽比王安还小得几岁,却跟他爹都有不少交情,是王大安生前最信任的大夫。
  陶大夫把王安右眼仔细瞧过以后,说这眼疾表面上,看不出来有符合王安描述的症状。于是给王安在右眼晴明穴、承泣穴上浅施两针,只是又引出他不少泪液出来,仍无效用。
  遂再开两方姑且一试:
  黄柏二钱、决明子二钱、艾片四钱、硼砂三钱。取清泉水煮半个时辰后沉渣滤液,以为外部冲洗;
  霜桑四钱、枸杞一钱、桂枝两钱、防风两钱、红枣五枚,熬药汤内服,以护肝驱邪。
  王安取药回到他那空荡荡的二层院子,内外兼治地折腾了三天,右眼痒是不痒了,却也完全看不见东西了。他心里不由火起,只想着去逮那黑皮,打死做数。
  这时候他听到院外响起人斯文的敲门声。
  王安整复好自己去开门,看见的却是黑皮。
  ――·――·――
  王安这才发现黑皮也瞎了只眼――左眼。
  也怪当时他突然被袭,眼前整个世界突被分成阴阳两界,右边混沌不堪,只得往左边全力刺去。
  而看现在的黑皮,虽然左眼处仍挂着刚愈合的伤情,整身却又给它收拾得干净利索了。
  这两位,把独眼都往中间挪了挪,互相审视了番。
  王安冷哼道:“你倒还敢来我面前!”
  黑皮说:嗷唔―嗷唔。(来办张路凭。)
  王安说:“没那个必要了吧。”
  黑皮说:嗷―嗷―嗷―嗷―嗷唔。(我本也是来报复的,现在看来,我俩算扯平了吧。)
  黑皮不再搭理王安,绕过他慢慢踱进院子里去了。
  ――·――·――
  贾县令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坐在堂上闲呆了好一阵,才想起是怎么回事。
  他调任和松府已满一年,却还没细细了解各部属履历,当下便找主簿讨来考核册看。
  贾县令翻阅一会,问道:“这王安干县尉快满四十年了?”
  主簿疑心着回答:“正是。您想推荐着他擢拔一番?”
  贾县令含糊着应了声,又问:“他这几天没来当值么?怎么好像没看见人呢?”
  王安告病假倒确实只跟主簿打了招呼,他便把知道的想到的都说了遍。
  “去打交合野狗?还……”贾县令勃然而怒,“荒唐!堂堂一县长官,一府名人,竟闲到行此村夫无稽之事!成何体统?还要不要官家脸面?”
  王安不多久便给唤到堂上,拱手禀道:“不知明府召我何事?”
  贾县令看到王安瞎着右眼的模样,更是无名火起,表面却看不出来,笑着说:“王老爹呀,可不是正巧上郡来了重要公文,找你过来商谈么?”
  王安接过公文,坐下揣读。贾县令在旁解释道:“朝廷有加强县府管制之意久矣,这设乡镇级命官一策,我觉得是极好的,跟大家商量着当尽力配合才是。”
  县令环指了下堂上其余几人,继续说:“正赶上王老爹你……因公负伤……我们几个先前已合计过了,都觉得唯老爹老成持重,堪委先行试点重任。又得知老王明公便是上止镇出身,那由你去故处为朝上再建一番功业,便更加妥当了……呵呵……”
  话是很漂亮。王安倒还明白,这乡镇不设正官,是几朝的旧制,又确实无关痛痒,哪是一时半会能改得了的?而自己干几十年也没捞个提拔,到这个岁数又返乡去建功立业?不是扯淡么?
  王安想着如何推辞说:“明府,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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