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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小区，斑驳的居民楼，初春的夜晚，中年男人蹲在楼道里蜷缩着，抽着烟。
“小李说的没错，我真他妈活的像条狗。”中年男人吸溜着鼻子，手机照亮的脸上露出要哭的表情。扯了扯嘴角，试图摆一个“苦笑”的表情，却连苦笑都做不出来。
中午的时候，在饭店花了7块钱，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接到电话被小李带走。
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李让他打电话跟亲戚朋友借，可是他又能找谁借呢？能借到早借了。
这时候一个高壮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椅子上踢了一脚：“你光坐着就有钱了？打电话！”
男人摆出一个笑脸：“他们都知道我的，都不借电话。”
“打，开着免提。”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
就像中年男人说的那样，果然是不接电话的。小李拿着杯子出去接水，回来看到中年男人蹲在角落里，开口说：“有椅子不知道坐吗？别着急，挨个打。”
中年男人陪着笑：“我蹲着就好。”
小李扔给他一支烟，坐到椅子上：“这个你反正是脱不了的，钱是必须还的。”
必须还，用什么还？能还早就还了。
“饿不饿？给你叫个外卖？”小李喝着茶，随口问着。
男人：“不用了，不用。”
旁边高壮的男人说了一句“还给他吃？饿着吧！”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中年男人和小李，小李摇摇头说：“你还是坐椅子上吧，也别急，好好想想。”
最后自然是没有弄到钱的，傍晚的时候，高壮男人过来说：“该下班了。你呢，晚上回去看看再找找，明天呢，还是到这里来。什么时候把钱还上了，什么时候就不用来了。要不你就报警。”
小李站起来说道：“走吧！”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起身就走。高壮男人在后面又喊了一声：“别想着跑，明天自己过来。”
中年男人和小李住在同一个小区，只不过他的房子早就查封了。也正是认识了小李，他才开始借贷的。
借钱总是容易，还钱的时候，就渐渐捉襟见肘了。如今短短两年，借东家还西家，终于是败光了一切。
凌晨的时候，抽完了最后一根烟，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翻了一遍通讯录，收起用了好几年的手机，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向上爬去。外面有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有人叫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站在四层半的位置，抬头看着隐约可见的竖梯，精神恍惚的很。中午那碗面条根本就没吃饱，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早就饿得气虚体乏。
中年男人蹲下，深呼吸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抓住竖梯，腾腾腾爬了上去。从只有半米多的口子钻到天台上，稳了一下身子。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哥们儿，抽烟不？”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咳了一下，才无力地回答道：“来一根吧！”
天台黑得很，中年男人只能大体判断对方是一个青年。两个人聊了几句，得知中年男人要寻死，青年劝了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中年男人在说自己怎么借的钱，然后怎么一步步越欠越多，最后终于走投无路。
楼下传来汽车进小区的声音，咕隆咕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走投无路而已，没必要去死。”
“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今晚这个天台，必有人跳！老哥，你呢，就好好活着。刚刚死神告诉我，那个小李明天肯定不会找你。”
青年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有一种自信，让中年男人竟一瞬间相信了他的话。
“古人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老哥，踏踏实实活着，不要罔顾上天对你的恩赐！
天下之大，终有你活下去的办法。一撇一捺是个‘人’，一撇是吃，一捺是穿。有吃有穿就能活下去，就变不成鬼。信我，别信小李，你仍然是个人。
就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瞧不起你，就算生活艰难，站着，替我站着活下去！”
青年连烟盒一起扔给中年男人：“你终会明白我说的。”
中年男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个疯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低头点上，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别——”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转头的瞬间，余光看到青年竟从天台跳了下去。而又有一个人从旁边洞中钻了出来——不是中年男人钻的洞，是别的单元楼道上的洞，这时楼下传来青年坠地的声音。
中年男人刚要跑到天台边缘查看一下，刚刚钻上来的人又喊了一声：“警察！举起手来！”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举起了手。那人拿出对讲机说了一句话，然后掏出一副手铐，把中年男人铐了起来。
这实在有些发展太快，从钻到天台上开始到现在，短短十分钟，中年男人所经历的似乎有些太戏剧了，黑色幽默那种。
明明说自己不打算跳的青年却跳了，明明自己要跳的却被警察抓了起来。中年男人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思路都出现了断层。
“警察同志，我说我是来跳楼的你信吗？”中年男人苦笑起来，眼前这糟糕的剧情，却让他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跳，那个小伙子就跳了。”
警察没管他说什么，只让他抱头蹲着。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报告，楼下发现一具男性尸体。”
警察按住对讲机说了一句：“保护现场，刑警队的人一会儿就到。”
警察警戒地看着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蹲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受，活动了一下腿脚，接着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没等太久，果然有另外一批警察赶到，上来看了看，大体问了问情况，去中年男人一个楼道看了看，就让中年男人和一开始来的警察下去了。
下楼的时候，走的是警察上去的那个楼道，下到四楼的时候，中年男人不禁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洞开的门户应该是小李的家，客厅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影。有警察在拍照，有穿白大褂的人在查看地上的人。
就像电影电视里演的凶杀案现场勘察那样。
中年男人没看太清就走了过去，下了楼，坐上一辆警车，呼啸着远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