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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风浪的江湖 / 9、 没娘的孩子

9、 没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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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流血纷争,并没有阻挡住去湖里挖藕的乡民们的脚步,因为饿是一个很强烈的感觉,强烈到让世间一切动物可以为之用命去博。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只能说是在解决了人类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后的说法。当人随时会因饥饿而失去生命的时候,钱财、安全都已是浮云,能获得食物填饱肚皮才是最迫切的事。风浪的家里已经有一些藕了,都是他前几次跟着村里的人去湖里挖藕时分到的。这次他再次要跟着村里的人去挖藕时,风畔亭却阻止住了他,他不愿意再让风浪去冒那个险。因为这时他家已在他细水长流的过日子方法主持下,稍微有了些好转,再加上孩子们渐大,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家里帮衬一下,风浪带回来的藕、风涛偶尔捎回家的一些吃的,还有风波已经工作,虽然嘴里省不出口粮,却也不再需要家里为他负担,家中已不像当初那么困难。而他挑着货郎挑子,每天也能赚到些钱,有时在上沿收成好的地方,甚到还能换到些红薯面。现在他家已没必要再让孩子冒着和人血拼的危险去扒藕。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转眼又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开始的旱情还在延续,春季的庄稼依然没有收成的希望。好容易盼到了一场喜雨,结果却又下的太大,发酵成了洪水,再次漫卷了地里所有的庄稼。大风庄的庄稼再一次颗粒无收。在那种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即便是做为村支书的风畔台家,也经常会揭不开锅。而风畔台的妻子王氏恰在那时生了他们的长子大民,哺乳期的妇女,一个人吃的饭要管两张嘴,所以很需要营养,在整天揭不开锅的情况下,王氏连产奶都难。好在洪水过后,地上会有很多被冲过来的鱼,横七竖八的在小水洼里不停的乱跳,出去逛一圈就会捡到很多。风畔台用分到的极少的粮搭配着捡到的鱼,总算给王氏苦捱苦撑的过完了月子。过完月子后,王氏跟风畔台说她娘家日子过的比这里好些,她要带着孩子到娘家过一段时间去养养身子。风畔台听她说的很有道理,也想让她回去,可那段时间村里却正好有事情,他走不开,没时间去送她,让她一个妇女独自抱着孩子再背个包袱走几十里路,他的心里肯定不放心。就在他为难踌躇的时候,王氏说:“风浪不在家闲着吗?让他送我去不就行了。”风畔台一听乐了,说道:“我怎么就把他忘了”,然后就赶紧去找风浪。
  风畔台找到风浪,跟他说让他送婶子回娘家,他听了还挺高兴,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那时的小孩子哪个不爱凑热闹走亲戚?一般的小孩到亲戚家,都会得到些好吃好喝的。小孩无非也就想要吃口喝口。风浪也是一样,他想着送婶子回娘家,婶子娘家的日子过的又好,到那里,婶母外公外婆和舅舅肯定会给他些好吃的。于是他就开开心心的跟着风畔台到了他家,接过王氏早已准备好的大包袱背在肩上,王氏怀里抱着大民,娘儿俩个就一起出发了。
  王氏的娘家在王滩,按湖畔乡的说法,王滩在上沿,地势高,又是沙土地,所以不怕水,而且那里的沙土很适合种红薯,那里长出的红薯又大又面,非常压饿,不像有些地方的红薯,一煮出来一泡水。相对于王滩,湖畔乡的土地是淤土,土质也更肥沃,可肥沃的土地却不适合红薯生长,有人说是因为淤土太硬,挤的红薯的根茎没办法长。也有人试着种过一些红薯,生长的时候看秧苗长的油清碧亮,以为底下的果实也会长的很好,结果到收获的时候,刨开地一看,结的红薯个个只有小拳头那么大,完全不像沙地长出的像个小脸盆。因为这里种的红薯个头小,所以产量也就远比沙地低。湖畔乡的土质,春季就只能种小麦,而小麦的产量远低于红薯。那时沙地的红薯一亩地能收几千斤,而淤地的小麦,赶上最好的年月,遇上最好的收成,一亩也才能产二百斤,所以在饥荒的年月,湖畔乡的日子比那些上沿的乡要难过很多。
  娘儿俩个一路向西,一直往王滩方向走,出了湖畔乡二十多里后,一条大河横亘在面前,王氏对风浪说:“坐下歇会吧,等渡船来了再坐船过去。”于是娘儿俩个在河边找了个高岗坐下,不一会就有渡船从对岸划来,娘儿两个上了船。艄公说一人一分钱。王氏说就一个大人,两个小孩不能算钱!艄公也没和她争,就收了一分钱,把他们一大二小渡过了河。娘儿两个又继续走了将近十里路,才终于到王滩王氏的娘家。
  王氏娘家人看闺女带着外孙来了,都很高兴,赶紧把孩子接过去,让王氏坐下休息。王氏的兄弟则从风浪身上接了王氏的包袱,也让风浪和王氏一起进了屋。王氏看已经到了地方,风浪却还跟在身后,就转头对他说:“送到地方了,你回去吧。”
  王氏的哥哥王卫东,看妹妹刚回到家就让大老远来送她的侄子回去,有些看不过去,就说她道:“老风,这孩子大老远的刚送你到这,你也让他歇歇吃点饭再走。”(当地风俗,出嫁的女儿,夫家姓什么,娘家人就称她老什么,现在依然如此。)
  王氏看看她哥说:“哥,就你多管闲事,他这么大的半大小子,一顿能赶一两个大人吃的。现在这年月,能顾上自己一家人的嘴都难,哪还有多余的给人家这么大一个大半小子吃?再说一个没娘的孩子,不给他吃回去也没人说啥。”
  王卫东听妹妹这样说,就说道:“随你的便,反正是你风家的侄子,回去人家也说不到我脸上,要说也是说你。”
  王氏说:“哥你放心,没娘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十二岁的风浪刚刚背着大包袱走了四十多里,还没来及坐下喘一口气喝一口水,婶子王氏就让他回去。他感觉有些委屈,但一个小孩子,大人让走他也不敢耽搁。婶母舅舅王卫东的话让他心里生出些希望,但婶子随后的回答,马上又让他刚燃起的希望破灭。是的,他是个没娘又没人疼的孩子,既然这样,还有啥可流连的,赶紧走吧,别再站在这里惹婶子烦。他想赌气起身就走,但想到路上的那条河,坐船过去要用一分钱,他没有钱怎么过河?自己送婶子来,回去过河的钱至少婶子应该会给吧?这样想着,风浪就有些犹犹豫豫,他想问三婶子要一分钱再走,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踌躇着想等三婶子主动给他。但如木桩一般立着等了半天,三婶子却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她只顾和娘家人说说笑笑,根本不再理他,风浪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的走出三婶子的娘家往回走。
  走在路上,风浪又渴又饿,好在路两边有大片大片已经刨过的红薯地,他跑到地里扒拉着找,希望能找到几个人家落下的。功夫不负有心人,风浪一路仔细的翻找,还真的找到了好几个个头比较小的红薯,他用上衣把那些红薯兜着,一手拎着兜红薯的衣服,一手拿着一个满是沙土的红薯,在裤子上蹭了几下,把土蹭掉些就啃着吃。走到大河边,几个红薯已经吃完,肚子也已不那么饥饿,但面对一眼几乎看不到边的宽宽的大河,怎么过去呢?
  河上面上空荡荡的,渡船在别的地方还没有过来。风浪想想自己没有坐船需要的一分钱,只怕艄公也不会载他。农村的孩子野,一到夏天,风浪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打乡旁流过的京杭大运河里去游泳。在八里米宽的大运河里,他经常在两岸间游来游去。仗着自己的好水性,风浪估摸了一下,这条大河或许也不比大运河宽多少,他游过去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他在岸边脱去身上的衣服拿在手里,然后一点点的往水里蹚,没走几步,水就已经没到了脖子,于是他一手高举着衣服,一手在水里划着,双脚踩着水往前走。踩到河中间时,风浪突然发现,大雨后正值汛期的河水,表面看着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波澜,其实水面下却有很大的暗流,他在水中间,看似一直在踩着水走,但却根本没有往前,而是顺着水流一直在往旁边漂。看到这种情形,他的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想着自己这样举着衣服漂在水中,时间长了力气用尽,岂不是得被水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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