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守夜人

　　在澳大利亚的悉尼湾，时间的指针已经从六月被拨到了十一月，整个殖民地在这期间迅速的成长与完善。
　　而与此同时，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在这片土地的上空孕育着。它侵蚀着周围旧有的一切，像寄生在树上的藤蔓一样，随着原有事物的衰亡而成长。
　　在威廉看来，在孕育中的是某种共识，是悉尼城九百多殖民者对世界的认知，是他们对科学的信仰。这种共识在这条时间线的未来，将被联席议会命名为三观，即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虽然威廉并不知道它的具体定义，但这不妨碍他比殖民地的其它人更能理解这种东西。
　　这无可名状的事物，就是科学教派所塑造的神明，未来魔网的骨架。虽然现在这种共识还很弱小，但它将随着殖民地的扩张而扩张，这一过程甚至不会出现什么反抗。
　　稀少的人口，恶劣的自然环境，处于原始社会的土著部族，这一切都使得这片土地上只有些失灵时不灵的巫术存在，那些萨满、法师、神术使用者，都无法在此地诞生。
　　空荡荡的荒野和衰败的原住民，这样的组合根本无力抗拒跨海而来的殖民者。随着一船一船的殖民者从英格兰来到这里，这片土地终将属于科学教派和联席议会。
　　至于是属于威廉，还是属于圣三一学派，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威廉心中还是有所顾虑，他不知道现在的联席议会是否依旧存在，他不知道法师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则是否还会被继续遵守。毕竟在之前的时间线上，可没有美国独立这一出戏码。
　　在威廉熟悉的时间里，北美的常春藤联盟，以及大不列颠群岛上的众多小学派，事实上都是圣三一学派的附庸。常春藤联盟篡夺圣三一学派的地位，也是在几次魔法世界大战之后了。
　　由各国法师组成的联席议会，遵守传统的约定，彼此之间一般只有阴谋诡计和私下里的谋杀，就连世界大战中的战败者也是只诛首恶，没有大规模的清洗。
　　十三洲为什么会独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不敢与科学教派接触的威廉，看这些事就像隔着一层纱一样，看不真切。
　　他可不希望英格兰的科学教派就因为这种事情完蛋了，这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英国佬，除了担心斗争的方式变得残酷，更是因为他现在离不开这样一个领头羊。
　　威廉并不理解什么是科学，更谈不上了解怎么发展科学了。虽然不情愿，但他只能在圣三一学派身后亦步亦趋的模仿，直到他超募足够的党羽，能够自主研发为止。
　　威廉现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这不利于他的抄袭事业。而且谁也说不好，下一船殖民者中会不会有法师随行，所以他必须为即将到来的会面积攒筹码。
　　因为这种紧迫感，威廉这几个月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忙于公事。
　　虽然在澳大利亚的殖民地建设，并非是从头到尾的建设一个工业化社会，而是从正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英格兰，搬一个微缩的复制品到这里。虽说如此，但这同样不轻松。
　　在距离本土近一年航程的孤岛上，少量官员及其家眷，两百多名军人，七百多名囚犯，一同从零开始建设自己的家园。
　　这些人既要抵御土著的袭扰，又要压制住内部波涛汹涌的浪潮，还要与荒芜的大自然作斗争。虽然有母国的支援，有囚犯的家人做人质，有固有的规律和信仰做约束，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像小说家的作品一样，事事顺心如意，心想事成。
　　不过事无巨细的记录一个殖民地的成长绝非易事，同样也没什么意思，无论对于阅读者还是记录的人来说，都是如此。所以我们只说一说，威廉相关的那些事情。
　　在1788年7月14日，返回欧洲的第一批舰队离开了悉尼湾，人们期待着这艘舰队将悉尼的现状告知伦敦。殖民地的居民，无论是囚犯还是军官，都将自己的家信随船发往故乡。幸运的是，这回威廉没有摊上阅读囚犯家信的活，他现在正忙于殖民地的治安问题。
　　之前的日子里，开垦困难，土地贫瘠，囚犯结婚，口粮匮乏，囚徒逃亡，诸如此类的问题，对于威廉来说，都是事不关己，属于高高挂起的部分。
　　这些问题最多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让食堂的军官吐槽两句饭越来越难吃了，或者是餐桌上增添两个笑话。而威廉面对的那些问题，往往都是以当事人被判处绞刑而告终。
　　威廉的警备队除了充当哨兵防御土著的侵袭，剩下的工作就是抓捕殖民地内的犯罪者了。相对于零星的土著袭扰，其实威廉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内部监视上。
　　囚犯和士兵没日没夜的进行着艰辛的工作，威廉可以看到他们的努力是辛苦的，但同样也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恶劣的居住条件，极差的伙食，无休止的劳动，以及土著食人族的传说。相信我，如果不是士兵只需要在这里待两年，如果不是有日不落帝国在背后撑腰。这些士兵早就发动叛乱，裹挟囚犯当海盗去了。
　　他们所有的食品和仓储物品都是用那些劣质的茅草遮盖着，不管是打雷下雨，或者不小心失火，都可能遭殃。
　　而住房问题更是让士兵不满。少数的几个囚犯已经住进棚屋，但是大多数的军官和全部士兵依旧住的帐篷。对，也包括威廉。
　　要明白，这不是风和日丽的季节里，在英国的草坪上支起的大帐篷。或者许多人在不经意间，看到大都会旁那些色彩鲜艳的露营地时，会发出艳羡的惊叹。
　　但这里的帐篷绝不相同，根本不可能引起别人羡慕的眼光，这只是建立在乱石荒野之上，遇到大风都要心惊胆战的临时营地。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军纪的涣散，整个殖民地的治安迅速下降。
　　在英国本土，现代意义上的警察还要几十年才会出现，这个世界上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职业存在，新南威尔士殖民政府当然也是无处借鉴这方面的经验。
　　在总督的一系列应急措施没什么起色之后，威廉提议从囚犯当中挑选临时警察。焦头烂额的总督立马同意了这一提议，再委托威廉负责后，就急匆匆带着队伍前往悉尼北部的新农场巡视了。
　　本来准备就叫做巡逻队的，但菲利普总督觉得这个名字和军队的巡逻队重复，会产生歧义，所以将它命名为“守夜人”。
　　威廉一想这名字虽然中二，但是也浅白直接，总比弄出个门房秦大爷要好，就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