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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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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自己所在的世界。
  是因为什么。
  每天上学放学,回收废铁来来回回,必须经过的一定是这样一条宛如漫长时间长廊般的阴暗走道,小道上两旁有几家是酿酒小坊,一年四季整条甬道的空气全是一股酒味,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要捂住口鼻,不然吸了这个非空气的空气,很是晦气。
  晦气。吞噬灵魂的晦气。
  甬道两旁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一口一口吞噬着本来就不大的空间。
  挂满衣服的路边,几乎每天都总是听见的争吵声。
  “哎呦喂!啧啧啧。你看你看,又占了我家位置。你家是眼瞎了么?!想干啥子?!”
  被发现的那个人也只能摆着一副傻傻的面孔,嬉皮笑脸,“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弄的。”
  “切——!”
  潮湿的地面和发霉的墙。
  墙半空中挂着一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破旧空调风扇。
  窄小的窗口。屋里的光线弱得一塌糊涂。只有把窗帘拉向一边,才能射进更多的光,让家里稍微亮那么一点点。
  就是这样即阴暗又阴毒的世界。
  自己生活了接近十七年,里里外外的每个角落来来往往走了无数遍。
  自打懂事起,上了初中就没有安安稳稳生活着,很不知足,也很不舒服。如同寒冷的冬天没有的帅气的羽绒服,没有毛绒的鞋子,身上拥有的只有凄凉的奢求。
  每天早上起来就是看见老爸醉醺醺的那张臭脸,母亲还没有天亮就已经背着那已经背了缝满破布竹背篼早已出门去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到家。一天和她很难见几次面,似乎都已经要忘记他的模样。
  周末就在家带带四岁的弟弟,工厂那边需要小工的时候又去兼职,一天能赚一百五。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弟弟是怎样生活的。
  每天的生活除了老爸的“赔钱货——你妈逼……小杂种……”一顿乱骂之外,什么回忆也没有。
  就是这样生活了接近17年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明天那道彩虹在哪里?!何时出现?!
  “哎呀。搬家了之后,我这双受了湿气的脚应该就好很多了啊!啧啧啧。哎呦,这破房子,真是太潮湿了,家里的被子经常发霉,蛇虫鼠蚁又多。哎呦。真的是啷个受得了噢!。”或者就是说“我看你们呐,也快点搬掉算了!啧啧啧。你们看!你们看!这鬼地方,不生病痛死,也要残疾死。”
  潘俊诚的老妈林凤仙又站在她家那门口沿街叫卖,高高的挽着袖子,双手插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最多这样的对话还不是往往引来的都是整个甬道左邻右舍羡慕的恭维,以及最后都会再补一句:“哎呦!你真是啷个幸福哇?!不但争气的老公会赚钞票,那个帅气儿子哪回不考第一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舍不定还是明星。哎呦!哪里像我们家那个小胎包斯儿,打脑壳。”
  这个时候,潘俊诚他妈林凤仙又更得意了。双手插着腰,头抬高高的,“那可不。我们家诚诚一节钢琴块是面对面教学,要500块呢。”
  “……哟。了不起”
  五年前他爸潘大军是一个电子厂的普通员工,后来和老板发生争执就辞去了单位的职位,到工地当了工头。现在已经是一个鼎鼎有名建筑行业的大老板。每天客来客往,生意红火不得了,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接到客户的电话就抬着头骄傲地说“对不起。这一年的工作已经安排满了!”。
  不久前新买的房子在一个华丽的小区。一栋高楼住宅,前面有一条非常漂亮的江景。
  听说里面安装了高档的热水器和空调。
  熬过这个寒冬,好像他们家就是离开这个阴暗而潮湿的甬道。甚至是可以用得上“逃离”这个词来形容了。像是已经被困在阴曹地府的鬼魂突然逃回了肉体。
  他妈林凤仙也许就是活在这种因为等待而进入各种各样的自大骄傲的空间。与邻居的闲聊,往往已经就是了自己倒背如流的台词。或许这已经是她的口头禅了!一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耳朵都听木了。
  齐晓意在回家的路上,都不止一次两次听到搬弄是非的议论。
  “诶——诶!你知不知道,隔壁莹莹她妈说,潘家那个女人很是嘚瑟,早晚要摔下来,疼死她。”
  “……真的假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管她妈的。那个逼婆娘,以为自己了不起。”
  “我看也是,这男人啊!有了钱都会变坏,你别看她现在嚣张跋扈,以后说不定哪天她老公讨了一个小老婆。哎哟。那个逼婆娘,每天被她老公打得鼻青脸肿呢!。哈哈哈……”
  “就是。就是。”
  “噗——哈哈哈……鑫鑫他妈,你还别说,可能还真这样。哈哈哈……”
  “你们两个要笑死人。”
  “诶。倒是她那个儿子,真的是不知道那个逼婆娘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积德咯。”
  “我听我们家浚儿说,他这个学期刚刚拿了全校第一,而且钢琴和声乐也是很牛逼。”
  还有。
  还有更多。还有更多。还有更多更多更多。
  可是这群人当着他妈林凤仙又特别会拍马屁,真是当着一套,背着一套。
  人心险恶。
  十几年以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世界,一天又一天,像抽丝般地,缠绕成一个坨缭乱的毛线,捆着虚荣与嫉妒放在所筑就的心脏容器杯中,被喋喋不休地日夜灌溉进使人发怵黏稠墨汁。
  腐烂了。发臭了。
  这是齐晓意每天都必须经过的这样一条阴毒的甬道。
  对于潘俊诚,虽然和齐晓意关系很好,但是他没有给他说,不知道他是否听见。
  路过潘俊诚家门口的时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穿着新的棉毛衫,毛绒运动鞋,安详的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他妈林凤仙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烧菜。
  “诚诚。快放下手机过来吃饭了,一会儿都凉了。”
  “哎呦!妈。烦不烦啊!我不想吃。”潘俊诚转过头就是一句怒吼,十分不耐烦的面孔。
  “哟。长脾气了?!我的傻儿子哦。长大咯!翅膀硬了,连他妈都敢吼了。”他妈林凤仙在厨房跑出又跑进,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那不像是发脾气。随后要喊了一句,“臭小子,还不来?!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好好好。来了!来了!烦死了。我都高二了,还打我屁股,当我是小孩啊!。”
  “你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孩子。妈妈的心头肉!。”
  “儿子。老爸给你买的iPhone笔记本电脑看见了吗?在茶几箱子里。”这个男人的声音十分稳重,十分温和。
  “呃呃——看见了!”
  “快来吃饭吧!等你放寒假,我带你和你妈去巴黎度假。”
  “……真的?!哟!老爸,你怎么变怎么好了!”潘俊诚的声音充满了恭维,满脸笑意。
  “哟哟哟。你爸好,你老妈就不好了是不是啊?!”
  “好好好!我老爸老妈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爸老妈。”
  哈哈哈……
  “来来来!妈给你夹鱼!多吃点鱼。”
  一片家庭和蔼可亲的谈笑风生。
  齐晓意皱了皱眉头,将头低了下去,朝着家门的石路走了过去。
  推开那脱了油漆的破旧木门,“啪!当啷!哗啦!”地上全是滚动的空酒瓶,满脸通红的爸爸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唠叨个不停,时不时又嘟嘟嘴,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了两个字“杂种——”
  弟弟在一旁拿着塑料瓶当玩具车,玩得全身上下都是灰。
  打开锅,盛了一碗饭。一碗硬的像石头籽的饭,甚至有些发臭,泡着那个冷透到心里的汤。
  吃到嘴里使劲的嚼,使劲的嚼。难以下咽。
  ……
  对面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一声“儿子。慢点吃啊!炉子上还炖着为你补身体的鸡”。
  “iPhone笔记本电脑。去巴黎度假。吃鱼。”齐晓意搓了搓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苦笑,“我爸是什么人物?!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干嘛?!”这句话说出来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像是吞下一枚刀片,狠狠的划破了肺和心脏。
  扒了一大口饭,瞪着通红的眼睛。
  使劲的嚼。使劲的吞。
  脸上的热泪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凉了热。热了凉。
  一直这样重复。
  忽然——
  他紧紧咬着嘴唇,拳头“咔嚓。咔嚓。”作响。双腿张开坐着,摆出恶狠狠的架势。顿时的他就像某一个角落受伤的恶狼。
  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他的野性。
  ……。
  ……
  一切又恢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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