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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是西圣洲东南部有数的大城，距河口镇有好几百里，是吴尘两人离开河口镇的第一个目的地。
看着那比河口镇大街还宽的城门，还有十多米高的城墙，吴尘已经站在城门口呆立了很久。虽然早就听过别人说过大城的雄伟，但怎么也比不了自己亲眼看见带来的震撼感。
老头没有催促，找了路边一块石头坐下，耐心地等候。
两人从河口镇一路走来用了七天时间。
这七天日行夜宿，虽然没有刻意赶路，可还是引发了老头的旧疾。吴尘知道老头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复发。至于这是什么病，被老头吱吱唔唔敷衍过去。吴尘也没有打听别人秘密的习惯，于是再也不提。只不过这样以来，两人最后比计划晚了一天才到达四方城。
过了不久，吴尘终于收回了心神，长吁一口气，精神好像更加昂扬。他招呼了老头一声，两人来到城门口缴纳了入城税，昂首踏进了四方城。
进城后，城里的所有东西与河口镇相比都有明显不同，对吴尘来说全部充满好奇。
走了不到一刻钟，他好像总结出了城里和河口镇不同的本质了。
那就是——大！
街道又宽又大，房子又高又大，马车又快又大，还有小孩吃的零食，那个好像叫棉花糖的东西也很大。最夸张的是，就连这里女人的胸脯，也比镇上的女人大。
吴尘对这种城镇区别自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他觉得这些纯粹是城里人的虚荣心在作怪。
路修这么宽干嘛？难道让人爬着走？打个招呼都只能靠吼，太影响风度了。
房子有必要建那么大吗？不说其他的，想拉屎跑趟茅房都来不及。
那个棉花糖做这么大干什么？小孩吃了万一撑着怎么办？
女人胸脯大顶个屁用！还不是只能奶两个孩子，有本事像母猪一样长两排，那才牛！
吴尘正准备和老头一起分享自己的高见，这才发现老头拖在后面，脸色很难看。
他马上跑过去扶住老头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吴尘想了想说道：“不行，反正现在已经到了城里，我还是带你去看大夫，万一拖出问题更麻烦。“
说完，也不等老头同意，他向路人询问了附近医馆位置后，马上背着老头飞快跑去。医馆不远，幌子上的“医“字吴尘倒是恰好认识。
进了医馆，看见前面还有三四个人排队，吴尘只好放下老头候着。
很快轮到吴尘，他把老头扶到椅子上坐好，紧张地看着大夫诊脉。
片刻后，大夫开始开药方。看到药方上密密麻麻的药名吴尘忍不住问道：“大夫，请问我爷爷是什么病？“
大夫停下笔，打量了一下吴尘，看见吴尘两人穿着简单，不禁有些轻蔑。他并不知道，就现在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是离开河口镇时，吴尘特意到旧衣店新买的。如果是两人还是在河口镇那一套打扮，可能还没进门就被轰出去了。
“你爷爷的病是因为天道闭塞，五行不续。造成肾水干涸，肝火乏烈，土崩木折，金散不聚。其后果就是风寒暑湿伤于外，饥饱劳役毁于内，以至于肢体不随，气脉妄行，头目眩晕┄┄。”
大夫摇头晃脑说得兴起，可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吴尘像傻子一样，一副茫然的样子，没有一丝高山仰止的表情，心里很是不喜。
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土包子估计连五行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番卖弄算是给瞎子抛媚眼——浪费了。
于是，大夫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快说道：“就是年纪大了，快不行了。”
“啊？”
“我是说如果不注意身体，就会有危险了。”
看到吴尘眼神露出的凶光，大夫马上改口，连忙解释道：“我开了一些补药，好好调养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吴尘点点头，对大夫的话多信了几分。老头这几天陪他风餐露宿，的确有点遭罪，心里产生很多歉疚。
不过，他知道补药价格大多不菲，看到药方上密密麻麻的药名，马上又担心身上的钱不够。而且，吴尘明白，药方里面有很多药肯定都可有可无，这些伎俩对药农出身的他不会不知道。
吴尘有点难为情地问道：“大夫，我身上的钱不多，你看看需要多少钱？”
“有多少？”
吴尘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柜台上，大约有一百多文。大夫看了桌上的铜钱再看药方，心里很生气。早知道就这几个钱，刚才何必放两人进医馆。
拿起药方看了好一会儿，大夫在其中一味药上画了一道横杠。
吴尘看着药方，怕自己钱不够，再次提醒道：“就减一味药是不是少了点？“
“你想多了，你只能捡这一味药。“大夫板着脸说道
“啊？这么贵？”旁边凑上来的老头惊叫道
“嫌贵可以去坊市的草药摊，那里便宜，不过能不能治病就不知道了。”
“对不起！”
吴尘满脸通红，连声道歉，马上到柜台把药抓好后背着老头离开了医馆。
回到大街上，时间已经到了晌午。找了街边一处僻静地，吴尘把老头放下，用刚才买药剩下的钱买了两个馒头，两人就坐在街边边吃边商量以后的打算。
“刚才拦都拦不住你，我的病根本用不了这种药，那个庸医把咱们害死了！“
自从出了医馆，老头一路上全在念叨这件事。在他看来，买这些药还不如喝两盅酒来得划算。
“你懂个屁啊！花点钱倒没什么，万一你出什么事，我怎么办？还怎么继续混下去。”
“我怎么不懂？我比他高明多了。就算是我真病倒了，不能走了，你也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尽管走你的，以你的聪明，只要小心点根本就没问题。”
听到老头的话，吴尘转过头盯着老头非常生气地说道：“老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自从你答应跟我一起出来，我就把你当成朋友，当成亲人。如果这句话是你的试探，那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如果这句话是你的真心，那是在侮辱我的人品。”
老头讪讪一笑说道：“好，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咱们以后不提这茬。现在咱们钱够不够？要不咱俩干老本行？”
“不行！“吴尘坚决道：”乞讨这一行太容易养出懒性，我们的目的是长见识，如果来这里还是当乞丐，那跟留在河口镇有什么区别？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你养病，我去打工，最好是包吃包住那种，我们俩节省一点，等钱存够了就继续走。“
“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做梦吧？就算你能找到事情，人家也不愿意收留我这个病老头啊？”
“嘿嘿！“吴尘得意道：”刚才出去买馒头时我就发现了，只不过怕你饿着，所以还没来得及仔细问。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等老头细问，吴尘飞快地离开了。看着吴尘的背影，老头只能苦笑着摇头。
不一会儿，吴尘兴冲冲回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叫道：“老头，今天的运气简直太好了，还真找到包吃包住的。快！夸我两句。”
“真的？确实运气不错，应该夸夸。嗯？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老头接过吴尘手里拎着的一张纸仔细看起来。很快看完后，老头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吴尘问道：“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
看到吴尘茫然摇头，老头苦笑道：“小子，你把我们俩卖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他们居然敢骗小爷，老子找他们去。”吴尘马上就要冲出去
“回来！”老头第一次发火吼道
看到吴尘怏怏不乐地回来，老头示意他坐下后说道：“今天我就教你第一堂课，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吴尘吞吞吐吐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原来，在吴尘买馒头时，途经前面的街口，无意中听见在不远处有人吆喝。
当时，他就听出来，那是在招工，于是就多留意了一些。刚才，他跑出去找到吆喝人，了解到招工的详情，每个月不仅有二十文工钱，而且还真是包吃包住。甚至，当吴尘提出多一个人吃住时，对方居然也一口答应了。
吴尘急于想安顿好老头，也没多想就按对方的要求，在那张纸上按了手印。
听吴尘说完后，老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拍了拍吴尘安慰道：“小子，你记住了！这个世界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算有也会被比你站得高的人接住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使是你运气逆天，馅饼刚好砸到你。呵呵！以你现在的能力，那就更倒霉，唯一的结果就是你根本接不住，当场被馅饼砸死。
所以，老夫今天就教你一句话，你好好记住了。就算抓住运气，也需要相应的实力。所以，千万不要奢望靠运气生活，要想生活好，只能靠实力。
我们再来说说这个卖身契。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这个契约，发现几个问题。首先签约人是西城帮，这明显就是一个帮派，不是什么正经商家，如果有纠纷你怎么讲理去？
另外，表面上看这份契约没有太大问题，虽然报酬不高，还是死契，不过时间只有两年。而且，上面也注明了工作范围就是普通杂役，没有明显过分的地方。但后面有一句很关键，若有特殊情况必须服从门派安排。这就是一个大坑！
我估计这个西城帮两年内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怎么会到处拉人，就连我们俩这种典型的老弱病残都不放过。
我们现在总结一下你这次被坑的原因。你这次失误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你被利益引诱；第二，没有冷静分析；第三，缺乏基本辨别能力，也就是实力。做事首先要学会观察，然后就是思考。
好了，也不要垂头丧气。说了坏的，我现在就说说好的。
不管怎样，我们找到有吃有住的地方了，利用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准备一下，一旦情况不对，我们就马上跑路。人不能被尿憋死，跑路这种事我有经验。“
吴尘听得很认真，他以往做事全靠直觉和小聪明，第一次发现看问题可以这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能把老头一起拉出来是他最正确的决定。
听完老头的分析，吴尘问道：“如果到时候没有找到机会怎么办？“
老头笑笑道：“这就需要我们仔细寻找，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创造机会。“
吴尘此时心情也放松下来，不过他还有一个心愿想对老头提出来，可不知老头能不能答应。扭捏了半天，终于在老头探询的目光中，鼓起勇气问道：“老头，我能不能跟你学认字？“
“哈哈哈！“
老头大笑道：”怎么不行？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实力。会认字就能学知识，有了知识就能擦亮眼睛，不会被蒙蔽，就能达成你的愿望。小子，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哦！“
吴尘被老头感染，感觉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拍着胸脯叫道：“老头，你放心！等我学会了认字，学好了文化，上天入地都不怕。到时候让你天天吃肉喝酒。“
商量好后，两人也不迟疑，起身朝西城帮约好的聚集地走去。
本来吴尘想背老头，却被老头拒绝，说自己身体休息一会后已无大碍。吴尘看老头脸色好像确实是好了很多，也就没再坚持，只是觉得老头这病有点邪门，来得猛去得快。
来到招人的地方，吴尘发现，除了西城帮的两个门人在这里继续招揽骗人，还有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相貌憨厚，身体强壮的少年也站在那里等候。
看到少年风尘仆仆的样子，吴尘心里暗笑不止，看来又是一个上当的傻子。
西城帮在这里招人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能说会道，主要负责招揽的瘦高个；另一个满脸麻子、沉默寡言、一脸凶相的壮汉。
可能因为吴尘和老头两人的老弱病残形象站在这里，实在影响开展招聘工作，瘦高个干脆让麻脸大汉先把三人送回西城帮里。
去西城帮的路上，吴尘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打量和他们一路的那个壮实少年，自己总觉得这小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具体原因自己也没想明白。
过去这种直觉他一般不会多想，但刚才老头说过，任何事情都有迹可寻，他要通过这件事学会分析思考。
想了半天，猛然间，吴尘明白了。是他的眼睛！
这小子的眼睛初看毫无神采，一副呆滞模样，但刚才打招呼时有片刻神光闪烁，眼神里充满狡诈。
看来此人虽然面带猪相，心里倒是很敞亮啊！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憨厚少年看到吴尘发了半天呆终于回魂了，就马上凑上前来主动打招呼，把正准备继续沉思的吴尘吓一大跳。
“小弟叫吴尘，请问兄弟贵姓？”
“我叫任小民。”
憨厚少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吴尘看见任小民的手势很羡慕道：“兄弟还会识字啊！佩服！”
“我哪会那玩意儿！”
“那你怎么会比划？”
“我看见那些有学问的人都这样，觉得很拉风，所以就学会了。”
吴尘差点让这个憨厚少年气吐血，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多大？”
“十六。”
“那你应该叫我哥。”
任小民把吴尘上下打量了一遍，怀疑道：“你这个样子不像啊？“
“你听谁说年纪是可以看出来？第一次出门吧？“
任小民本来不想承认，但被吴尘似笑非笑的样子吓到。自己不知道此人的来历，万一撒谎被坑就糗大了。于是最后只能老实承认：“是。“
吴尘目光闪烁，语气诚恳道：“你第一次出门，眼力不够我可以理解，但街上这么多人总有眼力好的，他们不会看不出来。
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们干脆打个赌吧。在大街上，谁先被人叫哥，谁就是老大，另一个人以后就必须听他的。当然，规矩就是不能自己开口求别人叫自己。怎么样？“
“好！“
任小民片刻后就答应了，他早就看出吴尘也不是四方城的人。自己这个身板比吴尘醒目多了，任谁也会觉得自己是哥，他觉得这个赌自己不吃亏。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任小民万万没想到。
就在他刚答应完，吴尘对着街边对面二楼上花枝招展的女子挥了一下手，楼上的姑娘马上就像吃了春药一样，争先恐后冲着吴尘不停地叫哥哥、小哥、兄弟，甚至还有更过分喊吴尘叫大爷的。
吴尘得意地看着任小民，任小民虽然涨红了脸，知道自己上当了，但他也马上意识到这个少年的花花肠子恐怕比自己还多，再比下去结果还是一样，不如就此愿赌服输，输也输得漂亮一点。
于是，任小民老老实实对吴尘叫了一声：“哥。“
吴尘大乐，对这个貌似憨厚的少年印象大有改观。他拍着任小民的背心说道：“兄弟放心，以后有哥在，就不会让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