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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曲南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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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哭或笑或闹的酒客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屏住了呼吸,他们有的微醺,有的已经坐不直,趴倒在桌子上,他们努力的将目光偏移向青幔下的那个酒客,眼神是带着迷离的亢奋,显得有点痴。
  看着那个年轻酒客一杯一杯的将烧喉的烈酒灌入口中,到后来甚至将手中的杯弃掉,开始捧着酒坛子放饮。
  动作幅度略微大了点,酒水顺着嘴角浸湿了新换的衣衫,却是当真豪迈,他们想要看着这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盖世酒客什么时候会倒下,又或者将自己想象成了这个一脚踩在凳子上豪饮的酒客。
  气氛萎靡的酒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只有酒水入口喉结起伏的声音在场间轻微作响,苏生带着笑意示意自己无丝毫问题,让脸上挂着担忧的林夕儿和刘倩不用担心。
  ......
  周英俊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俗人,名字也很俗气,自身也并不觉得做个俗人有什么不好,俗人有七情六欲,有悲欢喜乐,这些情绪其实那些雅人也有,但是雅人从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的面容永远平静无波,脸上带着淡淡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俗人却可以破口大骂,可以嬉笑献媚,可以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是很多人都不会同意让周英俊成为一个俗人,因为周英俊生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宅子里的大多数人靠着这个宅子,有了权,有了名,所以他们需要这个宅子里有一个能让他们继续背靠宅子威武下去的人,一个能让宅子再大一点,起码不能小一圈的人。
  周英俊很幸运是这个宅子小一辈里出生最早的人,还表现出同龄人所不能及的修行天赋,所以,宅子里的人不管这个他们看起来的幸运儿是否愿意,就满腔热血浇注了自己大多数的热情。
  周英俊后来喜欢上了酒,越有劲的越喜欢,喜欢上了在名山大川游荡,因为酒能让周英俊忘记自己的姓,能让自己忘掉出生的那个大宅子。
  周英俊见过很多的美人,见过在凤榜上第十的原雨心,见过艳绝大江南北的花魁李灵儿,可是都没有见到在雁霞江上泛舟弄曲的那个女子来的惊艳,甚至在跳到舟船之后,都没能看到女子的面容,就已经怦然心动,失魂落魄,完全不讲道理。
  道家讲的入魔,好像就是如此,虽然最后被扔下了船,但是,心却留在了船上。
  ......
  周英俊看着面前这个饮酒如饮水的年轻酒客,忽然很是懊恼自己登船时的莽撞,晃过神来,颠了颠桌上早已干涸的酒坛,腹中的酒瘾就像虫子一样瘙痒难耐,从肠胃慢慢爬到了喉咙,周英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挣扎着起身,向着那个看起来摇晃不定的身影走去,好酒的人,都不会是吝啬的人,起码,酒后不是。
  苏生可以经受的住烈酒入喉所带来烧割的痛觉,却疏忽了酒会让人醉的能力,苏生感觉到眼前的人在晃晃悠悠,就像眼前的周英俊也觉得苏生在抖个不停一样。
  苏生看着那个飘忽不定的身影向自己伸出了手,于是将最后的一坛酒递了过去,苏生为自己能够看懂那个酒客需要的觉悟略微感到兴奋,于是又将唇边倾斜的酒坛子向上提了提。
  “兄台,好酒量,敬你一个,相聚就是缘分,都在酒里,干。”
  周英俊很少和人如此畅饮,也没说过这般的敬酒词,模仿着以往在酒楼里遇见的那些侠客们,面色酡红,咬字不清,不过意思到了,酒也到了,就都到了。
  “干,不醉不归。”
  两人酒坛子一碰,力道把握稍微失控,漾出的酒液在空中闪烁着醉人的光泽。
  “在下周英俊,看你岁数不大模样,自称为兄,可否。”
  “小弟苏生敬周兄一杯。”
  ......
  “苏兄可是计划上那三楼?”
  “不,我要上七楼,再去喝那虎骨酒,听说......”
  “可否捎带上为兄去那三楼。”
  ......
  看着苏生舌头已经开始打结,踩在凳子上的脚也不大稳当,林夕儿想要劝阻,却是旁边的刘倩先行出手,乘着苏生迷离目光看向周英俊的当口,将一粒丹药弹进了苏生抱着的酒里。
  此时的苏生察觉不到异样,两人交谈间已经将最后的两坛酒一饮而尽。
  “我,没,事,不用扶。”
  林夕儿两人无奈,只好跟在苏生后面上楼,好在走路还算稳当。
  张二并未阻拦跟在后面的周英俊。
  ......
  三楼素雅,洁白香帷垂地而悬,两旁香烟缭绕,淡淡的琴声从珠帘之后传来,琴声悠扬起伏,似一曲溪流缓缓的流淌在石林之间,淡雅之中又带有一丝萧瑟之意。
  珠帘之前只有两位青衣侍女,此时正在窃窃私语,眉眼含笑,脸上只有淡淡的妆容,看着摇摇晃晃的苏生和周英俊捂嘴而笑。
  “诸位请进,梦大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侍女施万福,琴音撩烟幔。
  白色的帷幔之下,坐着一位丝巾遮面的女子,正值妙龄芳华,即便是略显宽大的白色衣裙,依旧能看出其下的曼妙姿态,脸上淡雅妆容似乎和侍女一般无二,外人看来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静坐不动的气质犹如高山雪莲,竟让人生出不可亵渎之意。
  丹凤眼细而狭长,眼眸清澈见底,明亮而又幽深,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轻弄琴弦,柔美恬静,面上的纯白丝巾上有一朵梅花含苞待放,在素雅之中平添一分的惊艳。
  ......
  “嘿!梦姑娘,是我,上次咱们在凌州的雁霞湖,见过的。”
  周英俊长的颇为英俊,在山川游荡多年肤色更显阳刚之气,只不过喝了点酒,见到了心上人,喜眉笑眼,酡红的脸上浮现的笑容就显得略微放浪,表情很是兴奋,期待。
  从苏生带着点嫌弃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来刘倩炼制的醒目丹,确实有几分作用。
  许是当初突兀出现的周英俊惊扰了梦姑娘赏景的好心情,飞跃到舟船之上时的动作过于不雅,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梦姑娘崭新的裙摆,随后死皮赖脸的模样又太过于市井,掉下水中的哭喊凄惨悲切,总之给梦如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微皱的眉头表示并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请坐。”
  声音清冷似荷塘月色,不着人间烟火。
  四人两侧安坐,侍女端来一些干果零食,悄声退下。
  “小女近日偶得一曲,还未填词,今日,登楼的题目,便是为小女这首曲,添词。”
  没有多余的寒暄客套,梦大家低头示意,便开始了弹奏,曲风不同于先前的素雅萧瑟,清澈明净,反而是风格婉转多情,惆怅的琴声从秀窄修长不失灵动的指尖倾泻而出,仿佛在诉说着家破人亡,凄惨迷茫。
  林夕儿开心的吃着果盘里各种各样的干果零食,忽然间好像看到了逝去的娘亲陪自己玩耍的场景,自己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刚吹的糖人,无忧无虑的在花园里蹦蹦跳跳。
  远方父亲走来,冷若冰霜的脸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柔情四射,再也不复刚才威严......
  无声无息间泪流满面。
  ......
  刘倩回到了那个被大雪覆盖的凤城,满城飘着雪花,白茫茫的一片,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靠着墙角快要昏睡过去的刹那,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宽厚的手掌是那个冬天对自己唯一的温柔。
  ......
  “少爷,该练剑了。”
  下人的身子躬的很低,头也不敢抬起来,声音是颤抖的,可是话语中的那摸决绝,又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我醒来就会踹你,可是你为何还要每天天没亮就要叫我起床?
  “俊儿,今日一定得打败华家的那个小子。”
  “俊儿,这招风沙贯日怎么有这么大的破绽?过来受罚。”
  ......
  “苏生,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
  ......
  就像是一坛新酿的酒,被埋在了地底深处,埋酒的土地上又种了一颗小树,这棵树的旁边,却有无穷无尽的一模一样的树苗,随着时间的迁移,树苗慢慢长大,走出这片森林的人儿,再也记不得究竟是哪颗树的下方,存着自己当年的那坛酒。
  然而,那坛酒却永远都在,总有一天,某个路过的樵夫,伐倒了其中一颗不起眼的树,然后埋酒的人,偶然间看到树下那坛写着过往的酒。
  记忆不会随着时间消逝,或许会被其上无穷多的树给埋没,记忆变得模糊,或许不会像酒一样随着岁月的消散而变得越来越香醇,但是,当被那个你命里注定的樵夫挖掘出来之后,总是会给人带来追忆,再漠然的人也会心中泛起涟漪,久久不散。
  苏生眼中似有烟波起伏,持著轻敲盘缘,应和着梦姑娘的曲,低声浅唱:
  堕隋崩,朝天雨,山川觞未语。旧风浅茵惜不悔,孤山三千里。
  安山南,南山安,将人着梦痴。寒酒楼暖生不还,良人几更回。。
  堕隋崩,朝天雨,山川觞未语。水木清华是秦云,宝鉴来日吟。
  安山南,南山安,将人着梦痴。昼死夜生彼岸花,不听思过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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